作者:雾矢翊
被窝里十分暖和,放了汤婆子, 被褥还薰了香,散发清雅淡然的香气, 这香气有助于睡眠,让褚映玉很快便感觉到些许睡意。
乐嬷嬷进来,忐忑中又带着讨好地问:“小姐, 您今儿坐了大半天的马车, 想必身子骨定然累了, 可要奴婢为您推拿一番, 如此也能睡得更好?”
说起来,乐嬷嬷有一手极好的按跷之术,可惜褚映玉很少能享受。
褚映玉看她一眼,恹恹地道:“不用。”
待乐嬷嬷失望地离开, 寄春叹道:“小姐,应该让乐嬷嬷给您推拿,明儿您还要进宫谢恩, 今晚若是没歇息好,会没精神。”
褚映玉不语,闭上眼睛。
见状,寄春也不好再说什么,为她掖好被褥后,放下帐幔,以免夜风灌进去。
寄春悄无声息地退出内室,来到外间,便见乐嬷嬷和寄冬还在。
“小姐要歇息了,你们走罢。”寄春朝她们说。
寄冬和乐嬷嬷不敢打扰小姐歇息,将她拉到隔壁,小声地说:“寄春啊,小姐最近是不是总是没歇息好?”
寄春看向询问的乐嬷嬷,暗忖要不然为何世人总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虽然夫人不待见小姐,但也未曾在衣食住行方面苛待什么,这种事容易落人口实,以夫人的聪明是不会做的。
是以秋藜院里伺候的下人不算少,可真心的没几个。
寄春向来是不放心这些人的,给小姐守夜这种事都是由自己来。
这些人也乐得轻松,并不和她争着守夜,以往也从来不关心屋子里的小姐如何。
只是虽不关心,但褚映玉的状态摆在那里,乐嬷嬷只需观察几日,便明白小姐夜里定然歇息不好。
这也是乐嬷嬷刚才主动提出给小姐推拿一番,让她夜间能睡个好觉,如此小姐心情好的话,是不是看在自己尚且有用的份上,宽恕她几分?
寄春不接她的话,只道:“天气冷了,小姐有些畏寒,睡不好是正常的。”
乐嬷嬷和寄冬仍是不死心,拉着她说话,想从寄春这儿入手,不说别的,至少让小姐别真的恶了她们,日后翻她们的旧账。
就算翻旧账,也别对她们处置得太狠。
寄春看两人讨好自己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快意。
但她并没有被这股快意冲昏头脑,对她们的明示暗示并没有许诺什么,她可不觉得在小姐落魄时,一直不曾真心待小姐的人,会突然间醒悟过来。
不过是看到小姐被赐婚七皇子,有利可图,才会巴上来。
这样的人,没有忠诚可言,她如何敢信?
**
翌日,褚映玉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梳妆打扮时,便听说宫里派了马车过来接她。
长平侯府所有人都惊住了。
像这种进宫谢恩之事,宫里很少会主动派马车过来接,一般会派马车的,无不是身份贵重,或者极得圣心之人。
长平侯亲自接待宫中来人,看到来的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方德中后,顿时明白了,这是皇后派过来的。
也不知道皇后这是做给世人看的,让世人知晓她很满意褚映玉这个儿媳妇,为七皇子作脸,还是她真的喜欢。
长平侯猜不到,不敢得罪对方,亲自陪着方德中说话,让下人给他奉茶。
莫说现在,就是以前长平侯还未被降职前,面对坤宁宫的大总管时,他也要恭恭敬敬的,不敢得罪。
皇后就算避居坤宁宫养病,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但她也是中宫皇后,只要她一天是皇后,就无人敢怠慢。
方德中笑眯眯的模样,给人一副很好说话的错觉。
他喝了茶,笑着问道:“听说长平侯夫人生病了,皇后娘娘很是关心,不知现下她的身体如何?”
长平侯尴尬地笑,“有劳皇后娘娘关心,内子只是感染风寒,不算什么大病……”
“是吗?那就好。”方德中笑呵呵地说,“皇后娘娘听闻这事,还以为是因为侯夫人被禠夺了郡主封号,是不是心里对圣人、太后娘娘怀有怨气呢?”
这话长平侯如何敢接,涨红了脸,讷讷地直道不是。
圣人可以一怒之下禠夺孟蓉的郡主封号,但你们这些作臣子的却不能对他怀有怨恨之心。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道理谁都懂。
方德中这话简直是诛心,长平侯难堪之极。
幸亏孟蓉因病无法出来见客,否则听到这话,只怕一口血都要喷出来。
长平侯心知皇后这是迁怒他们,仍气恨小女儿做出的事,她派方德中过来接人,分明就是为了打他们的脸,让他们难堪。
长平侯怕方德中又说什么锥心的话,赶紧朝一旁候着的下人道:“大小姐怎么还不来?你们过去看看。”
正在喝茶的方德中道:“不急,皇后娘娘说了,这天儿冷,让褚大姑娘慢慢来,弄得妥贴了再出门。”
长平侯又是讪讪的,心里惊疑不定,不明白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后今天派方德中过来接人,不是特地来羞辱他们的?居然真的只是为了接长女入宫?
