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大汉 第344章

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基建 穿越重生

  一场准备好的戏剧,反感的令人作呕,杜延冷眼看着,什么话都不说。

  山羊胡脸色有些难看,心里骂此人不上道,嘴上及时的接道:

  “此为凶器?你们从哪里发现的?”

  手拿着凶器的辅吏兴高采烈的回答:“就在此人的木榻底下,藏的还算紧,只可惜那榻挪动的痕迹根本掩盖不掉,我兄弟二人挪开一挖就挖到了此物!”

  “当赏!”

  山羊胡嘴角克制不住的扬起,在肯定了这几个辅吏之后,立刻将目光移向了林仲,厉声质问:

  “物证具在,林仲,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被摁倒在地上的林仲低着头,应道:“是我昨日趁曹肥酒酣之际,将其叫到房中杀了他,是用的圆锤砸他后脑,总共砸了三四下,人就倒地上了。”

  闻言,曹舒猛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会是他?!

  可还未等她质疑,对面的年轻府吏点头道:“伤口是对得上,那你说,为何要杀曹肥?”

  林仲微微停顿,还是回道:“是……他奸污了我小妹!”

  “你骗人!”

  听到这个理由的曹舒立刻无法维持冷静,她尖叫着起身,还未有所动作,便被身边的仆妇死死的摁在原地,可她还是不停的挣扎着反驳:

  “你那小妹才不过六岁,我兄如何会做下此等禽兽不如之事,更何况她月余前便已经亡故!”

  “她亡故就是因你兄所为!”

  林仲抬头,可那视线怎么都不敢和曹舒对视,他眼神躲闪着,机械的讲着如同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那日曹肥喝完酒回房间,将我那擦拭地面的幼妹拉至榻上……等我去找人时,她身上全都是血!你那兄长还笑嘻嘻的说这是她的福分,扔了两枚金丸说是赏钱,而后有逼我不许将此事说出去钱,我眼睁睁的看着小妹喊着疼,就这么凉在我怀里……凭什么我们做奴仆的,你们说让我们死就死啊!”

  前面那些话还只是编造的借口,可说到后面,与其说是他的‘小妹’,倒不如说是再说自己,而提及自己的时候,感情便再也做不得假,他眼睛通红,泪水不自觉的留了下来,沙哑的嗓音中带着难以掩盖的恨意,看的曹舒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呢?哥哥不是没有毛病,可他出手大方,和女子一直都是你情我愿的在一起,还多是寡妇,年龄都能大到二十五六,他怎么会对这样小的幼女下手?

  曹舒想不明白,可之前审问时那些人的评价、她对兄长在外的一无所知,都让她无法反驳面前的质问。

  “那样的兄长,啧啧……”

  “她怎么还有脸留在汲家?”

  “真是不知羞耻……”

  “夫人怎么能让郎君和她接触……”

  丝丝缕缕的议论和讥讽从四面八方涌来,哪怕是偏门已经在自己眼前关闭,她已经逃离了汲家,曹舒仍旧无法将那些声音堵住。

  她捂住耳朵,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克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在郡府中与人吵了一架,只能看着他们结案,气不过直接出来的杜延,转头便看见了正在大哭的曹舒。

  汲廉的家就在郡府边上,能遇上虽然有些巧合,却也不例外,毕竟这个小门汲廉偶尔也会走——上班快嘛。

  今日这案子水分太大,他倒是能表达不满,但想追查下去却是做不到了,毕竟郡府处已经结案,没有府吏跟着,汲家怎么再让他进去审理?不过现在还有个曹舒的话,那倒是就能继续演一下了。

  毕竟,曹肥在城中可是有一处宅院的,他借着送人去看一看,谁知道会搜查出来什么呢?

  这么想着,杜延向曹舒走了过去。

  在杜延兢兢业业进行自己的表演时,郡府中的汲廉也终于和曹捷吵完了架。

  “捅这么大篓子,担点死后污命又如何?曹老弟,你我还是先想想到底是哪个人敢如此算计我们吧!”

  “哼!”

  曹捷冷哼一声:“除了张、王两家,还有谁敢?我今日就去派人会会他们,看他们怎么说。”

  “我会注意着杜延。”

  被杜延针对的汲廉哪怕是确定今日能结案,仍旧未曾对他掉以轻心,不过,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危机感,甚至还有心情嘲弄道:

  “这后辈当真是不知规矩,真以为韩刺史会站在他那边不成?对了,你记得叫人把曹舒接走,过段时间找个人再嫁了,这么蠢的性子,还是别在汲家呆着了。”

  曹捷很无所谓的应了下来:“行吧。”

  事实的确如汲廉所想。

  虽然这小子还在查,可府吏没人理他,汲家他没资格进,曹肥父母更是连见都不想见,刚一进门便将人骂了出来,他倒是想去找韩刺史告状,可人家这两日在与他送上的荣穆作乐,哪里有时间管杜延的事情?面都见不着的他只能寻个地方戒酒消愁,看的人发笑。

  真当他一郡长史是吃素的?

