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大汉 第366章

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基建 穿越重生

  说起来,宛安县那边有好几个很会养生,已经活到八十岁的老医来着?

  午时,将自己关了一整个上午的韩盈总算打开了房门,她哼着歌,穿过走廊,特地挑了一壶酒,又少有的叫来了两个会梳洗打扮的侍女,为自己修整一下容貌,还特地挑了件颜色更为鲜亮,更衬自己的华裳。

  这过于隆重,完全不符合过往正常赴宴的姿态,再加上昨天的那串珠链,很容易让人产生些不好的遐想,从宗旭身边看到韩盈走过身影的蒋师,一时间竟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他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嘴唇微微张开,可以想自己的身份,又很快闭上,紧接着,蒋师便去转回头去看宗旭,却发现他并没有任何愤怒,更没有任何生气,依旧在安稳的处理手头的事物。

  这一点儿也不像夫妻,太冷漠了,不说男人忍不下这些,哪怕是妻子,看到丈夫出去寻欢,就算不拈酸吃醋,也要黯然神伤一会儿的吧?

  但韩盈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关注赘婿的情绪了,在知道卫青还在军营没有返回的时候,她托人送信,请求将宴会地点定在军营,并推迟到下午四点这个微妙的,距离宵禁只有两个半小时就会关闭城门的时间过去。

  收到信的卫青尚不清楚韩盈要做些什么,但他也的确不好急匆匆赶回去找她,只能答应下来,让葛胜备好酒菜,等待韩盈过来,为了防止此事泄露,他还让负责站岗的亲卫远一些站着,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第400章 置于险地

  申时半,韩盈总算是来到了军营。

  她没有穿能够凸显女性身段的曲裾,只是将过往颜色沉闷,偏向于稳重的衣衫换成了枣红色。

  后世的穿搭学中,引入了绘画的颜色理论,即相同色彩中,明度(色彩的明亮程度)重的,会将明度轻的衬托的更为鲜亮,也就是肤色暖黄的人,穿饱和度(色彩的鲜艳程度)低颜色,会更显白,衬的人更好看一些。

  而在寒冷的冬天,黑褐色的枯槁,灰土,一簇一簇的白霜太多,浓郁的红色不仅更加夺目,还会让人在潜意识里联想到春夏生机盎然的景色,会让人心情更加愉悦。

  接下来的宴会是以商议,谈判为主,鉴于她是谈判的弱势方,使用一些能增加对方好感,提升谈判成功的装扮,属于再正常不过的手段,后世重要面试,无论男女都会洗漱打扮,换上一套更加正式的西服呢。

  不过,她也不需要太细致,比如仿照长安,或者边郡贵女整个全妆,眉毛敷粉腮红口脂全都上,以她的肤色,画完和那些娇养出来的贵女太丑不说,她又不是真的要搞□□!

  稍微收拾一下,给外人,也就是蒋师造成些误解就可以了,这位边疆情报头子的直系上司是陈寿,她从未拉拢过对方,那等回去之后,肯定会如实上报整个过程,那以他视角旁观的情况,肯定也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没办法,谁让她没证据,做不到直接除掉幕后主使呢,只能演一演受害者,这个过程是要骗皇帝的,别说汉武帝多不多疑,任何领导在知道下属告状…认罪的时候,都不可能只听这个下属的一面之言,必然会用自己的人脉去寻找真相。

  在这种时候,倘若他听到的真相太过于一致,那就有串通的嫌疑,所以,韩盈到底是在看到琥珀珠链后主动且特别高兴去的,还是沉思过后不得不收拾好再去的行为,便是用来增大此事可信度的‘罗生门’。

  毕竟,对于做错事的人来说,只说出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在不利的地方含糊其词,或者更改变成对自己有利的说法,是人性趋利避害本能,而在此事中较为尴尬的一方,也会去试图掩盖些令他羞耻的真相,再加上旁观者的视角,三分细节完全不同的口供,反而会有极大的真实性。

  这也是遇上的是汉武帝罢了,他是真不在意臣子之间有点儿什么,不然这招用了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再想想她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韩盈眼中多了一抹杀意。

  必须得把这些人骨灰都给扬了,再顺带着把这种事情弄一个合理的规范出来!

  听闻传报,卫青从帐中走了出来。

  远处韩盈飘红的身影,有些像血,带着几分锐利,可临近了,看她笑的爽朗,原本暗沉的血色不知为何又成了暖意,让卫青今日的忧心也散去了不少。

  “韩刺史,你今日可是来迟了!”

  “家中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让将军久等,该罚,我先自饮三杯恕罪如何?我还带了好酒过来呢!”

