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刘和道:“不是还有石大将军吗?他就在上党,赵含章只要敢进攻,父亲就让石勒出兵,我们二十万大军难道还打不过赵含章这十万人?”
他们只是号称二十万,而且,石勒真的愿意拿出家底来为汉国拼杀吗?
之前他和刘聪互相争斗,上党,就是他抢先一步抢到的,刘聪为此忿恨不已。
但这些忧虑他不能说出口,不然传到石勒耳中,就是他不信任他的铁证。
刘渊想要挥手让太子退下,想到他年纪也不小了,便又忍下,派人多叫了几个重要大臣来议事,“玄明何时能回到平阳?”
刘聪,字玄明。
大司马刘洋立即道:“他们一路急行,明日午后应该能回到平阳。”
刘渊:“不知晚上赵含章会不会出兵偷袭?”
太傅刘欢乐道:“臣觉得赵含章此举只在威慑,并没有进攻的意思,这两日她都只安营扎寨,连一点进攻的姿态也不做。”
刘洋道:“正是因此才更应该小心,赵含章用兵擅用奇谋,焉知这不是她惑敌之计?”
“不错,”刘渊也担心赵含章是在麻痹他们,然后趁机攻打平阳,“此人诡计多端,我们要小心。”
刘洋提议,“陛下不如再下诏令,令石勒领兵来援?”
一旁的大司空刘延年就道:“不妥,北宫纯现在驻兵在平阳和上党之间,石勒只怕还未到平阳就被拦住了。”
刘洋:“从上党到平阳又不是只有那条路,北上绕道就是。”
那是呼延部的地盘,太子刘和不高兴了,立即道:“不妥,要是石勒经过,趁势劫掠我们的城池怎么办?”
主要是怕石勒走过路过顺便取而代之,本来上党是王弥的地盘,王弥是刘渊的部将,他死了,上党就应该是刘渊派人接收的,偏石勒当听不到朝廷命令,直接强占了。
刘和道:“石勒奴隶出身,卑贱而不知礼仪,恐怕不会信守承诺,父亲一定不要相信他。”
刘渊怒道:“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他是做过奴隶,但以前也是羯胡王子,更何况他现在是朕的大将军,刚刚你还说他能震慑赵含章,怎么,现在他要从你母族家的地盘经过,他就不足信了?”
刘和低下头去,只是脸上还有些不服气。
刘延年叹息道:“陛下优待石大将军,其他部族心中不忿,这才迟迟不来支援。”
刘渊气得一拍桌子道:“朕礼遇自己的将军难道还需要他们的同意吗?如今都城面临强敌,他们却还在因这等细枝末节争斗,汉国才建立几年而已,难道就要步晋国后尘了吗?”
刘洋微微蹙眉,虽然他不认同刘延年的部分观点,但还是道:“陛下为何要因为石勒这样的人与各部族交恶呢?他不过一羯胡,还是奴隶。”
刘渊追尊汉室,自认是刘婵的继承人,但他是个匈奴人,他身边的人都是匈奴人。
刘欢乐、刘洋、刘延年等一众大臣全是取了个汉姓的匈奴人。
在匈奴国内,他们看不起汉人和羯胡,而在心底,羯胡比汉人更卑贱,所以他们从心眼里瞧不起石勒一众羯胡。
而石勒不仅是羯胡,他还是奴隶出身,大家更看不起他了。
没有人理解刘渊为什么这么礼遇石勒,好比他们不理解刘渊为何推崇汉治一样。
他们是匈奴人,就应该照着匈奴的办法来治理国家,除了匈奴外,其他人皆是低等人种。
汉人和羯胡只配给他们做提鞋的奴隶。
这种思想的不认同让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墙,比城墙还厚。
刘渊被他们气了个半死,心口一钝一钝的疼,最后发火,直接严令各部来平阳勤王,谁要是不来,后果自负!
刘渊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幼子刘乂。
刘乂是单皇后的儿子,他出生得晚,因此一直接受父亲的汉治教育,他本人也更倾向于汉治。
同时,这位小皇子还保存着天真的单纯,所以扶他爹坐在龙床上以后,他问道:“阿父为何不先与赵含章议和呢?”
刘渊还有些头疼,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
刘乂解释道:“阿父既然不心疼丢掉的城池,又害怕她进攻平阳,为何不先与她议和?说不定能谈下来呢?”
谁说他不心疼的,虽然那些城池人少,可好歹是南进了,怎么会不心疼?
但对上小儿子单纯的脸,刘渊叹息一声,挥挥手道:“我们和晋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议和岂是那么容易的?”
“怎么会是不死不休呢?阿父曾经是晋臣,也曾在洛阳治学,和晋关系更为和善才是,儿子倒觉得可以先试着和谈,要是能和赵含章好言好语的结束此战最好不过了。”
刘渊头疼道:“我知道了,你让我想一想。”
他现在心脏疼,脑袋疼,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刘乂看了眼疲惫的父亲,抿了抿嘴,应下了。
他一退下便朝着城外的方向看,然后咬咬牙点上自己的亲兵就跑出城去,他要去找赵含章,亲自劝说她退兵!
