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单铺
万正烽:“你在我妈墓前忏悔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忏悔那么多年,你心安了吗?”
梁馨月手撑着头,不说话。
苏月禾放低了声音,温和道:“你当年才七八岁,你就算跟梁易初合作杀人了,你也不用承担法律责任,需要承担罪责的人是梁易初,你看看他刚才对你妈的样子,恨不得把锅都甩你们头上,为了这样的人保守秘密,值得吗?”
梁馨月闭上了眼,回想起当年自己战战兢兢给梁易初递枪的画面,后悔不已。
第106章 结局
包厢里鸦雀无声, 大家屏声静气盯着梁馨月,等着她回话。
蔡鸣凤生怕她女儿承受不住压力承认了,她狂躁道:“你们干什么?再怎么逼她,她当时也不在现场啊。二十多年前警察都判案了, 你妈是自杀!是自杀!别逼我闺女了, 行吗?”
万正烽立在桌前, 跟蔡鸣凤的狂躁相比,他出奇的冷静:“那你怎么解释, 我妈指甲里的AB型血丝!”
蔡鸣凤突然想起什么, 她解释:“当时馨月偷你妈的手表, 不是被你妈抓到了吗?她挣扎的时候,你妈指甲锋利刮到了她的手臂,刮了一道血印子, 这不就留下那个了嘛!”
苏月禾没反驳她, 而是顺着她的话, 道:“也就是说, 梁馨月偷手表被抓到的时候, 正烽母亲的指甲刮到了她的手臂,梁馨月为了取得正烽母亲的原谅, 跟她坦诚了梁易初和你有奸情的事,之后梁馨月离开, 正烽母亲想不开自杀,是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她跟梁易初之间的关系被界定为奸情,但蔡鸣凤这个时候没其他办法, 也只能回答:“应该就是这样。”
“她抓伤了馨月的左手臂还是右手臂?”
见苏月禾问的那么平静, 蔡鸣凤如实道:“左手臂,她手臂上现在都还有一条疤痕。”
苏月禾看向梁馨月:“馨月, 你确定就只是这样?”
梁馨月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就只是这样。”
苏月禾跟万正烽互相看了一眼,苏月禾道:“你承认正烽母亲当时抓伤了你就好。”
蔡鸣凤有点糊涂了,她也不知道承认被抓伤有什么不对的,习惯性摇头否认:“不是啊,我没承认。”
苏月禾怼道:“你刚承认万清漪抓伤了梁馨月的左手臂,她手臂上到现在还留下了疤痕,梁馨月也承认了,这么多人听着,你当你刚才说的话是放屁吗?要不要梁馨月把左手臂展示给大家看?而且我没说你们家梁馨月要为此负责。”
蔡鸣凤哑口,既然不用她闺女负责,那她还是少说为妙吧。
万正烽接下话题:“既然现在可以确定,我母亲指甲里留下的AB型血丝是梁馨月的,而梁馨月当时去找我母亲的时候,应该是三点多,不到四点……”
他看向梁易初:“但是你的皮屑是在AB型血丝外面的,也就是说,我母亲先抓了梁馨月,再挠了你梁易初,在我母亲从康馨月的口中知道你和蔡鸣凤的奸情之后,我母亲跟你发生争执,她才挠的你!这也就跟我刚才说的时间线吻合上了。你梁易初跟我母亲起争执的时候,你用枪杀了她,这个时候,应该还不到四点,你把现场伪装成我母亲自杀的场景,之后跑出去给我爷爷打了电话,并跟牛振华串供……我四点半放学回家,看到我妈倒在血泊里,这个时候,你才假装从外面回来,然后报警。我说的没错吧?”
所有人都看向梁易初,如果真相真如万正烽所说,这事要闹到公安局去,有皮屑存留和时间线作假,梁易初根本无从狡辩。
梁冬实紧紧抿着唇,脸色死灰。
梁老太着急了:“老大,你说话呀。”
不能就这么默认了!
越是沉默,越是被人怀疑,最后百口莫辩。
梁易初不得不说道:“不是我开的枪。”
“那谁开的?”
“梁馨月开的。”
梁馨月?众人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梁馨月似乎早就料到了梁易初会把锅扣到她身上,其实这么多年,梁易初就是这么跟蔡鸣凤说的——是梁馨月拿枪杀了万清漪,梁易初帮她们母女擦屁股。
梁馨月因为愧疚,从来不揭穿,蔡鸣凤一开始是信的,后来也慢慢悟出了实情,但她也装傻没敢揭穿。
而此刻,听见梁易初直指梁馨月,蔡鸣凤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了解梁易初这个人是有多自私的,这个时候,他也只有往梁馨月身上推,才能解释的清楚。
但是,梁馨月就算不用负法律责任,她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吗?她还没嫁人呢。这事闹大了,以后谁还敢娶她?
蔡鸣凤咽了咽喉咙,手控制不住轻轻颤抖着。
但她没勇气否认。
只有万正烽还是一如既往的眼神如梭,他盯着梁易初:“你看见梁馨月开枪了?”