  韩盈从马上下来,将绑在马上的酒壶拿了下来,一旁的燕武沉默接过缰绳,跟随卫青的亲卫前去安置马匹。

  看着韩盈眼笑眉舒的模样,卫青总觉着她应该还不知道那玛瑙珠链的事情,想到一会儿提到此事后,对方此刻赴宴的开心消失,转为愁容满面,满腹忧心的模样,卫青原本消失的忧虑又开始浮了上来,他心中长叹,没有破坏对方此刻的好心情,只道:

  “这么一小壶,也就能有七八杯酒而已,罚你三杯,我还喝什么?还是算了吧。”

  二人边说,边一同往帐里走。

  古时的机械工艺并不低,秦始皇时期就已经有了能够开合、自锁的铜伞,而放置它的安车,其组件零件高达三千多个。

  这种工艺,显然不会只存在车上,营帐中也有许多‘黑科技’,就像韩盈走进来的营帐,外形和屋子一样,单间长五米,宽四米,上方有着复杂的机械支撑结构,外面是用多层厚麻布以及稻草木栅阻隔,防风保暖效果极好,屋内点上火,甚至有温暖如春之感,更妙的是,这并不只是一顶营帐,而是多顶相连,以布为帘,可以直接在帐内自由穿梭。

  这样,不同的营帐就可以承担不同的功能,而韩盈进来的较大,显然是用做议事,或者宴请。

  环顾了一圈营帐,听卫青这么说的韩盈随口问道:

  “难道将军没备酒?”

  “嗯。”

  葛胜一开始是想备来着,但卫青想了想,觉着不太合适,所以还是把酒给撤了,只备了好菜,可为什么不合适,他没有说,只道:

  “军营禁酒,以你我的交情,也不会因没酒而消散,索性便不违反军规了。”

  闻言,韩盈不由得顿了顿。

  酒中含有酒精,它能够促进人体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人终究是激素控制的动物,所以前者会让人‘凭空’产生满足和愉悦,而后者是一种内源性阿片类物质,能够提升人的正向情绪,还能减轻疼痛,缓解压力、提高自信心,也就是壮胆,鉴于这些作用,军营中人很难离开酒水,就算不每日酗酒,有能力的经常喝也不在少数。

  而军营禁酒,和一军之主的大将军有什么关系?

  卫青只要想,他不会缺酒,这宴没酒,只会是一种可能,他特地将酒去掉了。

  如今酒的度数都不高,权贵之中,无论男女,都能喝上几杯,甚至还有敢说自己千杯不醉的女人,哪怕卫青进了军营真以身作则,一点儿都不沾,也不至于连宴请的酒都不摆上一坛,除非——

  坐下的韩盈抬头,眺望着外面的天色。

  沉到西边太阳已经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金黄,边缘泛起来红橘的色调,一看,便知时候已经不早了。

  这种时候,哪里能再喝酒助兴,延长宴时?

  韩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真正在意,不想损伤她名节的人,不用她多说,就已经悄然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还把安排说成自己的缘故,以免她生出愧来,可……唉!

  “这么说,我这好酒可真是带的多余了,要不,就不喝了?”

  “此宴应让你尽兴而归,都带来了,饮又如何?”

  一小壶酒而已,难不成还能喝醉了?反倒是喝上一些,更有助于他接下来提及陷害之事时,缓解那沉重的气氛。

  这么想着,卫青对跟进来的亲卫道:

  “去拿酒具过来。”

  虽然还没有到天寒地冻的时节,可食物和水一旦离开火源,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得冰冷,酒水也是同样的情况,在没有后世诸多御寒手段下,喝起来真·透心凉,所以想要喝酒,得先用火烧热,这可不是只有酒杯就够了。

  温酒的斝,饮酒的觥,以及其处理好的小块木炭和装它的铜盆等零散器物都拿了过来,东西很齐全,可放置的时候,亲卫开始犯了难。

  西汉正式场合实行分餐制,葛胜布置的时候也是按照过往的习惯来的,所以帐中的案几一个正对着帐门,另一个在左边,按照过往,温酒也应该放在中间,若是有人服侍,来回取酒的情况下,这样没有任何问题,但将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提前吩咐了他们都要离开,没有人服侍的情况下,卫青和韩盈只能自己取,这就很不方便,更不雅观了。

  不止亲卫犯难,卫青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有些头疼要如何安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到这幕的韩盈微微皱眉,紧接着,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既然是私宴,若将军不嫌弃我身份低微,就把案几并起来吧?”

  分餐终究是正式场合会做的事情,在物资匮乏的古代,普通人家是备不起那么多案几的,围着一个矮些的方桌跪坐,或者直接坐矮榻(类似于小板凳),甚至更加放飞一些的才是主流。

  刘邦出身低微,自然也会带上来一些民间的风气,有些习惯并不会被鄙夷,私下里,两三个知己好友相聚,又或者亲人之间合坐极为正常。

  只是,这样的坐法,显然比分桌更为亲密,放在他们身上,就有些不合适,毕竟合桌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取酒,在有人服侍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这样,而若是并桌,就是要让这两个亲卫都出去了。

  什么情况下,会让记得男女大防的卫青,想让这两个亲卫都出去,和她独处呢?