  杜延不用烦心,汲廉的心思便放在了账上,他不用出面,只需要曹捷去谈,收回来,或者直接销毁它不在外人手中留任何内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大好的形势让他整个人都高兴不已,还在家中酌起来小酒。

  只可惜,这个时间高兴的并不只他一位。

  看着手中已经写好的假账,韩盈唇不由得向上勾起,她对着燕武吩咐道:

  “去请郡守过来,我要与他酌酒叙事!”

第377章 诚惶诚恐

  过来的郡守郝贤最先看到的不是酒宴,而是韩盈正在亭中置着棋子。

  她穿着常服,外袍松散的披在身上,手上的动作更是漫不经心,整个人带着股餍足后的懒散,看起来心情似乎极为不错的样子。

  见其模样,郡守郝贤自然更加放松,他笑着上前行礼:

  “韩刺史今日好雅致。”

  “郝郡守来了?”

  听到动静的韩盈并未抬头,甚至也没有回礼,极为随意说道:“快入座,我正有事找你呢。”

  此话一出,郡守郝贤的动作不由得僵了僵,身后跟过来的随从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男人,或者说官场中人,对于一些微妙的行为,往往有着比女性更加敏锐的感知,不过是没回礼而已,心大的根本不会在意,直接就坐上去了,可对于他们来说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种不回礼的行为,多出现在友人和上司对所从属的下属之间。

  毕竟友人互相熟悉那么久,不需要再讲究那么多的繁文琐节,略过去不回也没什么,而下属,哪有领导对依附于自身生存的下属回礼的?能跟着领导升官发财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回礼?不在那么多选择中换掉他都是好的!

  在这种情况下,韩盈不回礼的行为对郡守郝贤来说,着实有点难说。

  若说是视为下属的轻慢,可韩盈是将他请过来,还到院中后亭这种私密的,只有相熟之人能来的地方,可若说是友人,他和韩盈才见了一面而已,哪里有过往的情分在?

  更糟心的,是这件事情真细究起来,真就只是简单的没有回礼而已,问都不好问出口,让人有种吃鱼时鱼刺轻微卡在喉咙里,不算多疼,但就是持续不断的刺着喉咙的难受之感。

  郝贤刚过来时的放松感伴随着这动作消失大半,不舒服的感觉身体里涌动着,他扯了扯嘴角,用假笑掩饰了自身的尴尬,上前坐到韩盈对面,用和缓的语气问道:

  “韩刺史找我有什么事儿?”

  “今日天色宜人,闲来无事,正好约郝郡守你手谈一局。”

  将最后一枚棋子放置在合适的位置,韩盈终于抬头看了郝贤,显然,这次的回答成功让对方升起了不满,他唇边绷紧,胡须因为用力已经开始了颤动,若是换个情绪更加急躁的,‘亲切’的问候怕是直接要奔涌而出了。

  一个郡这么多人,想维系它的运转必然会产生大量的事务,只要想握权,那这些事务肯定要处理的,郡守的权限是够大,能让下面的人顺着他的习惯来办公,没事先放一放手头的事情做点别的事情不难,但绝不能是因为这样的小事。

  毕竟,今天陪她下棋耽误的事情可不会消失,回头还得再找时间处理,这样打乱自身的工作节奏安排和进程,任谁会高兴?

  她韩盈又不是皇帝,把握着他的职位升降,再小的事情都得先顺着她来!

  韩盈很清楚这种小事多让人火大,她看着对方的脸色,将手中多余的棋子放在棋盒中,又将装满白棋的棋子置于对方身前,在对方即将按耐不住质问前开口:

  “顺带和你说一说,陛下让我来上谷郡究竟是做什么。”

  如同一盆冷水淋头,郝贤因为对方这点小事都要把他叫过来,宛若将他当做从属驱使而升起的火气,猛的就这么被浇灭,只是郝贤还有些惊疑不定。

  这短短几l息所发生的,到底是对方的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就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呢?

