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若何
师娘琢磨了一下,犹不?放心的再三警戒道:“女?孩子家金贵,这事要是陆家不?先张口,你就给咽肚里谁也不?能?说,听见没有!”
陆家再好,那也没倒贴上去的地步,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对方要是有意,那就问问孩子意愿处处,要是无意,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反正小芳年纪还小又?不?着急,慢慢挑,找个合心意的男同志总是能?找到的。
赵老师点点头?,事情轻重他还是知道的,“我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知道轻重。”
师娘看了一眼没说话?。
“你这什么眼神?,我说了不?说那绝对不?会多说一句的。” 赵老师让师娘迟疑的目光刺激到了,恼羞成怒道。
事关孩子的名声面子,怎么着也不?能?大意了去啊。
“你记着就好,反正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小心点没错!”
“哎~,你算算小芳这才多大,你咋就应了呢,咱再看看,指不?准能?碰到更合适的呢!” 赵老师一时半刻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看好的小白菜要嫁人的事实,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成,这孩子万一真?嫁那么远,就是受了委屈也够不?着啊,老陆他们?就是再好,可?再好也没有放到眼皮底下安心,最起码离得近啥事都能?顾着点。
“你可?拉到吧,别想着留省城,真?留下来,那几个不?成器的还不?成天找人麻烦啊,不?是净给孩子添堵么。” 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一张嘴谁还不?知道谁想法。
赵老师哑然,一时不?甘不?愿不?闭嘴,偏偏又?无话?可?驳。
“你啊,先别瞎操心,这事成不?成还两说,又?不?是非要说现?在定下来,小芳毕业还有段时间呢!” 看人情绪不?高,师娘心底也有些受影响,就是自己也舍不?得那孩子早早嫁出去。
可?就算再舍不?得,为?了孩子好,毕业前最好也得把婚事定了,不?让林家那里还不?定怎么安排呢,想想师娘就有些叹气。
听这话?,赵老师抑郁倒是散了两分,对啊,这事成不?成还两说呢,离林芳毕业可?还远着呢。
“没事去吧你那书房收拾收拾。” 师娘顺势转了话?题。
“我想给里面放张床,以后小芳逢年过节也能?在家住住!”
赵老师心底估摸了下,“那书柜估计得挪挪,再搬走个矮柜应该差不?多......”
……… ………
陆家,二楼书房,父子俩隔着书桌互不?相让。
陆伯伯一身军装端坐在书房太师椅上,身体板正挺直,两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声音严厉的质问道:“你为?什么就非得去不?可?!”
“任务已经下来了。”
同样一身军装的陆泓峰,立在宽大的红木桌对面,脊背挺直,眼神?坚毅,像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看着儿子油盐不?进的模样,陆伯伯气的直拍桌子,厚实的红木长桌上,半盏茶水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你明明知道这是个套,你还非要上杆子往里爬,咳咳咳……”
刀剑有眼,人心难防,他儿子这是在玩火啊。陆父抖着手,气的几欲说不?出话?来。
十年内乱牵扯的又?何止民?生百姓。1967年的中央要求,1969年的撤销内务部,意味着整整动?荡期间,所有军队干部的走留,晋升全无制度可?言。
一句拨乱反正又?谈何容易。
那么多年啊,就是草木枯荣都轮回了十年,又?何况于人,哪怕当初不?起眼的小角色都早已长成参天大树,蜉蝣憾树何其艰难。
陆父是真?的怕了啊,难道上一辈还不?够惨烈么,看看当年一起的老伙计还不?明白么,死了多少,下放了多少,现?在退位荣养的又?有多少。
他想算了吧,就这样吧,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他还有妻子,有孩子,前半辈子连累他们?受苦受难,好不?容易现?在熬出头?了,他不?能?再悔了几个孩子的一番心血啊,他多撑着几年,等?他们?长得更高一点,更壮一些。
活了大半辈子,半条腿都迈进坟墓的人,打仗挨-枪-子,批-斗下放,他都忍了下来,可?这一刻看着孤注一郑的儿子,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爸!” 陆父咳得厉害,陆泓峰连忙从旁边暖水瓶倒了半杯热水。
“你别叫我爸。” 陆父挥手推开了递到手边的手边的茶盏。
“你看看你现?在,你知道你自己是做什么吗?” 声嘶力竭,陆父气的怒火中烧,恨不?得给人一巴掌,半天终是垂下颤抖的手掌,胸膛起起伏伏,带动?着鼻翼大幅度的一翕一合,浑身无力的做倒在椅子上。
陆泓峰站笔直的站着,一声不?吭,任由陆父苛责问骂,不?辩解,不?解释,不?反抗。
陆父看着高高的屋顶,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缓缓说道:“打小你就爱跟着我往部队跑,射击战术体能?,你永远上手很快,所有人都夸你长大了是当兵的好苗子,可?你妈不?愿意,他知道你要是当兵,我不?会护着你,只会更严厉要求你,她害怕啊,害怕你受伤,害怕上战场,害怕你就像她认识的很多人一样会一去不?会,你妈拉着我天天闹夜夜哭......”