梁易初:“那天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万清漪在房间里扇了梁馨月两耳光,我就进去问怎么回事,结果万清漪质问我和蔡鸣凤的事,当时我不敢承认,两人起了争执,推搡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她给推倒了,万清漪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气愤地拉开抽屉找出枪指着我,我怕她擦枪走火,赶紧上前去跟她抢枪,结果枪掉在了地上——”
“梁馨月捡起了那把枪,她当时应该也是害怕,混乱中,她开了枪。”
一个小女孩开枪杀死了一个成年人。
钟翠萍听的心都慌了。
幸好她平时对梁馨月起码面子上还过得去,没得罪过她,要不然……
“我当时害怕公安会怀疑我,小孩开枪杀人,谁会信啊?实在没有办法,我才选择了撒谎。”
跟在场众人的震惊诧异不同,万正烽非常冷静,他问:“当时你和我妈在争执推搡的时候,是站着的吧?还是倒在地上?”
躺地上肯定不对,站着的话,梁馨月的个子够不着,不过稍微站远一点距离射击是没问题的。
这事梁易初之前跟蔡鸣凤解释过,他道:“站着。”
“梁馨月在什么位置开枪的?”
“她站在房间门边上,我和你妈在窗边梳妆台旁,虽然梁馨月当时个子矮小,但隔得远射击是可以打到头部的。”
万正烽:“我前两天重回旧居认真看了现场,从房间门到窗边也就距离两米多不到三米……我妈身高一米六七,而梁馨月当年特比矮小,应该一米一左右,而我妈的枪伤是平的,没有任何坡度。一个一米一的人举起手打枪最多也就是九十厘米高,想要打一米六的太阳穴,两三米的距离根本做不到枪伤的口子是平的。所以举枪杀我母亲的人,起码抬手打枪的高度,不会低于一米五,也就是说,这个人要一米七以上。”
显然万正烽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应对梁易初可能提出的各种抵赖,他对于现场的数据几乎都能烂熟于心,“就像你们已经承认的,案发现场除了我母亲,只有你和梁馨月,排除掉梁馨月,有一米七以上个子的,也就只有你了,梁易初!”
梁易初没想到万正烽准备这么充分,他喉咙鼻子似乎都冒烟了,震惊地一时没回答上来。
梁老太显然是没太听懂分析,但她听懂了结论,怎么可能是她儿子呢?
她马上反驳:“不可能,正烽,你爸是有错,但他不可能杀你妈妈,这种杀人的事你别老往你爸爸身上扯呀。不是馨月开的枪吗?你看她们母女两个,都不敢否认。”
蔡鸣凤心情复杂,一个是亲闺女,一个是她结婚二十多年的丈夫、另外三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你让她推谁出去,她都不甘心。
她喃喃道:“不是,万清漪就是自杀的,”
梁馨月紧闭双唇,没吭一声。
万正烽开始把剧情打散重组:“我来帮你们重新梳理当时的情况。我母亲上楼接电话没下来,梁馨月去找她,结果没看到人,看到了桌面的手表,梁馨月就把手表给偷了,结果被我母亲逮个正着。梁馨月为了获得我母亲的谅解,说出了梁易初出轨蔡鸣凤的奸情,这个时候,梁易初回来了,他听到了梁馨月说的话。”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听着万正烽分析。
万正烽:“梁易初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他当时应该是没有想过要跟我母亲离婚,毕竟我母亲在,万家的资源人脉也都在,我母亲这个人他也能掌控,所以他冲出去阻止梁馨月继续说。我母亲是再愤怒都不会打小孩的人,所以刚才梁易初说的打了梁馨月两个耳光的人,不是我妈妈,而是梁易初你自己!”
梁易初眼神闪过一丝的诧异,他是没想到,万正烽这都能推理出来。
万正烽眼神从梁易初脸上平滑移开,看向梁馨月。
梁馨月虽然看上去表情凝重,不愿跟万正烽对视,但她心底比刚才梁易初冤枉她杀人的时候还要紧张,毕竟梁易初冤枉她杀人都是假的,而此时,万正烽随时可能把她忏悔多年的真相抖出来。
“我妈见不得梁易初打孩子,而且她刚知道梁易初出轨了,正在气头上,她一把拉过梁馨月,指甲不小心把她划伤了,然后跟梁易初发生肢体上的争执。情绪激动之下,她拉开抽屉,拿出了抢。”
“梁易初刚才说的话,应该也有部分是真的,那就是他看见我妈拿枪,既愤怒又怕我妈开枪,所以他马上冲过去夺枪,夺枪的时候,枪掉在了地上。这个时候梁馨月捡起了抢,是吗?你在我妈墓前忏悔说,你不是故意的,既然不是你开的枪,那你还做了什么事,最终导致你忏悔数年?”
万正烽单手轻轻按在桌上,盯着梁馨月:“你把捡起的枪递给了梁易初是不是?”
