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海妖后
生怕她腹中的嫡皇子掉了。
连桌上摆的都是他们觉得最能表示待客诚意的可口可乐。
临开始前,安夏提出本市近郊也出产名茶, 茶叶自古就是对外贸易品,可见外国人是能喝茶的,不如给他们喝茶。
如果喝得满意,他们还要买茶叶回去送人呢。
他们会送礼的人, 也是有身份的, 万一送到了什么大人物的心上, 一口气把咱们市的茶叶也都包了。
那岂不是双赢?
咱们赢了一次又赢一次?
给可口可乐打广告有什么意思, 美国佬又不给咱们广告费。
大领导一琢磨有道理,不过还是保留了可乐,每位外商桌上都摆着一杯茶一听可乐。
大领导表扬道:“你很有想法嘛。”
安夏假装谦虚:“那也得是九厂的领导们给机会,才能让我在实践中锻炼。不然,我这么年轻, 大学才刚毕业,能懂什么销售。”
其实安夏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可乐茶叶,只不过是找个由头, 表现一下。
让大领导觉得她的思路有道理,后面她再搞出什么妖蛾子,大领导也会先迪化一下, 想想她这么做是不是必有深意。
谈判正式开始, 法方派出的代表团已经在国内转了好几圈了, 见惯了各地像迎神仙下降似的盼着他们, 对招商引资领导们那堆灿烂的笑脸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唯一吸引他们的是那块牡丹厂送来的样品布料。
找了好几天之后, 他们在发现终于在大陆找到一模一样的布料, 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
团内所有人的一致态度就是:“就在这建厂了!”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谁先动心谁先输。
这一点不仅适用于爱情拉扯,还适用于一切需要博弈的场景。
本地负责招商引资的人太想完成业绩了,恨不得倒贴钱也要把外商拉过来。
虽然大领导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到底身份在那里,讲究脸面。
进门之前,他让其他人先不要说话。
“这次主要谈判目的是牡丹厂的面料供给价格,就由小陈和小安两位主谈,其他人先听,在合适的时候再给小陈和小安支持。”
于是,现在双方都努力保持着高贵冷艳的外表。
对面的主谈代表保罗,也是该公司未来的驻华分公司总经理,公司一把手。
经过了昨天的对方步步退让的谈判,保罗心生轻蔑,他甚至认为今天肯定就能拿到一个令他非常满意的成果。
他对新替换来的安夏就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保罗开门见山:“昨天回去之后,我们把贵方的意见传达给了总部,老板表示采购价格不能高于我方昨天坚持的价格。”
翻译尽职尽责的把话翻译给中方代表听。
昨天,牡丹厂给出的报价是三十元一米。
保罗直接给砍到了十元一米。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虽然日本开出的价格差不多也是三十元一米。但是,他们工人的工资跟你们工人的工资完全不一样,我们离开日本,就是为了更便宜的价格。如果价格一样,那我们何必劳师动众把服装厂搬到大陆来。”
安夏笑道:“工人的工资确实是布料成本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十块钱大大低于我们的成本价,我们无法做到。”
保罗这边准备充分:“我们对原材料市场也做了充分的调查,现在用来纺织我们所需布料的尼龙与棉花的价格稳定,连续几年只有1%左右的小波动,我们已经计算过,根据贵国的人工工资和现在的原料价格,这个定价非常合理。”
安夏摇头:“纺布,不是一个人坐在一堆棉花和尼龙里,就能变成贵方想要的布料了。不然贵方怎么挑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合意的布。反而想去深市办厂,只因为那里进口布料便宜呢?”
