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所谓义工,就是帮助衙门抄写公文,以及在一些庞大且繁琐的活动中打下手,比如收留灾民时负责记录;以工代赈时负责计数和记录等等。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定的工作经验。
赵含章对此很满意。
和他们谈过以后,她便根据他们的意愿,以及他们的性格特点,擅长的东西等做了安排。
哪一个人去哪个县,都是她亲自确定的,她还和每个人都谈过,和他们谈即将要去的县情况,有些地方是她路过,有些则是从这段时间的公文,以及傅庭涵从情报中提取出来的信息了。
等把最后一个学生送走,距离他们打下狐奴县都过去半个月了,她大松一口气,扭头问傅庭涵,“石勒可有消息回来?他走了有十天了吧?没见到拓跋猗卢吗?”
傅庭涵摇头,“没有消息。”
赵含章坐了半个月的办公室,此时腰酸背痛腿还不舒服,于是转了转脖子道:“走,我们回去收拾东西,让曾越准备准备,我们轻车简从去上谷郡。”
赵含章去上谷郡,自然不是为了看早早就投降的李郡守,而是为了此时占据北平郡和辽西郡的段氏鲜卑。
如今匈奴已灭,又顺势收回了幽州,拓跋猗卢和她结为兄妹,俩人之间有利益在中间牵绊,那么短时间内有可能成为大晋外敌的就是盘踞在辽西一带的段氏鲜卑了。
赵含章之所以早早的派拓跋猗卢去上谷郡,为的可不是接收一个已经投降的郡,而是为了戒备段氏鲜卑。
她当时正在打幽州,王浚活着被石勒拎在手上,谁知道段务目尘会不会跑过来支援王浚呢?
哦,对了,段务目尘和王浚是盟友,刘琨倚仗拓跋鲜卑,他则倚仗段氏鲜卑,打仗等经常雇佣段氏鲜卑的军队,赵含章甚至怀疑过,刘琨之所以和拓跋猗卢结拜为兄弟,就是受王浚的启发。
王浚是把女儿嫁给段务目尘,刘琨没闺女,不能给拓跋猗卢做岳父,就只能朝兄弟上努力了。
总之呢,她得在离开幽州前见一见段务目尘,确定幽州不会再打起来,即便以石勒的能力不惧段氏鲜卑,可打仗总要花销,她现在没钱!!!
第949章 利益不同
赵含章快马加鞭往上谷郡去,她不知道,此时上谷郡和北平郡的交界处,四支大军遥遥相望,气氛不是很好,但大家都没动手。
四支大军中,祖逖是最闲适,脸色也是最好的,他还有余力派兵去剿灭附近的土匪。
石勒见他插手幽州事务,不由气炸。
张宾安抚他道:“祖逖为人清正,他不喜主公,因此不给主公面子,他将不喜欢表现得如此明显反而不足为惧,怕就怕表面与您交好,私下却捅您刀子的人。”
他道:“虽然任命没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您就是幽州刺史,他为了幽州铲除土匪,这是在帮您,作为主人,您应该感谢他一番,将来他为青州刺史,您为幽州刺史,两州有交界,正当和睦相处。”
石勒在张宾的劝说下怒火微消,还被张宾催促着准备了一些礼物要去感谢祖逖。
祖逖收到石勒送来的粮食和金银珠宝,半晌没说话。
他的右手左敏自得,“将军,石勒这是认输屈从了。”
祖逖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左手,“赵实,你说呢?”
赵实与从前大不一样,这一年不断的战役让他脸上那点婴儿肥消失不见,只余眼中坚定,此时眼眸明澈又清亮,他笑道:“将军,石勒有心胸,那我等便不能落后了。”
祖逖闻言轻哼了一声,不过心中堵着的那口气是消了许多,他道:“我知道使君招降石勒是为大局,只是他杀我汉人许多,我心中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祖逖顿了顿后道:“不过你说的对,他既有心胸,祖某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你去找个东西回他吧。”
赵实应下,就跑去伙房翻了一坛酒出来,不顾后面追着的伙夫,撒腿就跑了。
他亲自抱着酒去送石勒,表明这是他们将军送他的。
一车的粮食和好几箱的金银珠宝换回来一坛酒,石勒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爽快的接了。
看了一眼迷茫的左敏,祖逖叹息一声,道:“你没事多读一些书,赵实不是在军中教人读书吗?你也去学一学。”
左敏不高兴了,“将军是嫌弃我不够聪明吗?”
