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赵二郎很想回去看看阿姐,但他是将,不能离开,只能气嘟嘟的在军前来回转动,然后凶狠地瞪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地方,“谢时,为何不让我打,我们都站一天了。”
谢时道:“敌不动,我不动,一切等使君号令。”
“阿姐她……”
“使君平安健康,”谢时暗暗警告道:“小将军要沉稳些,你稳,军中才稳,你是将军,若是你都乱了,将士们如何能安心应战。”
赵二郎就沉默地站住。
谢时以为劝住了他,正要劝他吃点儿干粮,就听赵二郎委屈地道:“我试了一下,但还是很心急,怎么办?”
谢时:……
谢时无奈,只能将吕虎找来,随便摸出一块干粮给他道:“给使君送去,就说小将军吃到这块饼子觉得极好,送给使君尝一尝味道。”
吕虎看着这块军中统一发下来的干粮一时没动。
这东西使君也有吧?
用得着大费周章的送去?
谢时眼睛微眯,“还不快送去!”
吕虎看向赵二郎。
赵二郎已经连连点头,“快送去,快送去。”
他看了一眼那块饼子,觉得一块不够他姐吃,要知道她胃口可大着呢,于是把自己包里收着的干粮也拿出来,迟疑了一下就分了两块过去,“喏,一起给阿姐拿去吧。”
谢时忍不住露出微笑,夸了赵二郎一句,“二郎孝顺,哦不,是友爱。”
都怪他,赵二郎表现得太小,他总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孩子看。
吕虎拿了三块干粮饼就离开,到大帐的时候,赵含章也正在吃饭。
一小盆米饭和一篓馒头,还有一盘水煮蛋,是鸟蛋,傅庭涵让身边的亲卫四处去找的。
赵含章正吃着,收到赵二郎的三块点心,听说是谢时提议送的,赵含章瞬间反应过来,就把桌上的馒头都给装了,又把鸟蛋分了一半出来,交给吕虎道:“你拿回去给二郎,就说我说的,让他晚上警醒些,别被王弥和刘聪偷袭了。”
又对听荷道:“你和吕虎一块儿去,告诉二郎,我没事,只是外头有些事需要我处理,所以需要他帮我守着前面。”
听荷领命应下,和吕虎一块儿进城去见赵二郎。
赵二郎打开布包看到里面还温热的馒头,立即放弃那死硬死硬的干粮,拿了一个就啃,咬了一口后就把馒头叼在嘴里,然后拿了一个给谢时,待看到吕虎和赵才,他迟疑了一下才分给俩人一个。
拿下馒头,他有些含糊的道:“你们两个分吧。”
吕虎和赵才很感动的应下。
谢时见他护食成这样,拿着手上的这个馒头,既感动又有说不出来的好笑。
听荷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二郎君,女郎让你不要担心她,她只是外头有事情要做,所以有些忙,她让二郎君好好替她守着前面。”
要是正常人,肯定会怀疑听荷的说辞,但赵二郎不是正常人,所以她一说他就信了。
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含糊地道:“我就知道阿姐厉害,她怎会受伤呢?”
“当时阿姐嘴唇发白,是不是因为太累了?”赵二郎道:“肯定是太累了,阿娘说过,女郎总有几天是特别累的,让我在那几日里好好保护阿姐,听荷,你回去告诉阿姐,让她放心,我一定守好前面,绝不让他们打出来。”
听荷脸色薄红,看了一眼谢时几人,不由跺脚,“二郎君,这些话你不要与别人说,哎呀,总之你记住女郎的话就好,我回去了。”
赵二郎咬着馒头不解的看向谢时,“先生,听荷怎么怪怪的?”
谢时轻轻地咬了一口馒头,教训他道:“吃也要有吃相,怎能如此狼吞虎咽呢?”
赵二郎虽然总能听谢时和王臬的建议,但也不是什么都听的,阿姐说了,自己觉得不对的不能听。
所以他立即反驳,“阿姐说了,打仗就是要快,这吃饭也得快,慢悠悠的会饿肚子,饿肚子会没力气,没力气就会死!所以,吃饭吃得慢会死,先生,你得吃快点儿。”
说完他看了眼布袋里仅剩的两个馒头,犹豫了许久,还是忍痛又分了他一个,“吃吧,吃完就没有了。”
里面放着的鸟蛋,赵二郎只愿意分给谢时一个,剩下的他全都自己吃了。
要不是阿姐说过要把谢时和王臬当做她一样尊重,他是不会分吃食给他们的。
谢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起来。
第505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信件连夜送到王弥身前。
王弥拆开这厚厚的信,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明白赵含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与他说,不会是来骂他的吧?
王弥这些年没少被骂,全因他出身士族,家世清白而显贵,又有些才名,最后却以贼寇之事出头,所以凡天下文人,逮着他就要骂一顿。
虽然已经习惯,但王弥每每听到骂声还是忍不住心中烦躁。
所以他拆开信却没有马上看,而是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才不耐烦的展开。
一看,王弥就怔住了,他略一挑眉,竟是拉拢他的信。
王弥低头看起来,越看越沉浸,即便他感知到赵含章居心不良,但依旧忍不住心动起来。
王弥捏着手中的信沉思,心腹王寿见他不语,不由焦急,“将军,赵含章在信中说了甚么?”
王弥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信交给他看。
王寿看完,心内澎湃,眼中闪着亮光,“将军,赵含章说的不错,若您为晋臣,那这天下,舍你其谁?”