她顿了顿,补充道:“深市进口货物确实省事,不过那些布,到底还是得飘洋过海。虽说我国与日本不过一海之隔,太平洋也确实很太平。但是稍微遇到个台风,迟两三天到港是正常的事情。”
“还有日元汇率,自广场协议到现在才三年,日元已经涨了110%。从现在的国际情况下,它只会再涨,绝不会跌。
就算涨幅没那么快,涨个100%,三十块钱也变六十块钱了,还要加上运费,还有说不定忽然就加关税了呢?国际形势谁说得准。”
安夏当年跟人竞争立项的时候,没少挑过别人项目里的刺,在这方面,她绝对专业。
几句话下来,保罗就发现安夏跟昨天坐在这里的人都不一样,她气势十足,对各项数据了如指掌。
但是保罗相信,最后的赢家一定是他。
因为他知道大陆各个省市现在都迫切地期待外商进驻。
已经有好几个公司不仅获得了税务、通关手续、基础建设上的支持,许多原材料更是白菜价似的卖。
第25章
有那么一个厂, 不仅发了冰箱,而且还用三轮车拉着满街跑。
别说纺织行业,全市都轰动了。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人人打听到底是哪家单位这么豪横。
羡慕嫉妒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恨。
几封匿名举报信寄到相关单位,要求严查国营纺织九厂。
矛头直指龚书记,暗示他就是想进部里, 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损公肥私, 慷国家之慨, 挪用国家的钱发给职工,邀买人心。
现在已经到了「有什么事春节以后再说」的时间,新的订单计划都在年后执行,工人们已经纷纷请了探亲假、过年假,以及等等。
剩下的人也只是做做清洁,整理机器, 做一些日常例行保养。
就连研发的人也只剩下家在本地的几个人还时常出现。
灯泡厂也在放羊,陆雪打着探亲假的招牌,天天在牡丹厂「探亲」, 跟机械臂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就连睡觉都在机械臂旁边支张行军床, 不走了。
一天早上, 有几个人大步走进牡丹厂的办公室, 把陈勇、龚伟和安夏都带走了。
剩下的工人们看见三位领导被带上车, 惊疑不定, 四处打听才知道, 三个人涉嫌非法侵吞国家财产,被带走调查了。
九厂的财务部负责人,还有安夏的妈妈,也在一起。
两个厂的账目被放在桌上,供所有人看。
一笔一笔,都很清楚。
事情没有什么难度,难度是怎么定性。
九厂是国营厂,牡丹厂跟九厂的关系。严格来说,还是有利益关系,员工有一半的工资和福利是从九厂出的。
具体这两个厂的关系到底算什么,竟是现行法律上的空白。
调查组也开始头疼,他们内部都不统一。有人说应该按国营算,有人说应该按民营算。
要是按国营的算,那发给牡丹厂职工的冰箱,都是国家的钱,必须追回。
安夏得知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操作,便对调查组的人说:“如果是这样,这笔钱我个人出,把空缺补上,发给工人的东西,就不要追回了。”
调查员询问:“你给工人发这么贵的福利,有什么目的?”
“希望他们好好干活,珍惜工作,不要混日子。”
“就这么简单?这事是谁出的主意?是不是龚伟?”
安夏觉得好笑,大哥,你这叫诱供好吗?搁日本法律电视剧里,是要被对方律师大叫「异议」的。
“不,是我,我们厂许多人是九厂职工家属,我妈也是,九厂每年冬天都喜欢发冻带鱼,每次都要用力吃。不然就得送人,或者看着它坏掉,所以,发冰箱合情合理。”
调查员冷笑一声:“陈勇说是他的主意,龚伟说是他的主意,你说是你的主意,你们倒齐心。”
“他们那是想跟我抢功。”安夏笑笑。
来回折腾了两天,惊动了高层,大领导亲自过问此事。
事实非常清晰,大家的供词也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看对这件事怎么定性了。
要是搁十几年前,主犯吃枪子儿都有可能。
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
三个年轻人再次见到大领导。
大领导的态度很客气,对他们取得的成绩予以肯定,同时也以长者的身份,劝他们以后行事不要这么高调。
龚伟率先开口:“现在不都在宣传勤劳致富吗?怎么搞得好像我们是犯法所得。”
陈勇来的时候,父亲让他老老实实向领导保证以后不再犯。
可是那句「我们会注意的,尽量不会再给领导添麻烦。」怎么也说不出口。
听了龚伟的话,陈勇虽什么都没说,但脸上也浮现出不服的神情。
大领导感慨:“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安夏在公司里受过多少委屈,早就不会毫无意义的发泄情绪,她只关心这件事会怎么处理,以及以后该怎么办。
她冷静地看着大领导:“我们市不是想要努力吸引外商,打造制造业的桥头堡吗?如果真的把那么多外商吸引来了,却没有人才愿意过来,那外商也留不住呀。”
“人么,都是不怕吃苦,就怕吃苦没回报。我们牡丹厂前阵子加班加的那叫一个狠,都快赶上解放前的日本纺织厂了。工人们也有意见的,还有其他厂的人看笑话。”
“光把钱悄悄的塞进工人的口袋,也弥补不了他们被外面人瞧不起的伤害,人都讲究一个社会性,在效益好的单位上班。不管是谈婚论嫁,还是回乡探亲,都值得大说特说。”
“如果工人家乡有愿意来城里工作的人,那不就到我们市来了?人够多,才有挑选的余地。基数大了,什么人才没有?”
“附近乃至更远地方的人都到我们这里,那外商不到我们这里开厂,他们还想去哪儿?!”
安夏的话,大领导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是那些寄匿名信的人,有一些也是老同志,有着深厚的背景,就连他也要让三分。
现在虽然改革开放十年了,但有些政策上的空白还在,上头没有定调,他也不敢擅自作主,否则就是用自……
第26章
整个牡丹厂工人最得意的就是那套机械臂, 生产效率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直观的感觉,但是格调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