“我想着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反正咱家还有我呢。这身衣服不?好穿啊,穿上这身衣服,你就要担着这份责任,要对的起国家,对的起人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陆父的声音突然扬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严厉,“所以你前几年去拼去闯,去前线,去抗越,爸不?拦你,因?为?从你穿上这身衣服起,爸就做好了你随时会牺牲的准备。”
“你是军人,你是战士,别人不?能?吃的苦你得能?吃,别人不?敢去的地你得能?去,这是军人的职责,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牺牲,你得知道你的身后是你的父母亲人,你的祖国山河,你退了,他们?怎么办!”
“那时候爸纵使?心底不?舍,但也特别骄傲,咱陆家的孩子就该不?畏炮火,不?怕牺牲,哪怕你战死沙场那也是烈士,是英雄。”
但纵使?做好再万全的心里准备,每当前线传来的一张张伤亡名单,陆父也都会心惊胆战半天,就怕接到儿子的噩耗。
军人也是人啊,也是有父有母,有妻有子,抛却军人的身份,他也是一个父亲,他也会难过,也会伤心。
那是他的亲儿子啊,看着他从小小一团逐渐长大,会调皮,会捣蛋,甚至会央着自己驮在肩头?去逛庙会看皮影戏。
后来呢,陆伯伯想想就难受的不?行?,因?着自己牵连,小小年纪就去了垦荒农场,从没叫过一声累,喊过一回苦。可?他能?不?知道么,儿子去的那是最艰苦的边境线农场,他又?成分不?好,干的都是最脏最苦最累的活,开荒,炸山,搬石头?,堵洪水……
孩子回来的时候那双腿肿的都不?能?看,满腿没一块好地方,分配的水田深,蚂蝗特多,站在水里一个一个特别难揪掉,后来索性就不?揪了,因?为?耽误时间,反正你不?动?它,它吸饱了自己也就掉了。
陆母心疼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拉着给孩子泡手泡脚,陆泓峰反倒还安慰他妈,多干活挺好的,夏天出出汗人舒服,冬天多动?动?人暖和。
他没和家里人说的是,夏天那边的蚊虫咬人特狠,一咬肿一个大包,半个月都下不?去;冬天那边的天气是真?冷啊,好多人脚指头?都生生冻掉了。
那时候自己帮不?上忙不?说,因?着身份还尽给孩子拖累,还是泓谦想法子让人进了部队,一进去,这孩子就拼了命训练,上前线,打头?阵,一路摸爬滚打硬是拿命拼的架势,慢慢得就熬到了现?在。
好不?容易熬到动?荡结束,他平反了,官复原职,身居高位,可?又?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死。
这些年他对某些人的妥协,不?计较,此时像是巴掌一样重重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陆泓峰郑重的说道:“爸,儿子会保护好自己。”
努力活着回来。
哪怕是为?了那些仍高高在上,活的恣意的敌人,他爬也会爬回来。
看着眼神?坚毅,脊背挺直的儿子,陆伯伯骄傲又?心痛,长叹一声,卸了浑身的力气,无力的往椅背一倒,盖住眼睛妥协道:“罢了,罢了,我也拦不?住你……”
陆父闭着眼,有些心灰意冷的打发人出去了。
“爸,您,多保重!” 看着头?发花白明显已不?再年轻的父亲,陆泓峰收腹挺胸,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军礼。
他知道父亲的想法,历经那么多年波折,父亲老了,也怕了,怕流血,怕伤亡,更怕骨肉失散。
稳扎稳打是好,可?自己已经耽误了那么多年,父亲也到了该退的年纪了,就是父亲再努力撑着,想多给他们?兄弟几个一段时间,可?别人又?还能?等?多久,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腾位置。
若父亲退了,那陆家怎么办,陆家又?还有什么,凭自己现?在的职位么,要等?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不?,他等?不?及,那时候敌人都该入土为?安了。
陆泓峰垂眸轻放下手腕,两手中指紧贴裤缝,深深的看了一眼陆父,然后步伐坚定的退出了书房。
哪把名剑不?饮血,哪有军人怕死亡,对比死亡他更畏惧手无寸铁,他不?想再再一次看到他高大威严的父亲被踹倒膝盖,按下头?颅,谩骂耳光甚至拳打脚踢;他也不?想看到簪花爽朗的母亲摒弃自尊,弯下脊梁,去苦苦哀求,伏低做小;还有年幼的弟弟,挨饿受冻,担惊受怕甚至有家不?能?回……
每每想起他都有种紧迫感?,他只能?不?停的往上爬,再往上爬。可?越往上金字塔越尖也越难,但没关系,他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死亡,只是有些愧对愈发年迈的父母。
“去和你妈说会儿话?。” 透过即将要合上的门板,陆父沙哑的嗓音传来。
见到陆母,陆泓峰多的也没说,只是神?色如常的和陆母告着别。
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很多任务都涉及机密,即使?亲人也不?能?告知,陆父那是身居高位或者有心人有意告知,有时候执行?任务说走就走才是家常便事,像今天这样安稳道个别已是奢侈。
陆母也都习惯了,娘家,丈夫,儿子都有军人,只当又?是一次普通的任务,军队有军队的规矩,陆母也不?多问,只是絮絮叨叨的重复念叨着注意安全,小心谨慎。
“大哥!” 匆忙赶回来的陆泓谦,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对方。
他并?不?知道实情,可?在书房见过丧气的像是老了几岁陆父后,不?难猜出些什么,更何况平日里有些事情并?未瞒着他。
“大哥,你太冒进了。”
他不?相信,如若大哥不?愿,凭借陆父和大哥的能?力,还不?能?躲不?开这次明显就不?对的任务。若陆家的前程需要大哥拿命来博,那他们?的努力又?算什么?