第718章 菜鸡对菜鸡
刘乂小皇子带着二十来个侍卫就跑出了城,出了平阳城一路向南,直奔赵含章的大营来。
平阳城的皇帝和朝臣们都忙着,根本没留意他们的小皇子跑去敌方大本营了,还是傍晚,直到用晚饭了,单皇后服侍完刘渊用饭吃药,她想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儿子,问起来才发现她儿子不见了。
得知儿子出宫去了,单皇后也不急,以为儿子是嫌宫中烦闷出去玩儿了,于是派人出去叫他回来用饭,一边淡定的等着。
直到天边的太阳下坠,最后一丝霞光也收拢,儿子还没找回来,她这才有些着急。
正月的北方天依旧黑得很早,一到夜晚,整座城便安静下来,店铺皆关闭,也就乐坊还亮着灯笼。
此时外出的人基本都归家了,还未归家的……
单皇后不觉得儿子会在平阳城中遇险,只以为他跟他爹他兄长们学坏了,小小年纪竟然跑去那等地方胡闹。
于是她气呼呼地坐着也不动,还让人找了一条鞭子来,就坐在堂上等儿子回来。
而此时,刘乂小皇子一路狂奔,终于在天完全黑前看到了赵家军的大营。
暗处的斥候静静地看着他们毫无掩饰的朝着他们家大营跑,有一个斥候已经先行一步跑回去禀报了。
但……刘乂的骑行速度也不慢,几乎跟着斥候前后脚的功夫靠近军营,微暗的天空中飘起一道烟,然后不远处又接起一道……
因为天色昏暗,稍一不注意就会错过。
跟在傅庭涵身边的侍卫长施宏图抬眼看到,不由一惊,“尚书快看!”
傅庭涵就扭头看去,看到昏暗夜色中的烟,眉头微微一皱,“这么模糊,天再黑一点就看不到了,看来示警的工具也需要改进,得显眼才行。”
施宏图:……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施宏图和侍卫路大轩对视一眼,一起上前抬起傅庭涵的胳膊就往回跑……
他们随身带的侍卫可不多,现在距离大营有一段时间,早知道就不让尚书出来找水了。
傅庭涵被他们架着走,却面向着平阳方向,他道:“别跑了,人都到跟前了,斥候应该已经回去报信,大营也看到狼烟了,唉,生火需要时间,示警工具还得便捷使用,还得快才行。”
他觉得可以试一下信号弹,这个应该不难做。
他不好做炸弹,但烟花还不能做吗?
这个时候有爆竹,但还没有烟花,信号弹就是另类的烟花,他还可以在装置里设置易燃物,只要拨开接触到足够量的空气就能自燃然后引动信号弹……
念头闪过,刘乂小皇子已经策马疾驰而来,他也看到傅庭涵他们了,立即一边靠近一边喊:“我是汉国北海王,我要见你们大将军!”
人是跑不过马的,施宏图立即放下傅庭涵,带着侍卫们抽刀挡在傅庭涵面前,戒备的盯着他们看。
傅安小跑着转到他们身后,利用他们伟岸的身躯挡住自己,再把傅庭涵往身后拉,怂怂的看着刘乂。
夜色昏暗,但傅庭涵还是看清了靠近的刘乂,那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大孩子,稚气未脱,也就像个初中生。
他拨开傅安,隔着施宏图问在他们不远处勒住马的刘乂,问道:“你是刘渊的七皇子?”
刘乂听他直呼父亲名讳,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点头道:“不错,正是本殿。”
他越过施宏图等人看向傅庭涵,见他身姿欣长,气质斐然,又被人保护在后面,便知他身份不一般,因此问道:“你是何人?”
傅庭涵道:“在下傅庭涵。”
刘乂眼睛一亮,“你是赵含章的未婚夫傅庭涵?”
傅庭涵点头。
刘乂大乐,“那你一定能带我去见赵含章了。”
傅庭涵点头,并不怎么为难,只是好奇,“你见她做什么?”
“我要与她和谈!”
傅庭涵:……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马上的少年,半晌后道:“你……和谈不应该先递国书吗?你们汉国的使者呢?”
“我就是。”
傅庭涵看了眼自信的少年,看来,熊孩子不管什么时代都有啊,他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七皇子来和谈,你父亲知道吗?”
刘乂自认已经和父亲报备过,因此直接点头,“当然知道,我就是奉命而来。”
他这么理直气壮,傅庭涵相信了。
虽然人看上去小,但赵二郎这么大的时候不也上战场了吗?
这个时代的人都早熟,十来岁就在战场和政治上拼杀的比比皆是。
于是傅庭涵让施宏图他们收起刀剑,请刘乂下马和他回大营。
“这里是赵家军的营地,北海王又不蠢笨,若是对我不利,他也不能活着离开,何必呢?”
刘乂闻言瞥了他一眼,然后扫向施宏图等侍卫,骄傲的道:“我岂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
施宏图等人这才收起刀,一左一右的守在傅庭涵身边。
倒是刘乂的侍卫放心得很,并不介意他们的小皇子靠近傅庭涵,只是下马跟在后面。
反正他们人都到赵家军大营门口了,转身也跑不掉,何必烦扰呢?
二十来个侍卫就跟他们的主子一样,大大咧咧跟着刘乂勇往直前的朝赵家军大营去。
一行人才走出十多步,赵含章就收到消息赶了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斥候。
赵含章勒住马,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傅庭涵身边的少年,一脸莫名的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就为他们介绍,“含章,这是汉国的七皇子,北海王。”
赵含章:“刘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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