祖逖“嗯”了一声道:“你不聪明不是你的错,毕竟这是天生的,但你既知自己不够聪明,却又不去读书进取,这就是你的错了。”
左敏:……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祖逖不再答理气呼呼的左敏,他垂眸思考起来,石勒有一个好谋士,只希望他能够忠于赵含章吧,否则,他完全可以据幽州自治。
不过……
祖逖从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尤其还是一个胡人,待他去青州,他一定要好好练兵,时刻警惕。
只可惜青州贫苦,地方也小,远不及幽州地大物博。
祖逖在想石勒时,石勒正听从张宾的建议,也派一支兵出去剿匪。
说是剿匪,其实就是不许他们聚在一起抢掠过路人和各村落,让他们就近到县衙去报道,当流民一样造册分田。
毕竟,现在山上的土匪大多是落难的灾民,真的把土匪都杀死了,幽州也不剩下几个活着的人了。
祖逖剿匪,自然不会便宜了石勒,他将打下来的土匪收编为杂兵驱使,现在收了石勒的礼物,再剿匪,他就不收编了,而是把打下来的土匪交给石勒。
祖逖和石勒相处得越发融洽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另一处的拓跋猗卢看着就有点心焦。
想到将来幽州刺史是石勒,他就忍不住焦躁难安,脸色一连几天都是阴沉的。
正暗暗生气,有快马传信到,他一个侄子拓跋郁律跑进来大声禀报:“可汗,晋阳出大事了!”
拓跋猗卢没好气的道:“晋阳又不是我们的,晋阳出大事与我们何干?”
拓跋郁律顿了一下还是道:“叔叔不当并州刺史了,他要去往徐州,新的并州刺史是北宫纯,他已到晋阳,要重整边防。”
拓跋猗卢闻言一下站起来,呼吸急促起来,“你说什么?新的并州刺史是北宫纯?”
“是。”
拓跋猗卢咬牙切齿,拳头紧紧攥起,“好你个赵含章,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气得转身去拿墙上的剑,转身就往外走,“走,去见一见段务目尘。”
一旁的拓跋六修闻言,咬了咬牙,还是上前阻拦,“阿父,姑姑只承诺会改代郡为代国,封世子,至于并州如何,是晋内务,我等本就不该插手。”
拓跋猗卢猛地转身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怒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她只是你姑姑,我可是你父亲,她这一番布置防的就是我,这样你还替她说话吗?”
拓跋郁律同情又不赞同的看了拓跋六修一眼,拦住还要动手的拓跋猗卢,劝道:“六修,我们族人渐多,只一个代郡安排不下那么多人,并州若是叔叔做主,将来我们还能到并州讨生活,可北宫纯……”
他摇了摇头道:“他擅战,且战力不在我们拓跋部之下,又怎会用我们的人?到时候那么多族人要饿死的。”
拓跋六修道:“若是这些顾虑,我们完全可以和姑姑说,她良善且方直,我们只要坦诚,她一定会帮我们的,我们可以互帮互助。”
拓跋猗卢蹙眉,冷冷地呵斥道:“滚下去,此事与你无关。”
拓跋六修垂眸掩盖眼中的怒意,低头退下。
拓跋猗卢正要和拓跋郁律出去,又有士兵来禀报:“可汗,赵长史到了,此时正候在营外,说赵将军已到上谷郡,此时在祖逖营中,她召您和赵长史相见。”
拓跋猗卢:“……她什么时候到的?”
这也太快了吧?
士兵道:“刚到,即刻便召见了。”
拓跋猗卢心绪起伏,半晌才按下心中的不满,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拓跋郁律有些担忧,小声道:“可汗,她是否知道我们想和段氏结盟?”