  看着对方和自己儿子差不了多少的年轻面孔,以及这明显有着大量回旋商议余地的私下交谈,郝贤也有些无法确定起来,他迟疑着,重新堆起来笑脸,问道:

  “喔?在下愿闻其详。”

  说着,郝贤拿出来一枚白棋,准备跟着韩盈下棋。

  不管韩盈到底是不是有心,私下的闲谈手上或者嘴上不能太闲着,否则到了一些起了争执,意见不同的地方,大家就没有台阶下,那大眼瞪小眼的多尴尬?

  对这种规则别提说熟悉郝贤一低头,刚打算把棋子下下去,便发觉这摆好的棋局隐约有点不对劲儿。

  明面上黑白子数量相差无几l,战况焦灼,实际上白子已经陷入黑子的包围,再下何处都是必输之势,这样的棋局哪里是拿来下的?

  “九世之仇,尤可报也,想来郝郡守也明白,陛下对匈奴,是想灭国除之的。”

  看郝贤盯着棋盘,半天下不去手中的棋子,韩盈微微勾了勾唇角,继续道:

  “而今有人与匈奴私下勾连,行谋叛之事,不知郝郡守是否知晓啊?”

  跟归来的随侍立刻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若非担忧自己的脚步声会引发这两位的注意,恐怕恨不得躲开十丈远,再把耳朵眼睛全都捂住,省得听到这种要命的内容。

  不直面韩盈的随侍如此,被韩盈质问的郡守郝贤心里压力更大,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谋叛,指背叛本朝,投降外国的行为,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它的范围有些宽广,除了战场上一些将领的投降,行商私下和匈奴贸易也算其中,控制的人更是。

  只不过,西汉的特殊政治,导致‘刘姓王和异姓王国’也算是国,汉中央并不将这些国中之国的人视为同等的人,早期甚至有通婚为罪之类的律法,而汉国内频繁更替,使得个体对国家的意识并不强,更和现代不同的,是封建王朝为家天下的制度,某种意义上来说,非皇室成员的人其实都是皇帝的‘奴隶’,个体应该对皇帝尽忠,而非国家本身。

  只是要求被剥削的奴隶向皇帝忠诚,奴隶不仅不会听从,反而会唾对方一脸,在这方面的意识构建,还是依据着两条普世原则,皇帝给了多少好处、和皇帝离得够不够近。

  前者是拿了好处,肯定要要回馈恩情,这是道德层面上的要求,或者是上位者能否发现且用法来约束对方的基础。

  所以,汉国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拿皇帝钱多、离皇帝近的,那尽忠的义务自然多,拿的少,可离得近,皇帝看得到,那没办法,依旧要尽忠责,拿的多离远,身上没有多少约束,那边可以放松一些,若是拿得少还离得远,对皇帝压根没什么感觉的,那做起事情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这也是为何明明汉国对谋判的人都是不分从属,连带着整个家族都是死罪的严刑处罚下,仍旧有这么多人犯罪的缘故,因为罪责虽重,可自身并没有那么严重的国恨家仇和道德枷锁,尤其是法律虽然严苛,但实际上执行的时候,因为行政力量不足和监管不严等各种原因完全管不住,这怎么不让大量的人为了财物而去触犯没用的法律?

  可再敢触犯,那也如同深沟里的老鼠,不能让此事摊到阳光下,更不能见人,否则当真正有执行力法律的人来时,死亡的镰刀便已经开始悬在头上了。

  上谷郡城的情况,长久在此的郡守郝贤不要太清楚,他是没有直接去做这样的事情,但说底下那些人孝敬没有走私赚来的部分,肯定就是装傻了,再者,郡中烂成这个样子,他这个郡守可不是一般的失职,世食汉禄,却纵容一城如此……

  郝贤完全不敢再深想后果,甚至连韩盈指出的这点也不想承认,他尽力忽视背后凉飕飕的感觉,艰难的否认道:

  “这,韩刺史说笑了,上谷郡城对陛下忠心可鉴,怎会做此等十恶不赦之事?分明,分明是——”

  韩盈没有打断郝贤的辩解,她只是拿着棋子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而想要辩解的郝贤,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若没有证据,韩盈如何会提及此事?今日敢提,恐怕早就有了准备,这模样就是等着他呢!

  只是郝贤停住了嘴,心同样也跟着落了下去,韩盈到现在的态度都很轻松,可越是这种轻松越让人害怕,因为对方明显手中有着极为充足的证据,不然她不至于这么轻松,而一个凌驾于众太守之上,丞相之下的刺史,她过来会处理简单的官吏放水让普通行商走私之事么?

  想想对方做官之本,尚院之职,郝贤额头上便开始冒起来冷汗,他抬手挥退随侍,左右看了一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

  “韩刺史,边疆苦寒,底下的官吏们也不容易,的确有些小…不,的确有些人手头有些紧,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您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也算是行善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