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不尽
谁知,进了十月却听说石文柄进京途中病逝。
万岁爷得了消息以后,一方面破例让石文柄长子赶紧袭爵,一方面又重新把那撂牌子的秀女册子找出来,临时又给太子新赏了两个格格,最后还忙不迭给太子找了“修缮太和殿”这样有面有油水的差事好生安慰他那千疮百孔的心。
但这也掩饰不了石家面上光的事实,整个家族最重要的两代顶梁柱接连逝世,那是多可怕的事啊!太子妃要守孝,婚期就得推迟,而石文柄和两个儿子,之前就因祖父石华善过世丁忧在家,如今上个孝期将将过去,石文柄一死,太子妃两个兄弟又得丁忧三年!这就是整整六年啊!
本来在京中就没什么人,连续六年的守孝把下一代的前程也全抽干了……宜妃这样不相干的人都为太子心疼了:他这个太子怎么能这么倒霉啊?石文柄要是再早死一点,册封太子妃的旨意还没下,说不定皇上还有后悔的余地,现在却已颁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知晓了,这就是悔断肠子也没法改了。
当然也不可能更改,万岁爷怎么可能承认是他的错处?
且不管太子的事儿,这修太和殿的功劳和油水还是可以争取的,万岁爷的心思谁也猜不透,胤祺与太子这么不远不近地观望着也挺好。
宜妃不打算为这事儿出面去求康熙,就让胤祺自己寻太子去说这样才显得亲近,她摩挲着胤祺那宽大的光脑门:“额娘都算好了,老四素来和太子亲厚,这里头肯定有他一份,老八是你皇阿玛同意去捞一把的,太和殿那么大,再加你一个也不多,趁现在天还早,你现在就递牌子去毓庆宫,知道吧,可别被老三抢了先!”
幸好三阿哥也出宫了,荣妃最近生了场病,没精力替儿子谋划,反正她儿子还有个修律历的活,想来有点清高不稀罕也有的,总之她的傻儿子老五终于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快去快去!”宜妃开始赶人了,那扇子拍在儿子屁股上,拍得老五羞愤欲死到处躲,“就学老大替老八谋这差事的说辞,就说你也过得十分拮据,怕以后大婚被媳妇瞧不起……等等!还是别在太子面前提这劳什子媳妇的事儿,就说你那刘格格也有了身孕,怕以后家里丁口多了养不过来……”
老八能这样说,是因为他确实过得有些拮据,毕竟生母卫贵人出身辛者库罪奴,他又不得皇阿玛宠爱……而郭络罗氏如此豪富,宜妃位列四妃之二,他又自小养在皇太后膝下,什么时候手头短过银子,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啊!
说他穷的揭不开锅媳妇儿子都养不起,太子爷恐怕会被他笑死吧!
胤祺不敢顶撞额娘,只好满头大汗地答应了,出了翊坤宫就准备自己再想个由头。不如就说他最近闲得屁股长草,想寻个差事?虽说不大好听,但听着还比较靠谱呢!
胤祺便又顶着秋天午后最辣的日头,往毓庆宫赶去。
另一头,乾清宫里。
康熙用手撑着额头,拧着眉头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对于太子的婚事,他现在的确很有几分烦恼和后悔,谁知道那石文柄一介武将身子那么弱?送女儿上京备嫁都能染病去世?太荒唐了吧!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本来钦天监都看好了吉日,礼部、内务府也在赶制太子大婚所需要的东西,谁知太子妃家里一出变故,所有事情都得跟着变动。这些都还是小节了,康熙可真没想到石家能变成这样,有石文柄在,石家好歹还是个中等世家,大不了回来给石文柄稍微升升官升升爵配太子也能说得过去,现在他一死,就显得这门婚事他这个当阿玛的故意苛待太子似的。
康熙就很烦躁。天家最大,他可以下旨押着太子妃如期大婚,但人家重孝在身,就算大婚以后又能干什么?
还是别给保成添堵了。
守孝三年,保成就得康熙三十四年才能大婚,那会儿他都二十一岁了。
康熙长叹一口气,睁开双眼就见梁九功弯着腰进来,笑道:“皇上赏给太子的两道朝鲜菜,太子爷用得极好,说晚上也带四阿哥、五阿哥一块儿弄两道新鲜菜过来给您尝尝。”
“太子素来孝顺。”康熙眉目愁绪好似冰雪消融,幸好保成对这事儿从无怨怼,甚至还出言宽慰他这个当阿玛的,说凡事要朝好的一面看,福祸相依,焉知太子妃家经历了这些劫难,几个石家子弟不会发愤图强再创石家辉煌呢?