拓跋猗卢沉默着没说话。
第950章 安抚
大约是一个月前吧,他一路打到上谷郡,上谷郡的李郡守亲自带领郡内的大小官员和将军们在城门口迎接他,以及赵宽。
赵宽接了上谷郡的降书后就把“趙”字旗给插到了城楼上。
事情如此顺利,拓跋猗卢十分不解赵含章让他来上谷郡的原因,然后,段氏鲜卑大军压境了。
他们快速的通过北平郡,大军黑鸦鸦的站在北平郡和上谷郡交界处,大有一呼而下的趋势。
赵宽和李郡守立即请拓跋猗卢镇压段氏鲜卑,将敌拦在上谷郡外。
拓跋猗卢这下才确定,赵含章的目的根本不是让他收上谷郡,而是守上谷郡,防止段氏鲜卑南下,打乱她占领幽州,灭匈奴的计划。
那一刻拓跋猗卢内心跟火烧一样,为拓跋部的长远利益打算,他不应该阻拦段氏鲜卑的,赵含章一旦统一北部,他将毫无用处,拓跋部也将失去发展的营养,只有幽州、冀州和并州继续乱着,还是之前四分五裂的状态,拓跋部才能趁势发展。
远的不说,就刘琨每年雇佣拓跋部付出的钱粮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半年多了,再养养羊,放放马,一年无忧矣。
可他被赵宽和李郡守架在了火上烤,加之出发前对赵含章的承诺,他抬不起脚;
绞尽脑汁想了个办法,私下损毁了一批粮草,借口粮草不济离开时,李郡守让人运来了十车粮草;
拓跋猗卢又借口兵力不足,赵宽便言说他会上书赵含章,请在附近的祖逖、赵驹来援。
他是听说祖逖和赵驹就在附近才没强硬离开的,只能默默地留下,果然,没过多久,祖逖就到了,三支大军就这样隔河相望。
拓跋猗卢是不想打,只想离开,所以没动;段氏鲜卑和祖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也不动,大家就窝在此处沉默的消耗粮草。
直到前不久石勒到来,带来赵含章大获全胜,匈奴国已灭的消息。
拓跋猗卢那一刻没有高兴,只有心惊和微微的凉意。
匈奴如此强大都败于赵含章之手,将来幽州及并州真的有他们拓跋部的容身之处吗?
可这种顾虑之中好歹还有一丝希望——刘琨,他和刘琨感情不错,将来依靠刘琨,拓跋部的日子应该不会很难过,可他没想到,赵含章会调离刘琨。
哦,他一直知道的,但刘琨一直拒绝,他怎么就突然答应了?
北宫纯,北宫纯,那是石勒和王弥都打不过的猛将,而他,和石勒打起来则是旗鼓相当,换算过去就是他会输给北宫纯。
虽然打仗的时候不能这么算,毕竟战场上因素很多,但他就是忍不住,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压住北宫纯。
这一刻,拓跋猗卢无比的想念刘琨。
至于赵含章是否知道他的谋算,那就要看赵宽是怎么看,怎么禀报的了。
拓跋猗卢一凛,将剑丢给卫兵,和拓跋郁律挤出笑容出去。
赵宽拢着手站在秋风中,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拱手笑道:“拓拔将军,使君已经在等着了,请吧。”
拓跋猗卢笑着应下,和赵宽一起去见赵含章。
赵含章和傅庭涵是直接到祖逖军中的,然后才通知石勒和拓跋猗卢来见她。
两军之间相隔二十多里,不近,却也不远,拓跋猗卢和赵宽骑马,很快就带人赶到祖逖大营,石勒也正好到,俩人在营地大门遇上,互相较劲的看了彼此一眼。
赵含章此来是和段氏鲜卑和谈的,将三人叫来是问一问段氏鲜卑的兵力,以及这段时间发生的冲突战果。
得知他们最多是问候对方祖宗,互相推搡一下,目前没有出现伤亡的冲突,赵含章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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