皇后此举,分明就是为了抬举褚映玉。
原本长平侯还想着,圣人给长女和七皇子赐婚,应该是太后在其中使了力,皇后就算不喜,也要憋着。
可这会儿,看到皇后的举动,长平侯又不确定皇后是否真不喜。
谁不知道太后当年能坐稳中宫皇后的位置,是庆阳大长公主多方襄助,就连圣人都承了庆阳大长公主的恩惠。
太后一直念着庆阳大长公主的恩,对庆阳大长公主的一双儿女也极为宽容。靖国公世子孟玉珂就不用说了,孟蓉这些年得太后看重,在这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得意人,风光无限。
若不是还有庆阳大长公主的遗泽,出了这样的事,可不仅是降职、禠夺郡主封号这么简单,只怕一家子都要被贬为庶民。
在长平侯满心忐忑地猜测时,梳妆打扮好的褚映玉终于到来。
见到褚映玉,方德中马上站起身,脸上堆着讨喜的笑容,说道:“褚大姑娘来啦,快请上车,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盼着您进宫呢。”
这话也点明宫里的太后和皇后的态度。
她们居然是真的很喜爱褚映玉这位未来的七皇子妃,并不是做戏给世人看的,否则方德中也不必如此讨好。
长平侯惊骇不已。
褚映玉神色未变,朝方德中福了福身,“劳烦方总管久等了。”
“没有,没有。”方德中笑眯眯地说,“时间还早,褚大姑娘也无需太急,皇后娘娘可是交待过咱家,要照顾好褚大姑娘的。”
褚映玉朝他笑了笑,拜别长平侯,扶着丫鬟的手登上马车。
长平侯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直到消失在冬日萧瑟的长街尽头,一时间心头各种滋味难言。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府。
刚进门,他就听说妻子吐血了。
长平侯大惊,焦急地问:“怎会吐血?”
前来禀报的丫鬟犹豫片刻,小声地说:“先前夫人听说宫里来了人接大小姐进宫,便问情况,后来夫人就吐血了……”
闻言,长平侯顿时明白,只怕夫人是听到方德中说的那番羞辱的话,气到了。
孟蓉素来是个好强的,这些年因太后看重之故,过得顺风顺水,很久未被人如此羞辱,如何受得住?
是以听到丫鬟转述方德中那席话,可不就是心肝脾肺都难受得要死,气急攻心便吐血了。
**
褚映玉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
因今日是她进宫谢恩,宫里特地派人过来接她,是以她没有带丫鬟。
车轮辗过青石板路,声音哒哒,似是一曲极有节奏的调子,她的思绪渐渐地有些混乱,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上辈子,她进宫给太后、皇后请安……
“褚大姑娘,到了。”
车窗外响起方德中的声音,褚映玉回过神,整了整斗篷,扶着宫女的手下车。
下了车后,有轿子等候在那里,褚映玉坐上轿子朝慈宁宫而去。
冬日万物萧条,因今儿雪停了,皇宫难得热闹几分,特别是慈宁宫这边,宫门前有不少宫人正在捕麻雀。
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振翅飞向天空时,像一片灰扑扑的影子。
褚映玉多看几眼,便下了轿子,跟着引路的宫人进入慈宁宫。
慈宁宫的正殿里的人不少,不仅皇后在此,还有各宫的嫔妃,以及宗室的太妃、亲王妃等。
这阵容非常大。
褚映玉敛容上前,按照先前宫人教的规矩,跪拜谢恩。
一跪一拜,浑然天成,雅韵美极,端的是赏心悦目。
那些特地来看热闹的嫔妃都有些惊讶,宗室的几位亲王妃、太妃也满脸讶然,皇后含笑不语,只有座上的太后惊喜不已。
“哎哟,这孩子的礼仪真好,看着就让人欢喜。”
太后是真的高兴,她对褚映玉没什么印象,因为以前的静安郡主很少带长女进宫,这还是太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她。
看完后,她发现褚映玉比她预期中的好太多,简直就是个惊喜。
等褚映玉谢完恩,太后马上说:“孩子,你过来,让哀家瞧瞧。”
褚映玉抬起头,并未拘束,缓步上前。
她嘴角含着一抹笑,气质恬然温婉,眉目清雅如画,纵是神态有些清冷,亦是雅然,如亭亭玉立的水中芙蕖。
太后端详片刻,欣喜地说:“不愧是庆阳的外孙女,长得真好看。”
褚映玉抿嘴笑着,“多谢太后娘娘夸奖,其实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才好看。”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初次进宫拜见贵人时的拘束和畏缩,那股气定神闲的从容姿态,令人眼前一亮。
不说那些原本抱着看好戏心态的嫔妃,就是事不关己的宗室王妃们,都挑不出毛病。
以前便听说褚家的大姑娘规矩极好,原本还以为是夸大的,为捧着静安郡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将礼数做得如此完美,却不是那种匠气十足,而是极具灵气。
更不用说这份从容的气度,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以前经常入宫,时常面对宫中的贵人呢。
可她们都清楚,这褚大姑娘以前很少进宫,都在府里学规矩,哪里有机会见宫里的贵人?
难不成她们都误会静安郡主,她是用心培养这女儿的?
林贵妃心里有些不忿,她今儿是来看皇后热闹的,哪想到这褚大姑娘居然是这般模样的。
就算她昧着良心,也不能说褚大姑娘不好。
上一篇:七零之家里有个农贸市场
下一篇:靠基建实现民富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