王弥心里还保留着一丝清明,摇头道:“苟晞才能不在我之下,不可轻视之。”
他顿了顿后又道:“赵含章也不可小觑。”
王弥冷笑道:“她贬低自己不过是为了引诱我,哼,她败过我一次,又能在苟晞的眼皮子底下掌控豫州,你真觉得她全是靠的赵氏,而自己无能吗?”
“但她不过女流之辈,难道还妄想进入朝堂,挟天子以令诸侯吗?”王寿道:“将军,赵氏愚忠,此次南攻其实与豫州并不相干,东海王又与她有大仇,当今皇帝对赵氏没有恩义,但她依旧出兵,先是去救东海王,发现救不了,又来救皇帝,这样愚忠之人不足为惧。”
“她信中说得对,将军若为晋臣,那对手只有苟晞一人,而现在苟晞还不知在何处,只要我们抢先一步将晋帝抓到手中,那天下莫不听从您的号令。”王寿越说眼睛越亮,“汉国虽也好,但皇帝毕竟是匈奴人,将军跟着他名声有损,现在那石勒又来势汹汹,他拿下东海王二十万军民,其势怕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何况将军您呢?”
又道:“刘聪和刘曜同样立功不小,俩人又是宗室,这次攻打洛阳与他们一起,他们肯定不愿将攻进皇宫的功劳给您,到时候抢夺起来,不成,大家不仅结仇,将军的地位也一落再落;成了,更是结死仇,刘聪是皇帝亲子,皇帝岂有不站在他们那边的道理?”
王弥捏紧了手中的信,心中如同烈火焚烧,竟一时不能决断。
他知道,这是生死抉择,进一步,他不仅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能洗刷以前的骂名;
可若不成,退了一步,那他就是万劫不复。
王弥乃枭雄,一身清贵时都敢抛弃家族带着仆从直接从贼,可见他内心的冒险精神,因此他在心里来回拉锯了一下后就决定,“好,那我们就搏一场。”
王寿眼睛大亮,立即跪下道:“末将愿为主公肝脑涂地。”
王弥嘴角微翘,伸手将人扶起来,道:“好,我们共创大业!”
“不过,”他眼睛微眯,声音微冷,“除了皇帝外,我们还有一人要处理。”
王寿略一沉思便问道:“赵含章?”
王弥点头,“连石勒这样的奴隶子都可成为统领万军的将军,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赵含章虽是女子,却出身清贵,焉知她不会与那石勒一样?”王弥目光沉沉,“所以,要么她为我所用,要么,杀之!”
王寿认为主公说的有道理,于是给他研墨回信。
王弥直接告诉赵含章,要想他救晋帝也行,赵含章须与他结亲。
赵含章当时是坐在大帐里听众人汇报,亲兵将回信送来,她顺手就拆开看了,然后她眉目一厉,啪的一声就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都吓了一跳,说话的声音一顿,纷纷抬头看向她。
赵含章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坐在她身边的傅庭涵见状,伸手将她的手挪开,把信抽出来看,才一眼,他的脸也黑了。
底下众人见了暗暗称奇,他们的使君倒是偶尔发火,且发起火来很可怕,但傅庭涵……
说真的,共事也快有两年了,别说他们,就是汲渊也没见过傅庭涵黑脸,脾性温和,内外皆知。
汲渊身子前倾,有些焦急的问道:“出了何事?”
傅庭涵看了一眼赵含章,将信递下去给汲渊看。
汲渊看完,脸也黑了,且怒气勃勃,他捏着信气愤地道:“欺人太甚!”
其他人一听,立即将信抢过来看,顿时都怒气冲冲起来。
连北宫纯都怒道:“请将军下令,我即刻进城砍了王弥的人头送上!”
竟敢让他们的主公嫁给他,王弥他也不照一照镜子!
比北宫纯更愤怒的是汲渊等谋臣和官员,北宫纯还只是把赵含章当将军看,在汲渊等人心里,赵含章却是他们的主公。
这个主公是独立的!
而现在王弥竟妄想娶他们的主公,让赵含章依附于他,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也要依附过去,算是二等臣,想想就要呕死了。
尤其在场的人中,多数人还瞧不起王弥此人的品性,一想到此更是气愤,怒气值拉到了最满。
但这些心思是不能明言的,所以很多人便拿捏住了两点,一点是,“王弥此贼竟敢如此侮辱主公,决不能放过他!”
另一点则是,“使君和大郎君早已定亲,二人情深义重,王弥此举是为挑拨,当杀!”
这一刻,他们看和赵含章一起坐在上首的傅庭涵无比顺眼,至少他对主公只有助益,而不会如王弥此等狼子野心的人,只会眼馋主公手中的权势。
赵含章却已经冷静下来,她若有所思,“王弥提出这个条件,说明他对我的提议……”
“很心动,”傅庭涵接口道:“他被你说动了。”
赵含章就冷笑起来,问道:“荀修到哪儿了?”
立即有人报,“一刻钟前便有人来报,已经到城东,他想要过来面见使君。”
第506章 死道友
“不必过来见我,问一问他,可有把握拿下刘聪置于城东的一万人,若有,稍作休息后便进攻;若没有,让他来见我。”
“是。”
北宫纯略一思索后便道:“将军,荀修是远来攻伐,将士疲惫,不如让末将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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