  肯定是他也知道了琥珀珠链的事情。

  而当韩盈这么提议,卫青显然也意识到了她也在试图创造独处的机会。

  他看了过来,眼中多了些许探究,韩盈回望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明悟过来的卫青立刻吩咐道:“就这么做吧。”

  亲卫很快将案几摆好,点上木炭温酒,见无其它吩咐,便都退了出去,坐在韩盈对面的卫青有些尴尬,他停顿了片刻,问道:

  “你……看到那串玛瑙珠链了?”

  “是。”

  韩盈应了一声,面上浮现了些许疑惑:“不知将军是什么知道的?”

  “是公孙敖。”

  正需要构建信任的时候,卫青也没有隐瞒,他将昨天公孙敖和葛胜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又道:

  “此事是我手下疏忽,我想,既然你即将回长安,不若拿着这玛瑙珠链,直接面见陛下,言我有失,求保自身,也算是解了这幕后之人的陷害。”

  和公孙敖他们聊完到现在见面,怎么也有七八个小时,这段时间,卫青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思索到底怎么才能破解此局,显然,这便是他给出的答复,也就是韩盈装作,或者说猜测卫青对她有意和有人陷害两种可能,不敢接手此事,而是交给皇帝处理。

  这样做,自然会在皇帝心里留个疑点,他很大可能会直接派人去查,又或者私底下查,等着幕后人出手,立马砍断他的爪子,基本上不会韩盈造成名誉上的损害。

  但这是最理想化的情况,而且还会留有隐患。

  毕竟,幕后之人出手的时候,肯定要让一些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小喽啰先上,一旦出事,他们会迅速意识到有人已经察觉到了算计,立马会再次潜伏起来,那除掉他们的可能就会大幅度降低,又或者,陛下在顺着情况思索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这里面有后妃和少翁参与,所以只处理底下跳出来的那些小喽啰,对他们就是警告了事。

  而除此之外,还有可能出现陛下愤怒于他们的行为,但又不太确定是不是真是他们所为,所以还是要钓鱼执法,等他们全跳出来之后,再一口气除掉。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做的办法,在最好的情况下,是不会不影响韩盈和她手下女官的。

  韩盈很快想明白这点,不知道是因为案几上的火焰,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她觉得自己因为赶路而变得僵硬的四肢,都开始被暖意包裹起来,连带着不属于身体的部分,仿佛也被什么填满了。

  这很舒适,舒适的想让人放松的靠在凭几上,不再犯愁面前的一切风雨。

  有人愿意放弃自己一部分利益,替她挡掉那些危险,这怎么能不让人觉着温暖,放松呢?

  从卫青说完这话开始,韩盈的目光就没有离开,两人的视线交接着,良久,她叹道:

  “将军这办法,竟不知道让我该怎么开口了。”

  “因我而起之事,如何再让你为难?”

  天寒地冻,菜久放就会变凉,葛胜准备的是暖锅,也就是每道菜下面都有一个小平炉,之前韩盈还没来时,都封上了风口,刚刚亲卫打开了它,让氧气得以进入,木炭开始充分燃烧,连上方的食物也开始重新炙烤起来,这让菜肴中的煎鱼发出轻微的,被油煎而产生的滋拉声。

  这声音提醒了卫青,他伸手在斝上感受下温度,确定酒已温的很热后,用勺子舀进了觥杯中,一边递给韩盈,一边道:

  “也是我疏忽,若是等回去你大婚的时候再送些厚礼,那便没这些事情了。”

  “不一定。”

  韩盈接过觥杯,微饮,随即又摇了摇头道:

  “将军也应该能猜到这些人是谁,今日之事不成,明日也还是会动手的,此次反倒是你我更为幸运,提前发现,不然,等日后交际更多,有些地方真解释不清楚,那才麻烦。”

  卫青放回酒勺的动作顿了顿。

  其实,今日就算公孙敖不给他扯话,他也是明白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毕竟他身上也不是没有更加难听的谣言,只是过往他都没有当回事儿,更没有放在心上,一时间忘了而已。

  而今回忆起来这些旧事,再想想公孙敖说的话,卫青就明白,这些人只要想,肯定会瞅准时机,再次造谣,而他们是根本防不住的。

  天长日久,总会有松懈的时候,到那时……

  卫青不免多了些许愤怒:“一群小人,苍天竟留此等杂碎存世,当真是可恨!”

  “无外乎有利可图罢了。”

  韩盈并不想接受卫青的办法,正如她说的那样,躲得了这一次,躲不了下一次,总得做点什么,让世人知道这种事情对她,对女官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