梁馨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大家看着梁馨月不敢直视的眼神和躲避的表情,基本都能判断出,万正烽推断的没错。
“梁易初为什么要杀我母亲?对,他是临时起意的,因为我母亲说要跟他离婚,要把他出轨的事告到他单位去,我母亲活着,他百口莫辩。我母亲死了,他想怎么说都行。”
万正烽说完,眼神冷冷地从众人的脸上扫了一遍,除了梁老太至今不愿意相信儿子杀人外,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刚才还想要辩解的梁易初也沉默了。
苏月禾道:“相关涉案的各位,谁还有异议,没有异议,就权当你们默认了。牛振华、梁馨月、梁易初……谁还要辩解吗?”
苏月禾看向梁老爷子:“还有梁冬实老同志,您也算涉案人员之一。”
梁冬实眼神如鹰,他瞥了苏月禾一眼,正要反驳,梁老太先出声了:“苏月禾,你不要得寸进尺,这事跟我家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苏月禾微微提高了音量:“怎么没关系?卷宗里面,梁冬实的口供是,梁易初四点半给他打了电话,实际上,梁易初给他的电话是不到四点钟打的,二十多年前,你就知道你儿子杀了你儿媳,但是你选择了作假口供,包庇罪犯。而且这个案子之所以会被销案,你梁冬实没少花力气去运作吧?就好像今年,你也没少利用人脉把贪污的梁易初捞出来一样。”
梁冬实否认:“我今年确实是找人把梁易初捞出来,这是今年的事。但当年我没有作假口供。卷宗上说的四点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过去这么多年了,谁又能真的原原本本地还原当时的情况?”
万正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前几天都还记得,当时惯例是四点钟开会,您在开会前接到了梁易初的电话。可想而知,这件事在你脑海里,印象多么深刻。这相差的半小时,就是你包庇梁易初的有力证据。”
“怎么着,你今天是要把你爷爷,你爸爸都送进大牢里吗?”梁冬实有些恼羞成怒,“不要以为我不懂法,今天就算是警察在这里,二十多年前被销案的案子,别说是对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没什么用,就算是对梁易初,那也过追诉期了。”
这态度,这语气,可真嚣张啊。
梁易初见老子直起了腰杆,他也突然来了自信,他指着万正烽道:“你们不就是知道报警也拿我们没办法,才来这里搞清算的吗?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跟你妈结婚,生了你这个不孝子。”
万正烽也不相让:“该后悔的是我妈,是我外公。遇见你们这家披着人皮的恶魔,他们连命都没了。”
“闭嘴!没有老子,会有你?”
“有你这样的爸,我情愿没有我。”
梁易初狠狠拍了拍桌子,咬着牙,又骂了几句。
听丈夫说儿子不用负法律责任,梁老太心底松了一口气,她还想缓和关系:“别吵了,一人少说一句,一个人的出生是没办法选择的,正烽,就算你再不愿意承认,我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当年你爸如果真的在激动之下做错了事,让他跪在你外公外婆和你妈妈的墓碑前磕头认错,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在经济上弥补你们,好不好?”
万正烽摇头:“能赔我外公和我妈的命吗?如果不能,一切弥补都没有意义。”
梁冬实冷眼盯着万正烽:“那你想怎样?”
“刚才基本上理清了我母亲死亡的真相,那接下来,我们再回过头继续厘清我外公是怎么死的?”
大家有点没搞懂,怎么话题又扯回啦了。
万正烽:“我外公死了之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一个是梁易初,占有万家资源财产的同时,脱了自己赘婿的皮。还有另外一个受益者——”
每次说到赘婿这个词,梁易初就浑身难受,包厢里暖气很足,他热的直冒汗,他伸手解开了衣领上的第一个扣子。
大家都在等着万正烽继续说下去,稍微聪明点的,已经猜到另外一个受益者是谁。
万正烽:“还有另外一个受益者,就是你梁冬实。你终于如愿以偿,顶替了我外公的职位,所以当年那些传你举报我外公的风言风语不是毫无根据的。我外公在一次小会上的无心之言,谁会放在心里。当时开会的五个人,除了我外公,他们都还健在,我去问过他们,他们说在举报信出来之前,没人记得我外公说过那样的话。也就是说,当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人,只有梁冬实你一个。”
“你记住了这句话,在适当的时候,假装无意中透露给早有外心的梁易初,为了掩饰你的意图,你还拉上了跟这场斗争完全无关的三叔梁易鸣,为的就是,万一哪天爆出来了,你能把梁易鸣也一起拉出来,你看,我就是无心之失,如果你是故意的,你会只跟梁易初一个人说,而不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一起说。这就是你的心路历程吧?梁冬实!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万正烽说得字字诛心,包厢里鸦雀无声。
原来在老爸的棋盘上,自己不过是一枚无关紧要的卒子,老三梁易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不敢说,只能把话活活憋了回去。
就像赘婿最听不得赘婿一样,伪君子也最听不得别人叫他伪君子。
梁冬实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维护着一个大家长的尊严:“梁正烽!你够了!如果你觉得你爷爷有问题,欢迎你也去写检举信举报我!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为什么要来求我们,不要把梁易初贪污的证据递交上去?你为什么要靠关系把梁易初给捞出来?你为什么要做假口供包庇你儿子杀妻?!”
哐当!
梁冬实面前的酒杯饭碗被他一把扫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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