陆泓峰手指轻点着桌面,反而一字一句轻声问道:“你那里又?进人了是么。”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他这个弟弟他知道,自己的实验一向不?爱别人插手,就是研究所的同事都很少接触。
“爸要退了,军中总要有人顶上去!”
陆家现?在除了陆父,几个叔伯长辈要么不?在了,要么家里孩子职位也不?显,更何况因?着之前的心结,几家也是少有往来,至于舅舅家,陆泓峰皱了皱眉,毕竟当年娘和弟弟还是多亏了姥爷。
算算,陆父要退了,陆家小一辈又?明显的青黄不?接,自己职位好一点,可?也仅是好一点,远远达不?到顶上去,撑起陆家下一辈的地步。眼看着陆家在军中就要被一步步压制下去,等?压下去再起,可?就难上加难了。
再说有时候退一步并?不?是海阔天空,你想安稳度日就能?安稳度日的。就算陆父之前退让了那么多,不?计较,不?翻账,可?总有人不?放心,不?安心,担心陆家秋后算账,毕竟以己度人,害得人几乎妻离子散,又?怎么可?能?真?的大度不?计较,所以为?着安心,为?着以绝后患,他们?就算计着先下手为?强。
陆泓峰没和陆父说的是,这次任务还真?的不?是自己主动?的,而是早早有人找自己谈了话?。
只是舅舅有句话?说的对,这是危险,但也是机遇,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就有了能?抗衡的资本。
终有一天,他会让所有幕后者付出该有的代价,而不?是轻飘飘的推出几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去搏上一搏又?何妨!
“舅舅又?去找你了?” 陆泓谦皱眉。
陆泓峰拍了拍人肩膀,笑道:“没事,大哥心里有数。”
陆泓谦抿着唇,一脸严肃,“大哥要知道,命,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一脸严肃教训自己的弟弟,陆泓谦常年板着的脸突然笑了,笑意清浅,缓了满身的冷厉,倒显出分外丰神?俊朗的面容来。
“呵,” 灯光下陆泓峰闻言轻笑,眉梢眼底都带着几分戏谑,“光说我,你就做得比我好?”
自己往日可?没少说让人少拼点,他俩啊,谁也别五十步笑百步。
陆泓谦转了头?,不?太想理他大哥。
橘色的灯光下,对立的两人,一冷峻,一清冷,气氛融洽,倒是冲散了几分凝重的气氛。
半晌,陆泓谦捏了捏眉心,轻声道:“实验室那边快了,不?出意外,这次过后舅舅那边就再也不?能?随意插手了。”
相比陆家这边的形单影只,陆母娘家倒是另一番局面,陆母姓严,有兄妹四人,大舅从政,三舅从军,动?荡时期为?了保全,小姨离了婚,现?又?再婚,日子也算安逸。
动?荡时期陆家深受打击,形势严峻,周边很多亲亲朋好友为?明哲保身,都敬而远之,担心深受牵连。
严家心疼闺女?,倒是有劝陆母像她妹妹一样离婚归家,可?陆母不?愿。没办法,爱女?心切的严老爷子多方交涉,护住了陆母和两个年幼的孩子留在了首都。
为?此,这么些年下来,陆家一直记着严家的救助之恩,即使?严老爷子走后,陆泓谦几人一直对舅家也多有忍让。
不?说那几年,因?为?陆母的愧疚感?激,陆泓谦和弟弟被舅家几个孩子欺压,抢吃抢喝,陆母不?也是让孩子忍着让着。更不?要说这几年动?不?动?的贵重礼品,甚至陆父的资源人脉。
孩子欺压可?以说年纪少,金钱物品补给可?以说该还的补偿,这些可?以让着忍着,可?连小辈的东西都惦记着,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你最近小心着点,人不?够我再给你找。” 陆泓峰倚着椅背,放松了脊背,叮嘱道。
“嗯,我知道!” 陆泓谦微微颔了首,眉眼间皆是郑重。
实验室那是自己的心血,不?分昼夜的忙了那么久,不?能?到头?来,辛苦一场全是为?他人做嫁衣吧。
“小弟那边你多看着点,到时候该用人用钱的时候你多顾着点。” 陆泓峰身份特殊,有时候出钱用人反而还没其余人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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