如今这孩子成日里带着几个弟弟读书、当差,还知道将功劳分润给弟弟们,让他们积攒些“政绩”在身,以后开府出去好得个好爵位——康熙听到太子这么说以后,心里真是十分震动,对太子也越发和颜悦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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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里,门上的小太监将胤祺引荐入内时,乾清宫给太子送菜的太监才刚刚走,胤祺一眼就看见太子和老四坐在西厢,温了一壶果子酒,摆着膳桌在吃午点。
膳桌上是康熙命人送来的两道番邦菜——李朝鲜的使臣贡上来的江米鸡饭、辣白菜年糕汤,另外两道是程婉蕴做的萝卜干煎蛋、豆沙馅小狗饽饽。
午点不是正经餐,胤礽也就只叫了几样菜,如今“空马饷”案刚了结,皇阿玛没计较凌普贪污,他却要更加简朴才是,因此今儿和老四议事议到中午,也就要了这几样菜。
很明显,那小狗饽饽是程婉蕴做给阿克墩和额林珠吃的,结果被他们的阿玛截了胡。
胤礽见胤祺一头汗,笑道:“怎么走得这样急,大老远就闻着味了不曾?”
何保忠已经搬来椅子请他落座,又让人加了碗筷,胤祺坐到胤禛下首,拿起筷子就憨憨一笑:“二哥,我这趟来有事求您。”
胤礽跟着一笑,拿勺子给胤祺先添了一碗年糕汤:“我知道,你想参与修缮太和殿的差事是不是?这不必说求,我连十一岁的老八都带上了,怎么会不带上你?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叫人来找你的!要不是老七体弱多病得养着劳累不得,不然我也得带上,你们都渐渐大了,以后总是要出宫建府的,这里头的难处……二哥都知道。”
“谢二哥!”胤祺没想到那么顺利,自己路上想的理由一个也没用上。
胤禛见他笑得好似菊花开了,也让太监给他上了满满一碗江米鸡饭,嘱咐道:“老五你先吃东西,多吃点啊,这都是皇阿玛赐下的御菜!”随即又专注地低头去挑那辣白菜汤里的辣椒沫子,挑了半天也没吃下一口,倒是又多吃了两个小狗饽饽。
这菜真难吃,可惜是皇阿玛赐下的,他和二哥刚刚吃得愁眉苦脸,幸好这就来了个老五,能帮他们多少分担一些。
胤祺不知江湖险恶,他先是去了翊坤宫又转道毓庆宫,的确也有点饿了,便拿筷子扒了一大口饭,那诡异油腻的口感差点让他吐出来,但想起老四说的那句皇阿玛所赐御菜,又涨红着脸硬生生咽了下去,噎得慌,又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汤。
汤又辣又咸,冲得胤祺喉痛,他鼓着腮帮子憋红了脸,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哈哈哈……”胤禛大笑出声。
“噗……”最终还是没忍住,胤祺吐了半口在地上,又顽强地咽下去半口,气若游丝道,“很……很好吃……谢……谢皇阿玛赏。”
胤礽都不忍心了,连忙让太监端漱口的茶水来,哭笑不得:“你也太实诚了。”
没瞧见这两盘子菜几乎都没动过么,到时候胤礽肯定就掩人耳目倒了。今儿李朝鲜使臣要走了,康熙总算抽出一顿饭的功夫最后见了他,这肯定李朝鲜带来的贡物做的,是宴上的菜,皇阿玛自己肯定没尝,看着觉着不错就给送来了……
胤祺吐完都还在干呕。
胤禛低着头,忍笑忍得肩头耸动不已,最后要苏培盛在后头扶着背这才没笑倒在地。他平日是个正经严肃的性子,可每次捉弄老五都能得手,他就忍不住手痒。
最后,胤祺连吃了三个小狗饽饽这才缓过来半条命,三兄弟开始就着那萝卜干煎蛋喝酒,顺便谈谈修缮太和殿的分工细节,一直谈到傍晚,从后罩房那儿来了两个送膳太监,太子爷便领着两个弟弟去乾清宫:“走,咱去皇阿玛那儿吃晚膳。”
修缮太和殿这个活明显就是皇阿玛硬找出来的,否则太和殿破了那么多年,早就改修了,早不修晚不修,偏偏这时候修,还不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些?
既然如此,胤礽就要把这差事办得光亮、办得利索,还要将功劳都分给几个愿意亲近他的兄弟,让兄弟们知道跟着他有油水有好处,愿意继续亲近他。
他如今啊,算是经阿婉无意中点化,也大彻大悟了——不仅时常领着弟弟们去乾清宫,让他们有更多机会接触皇阿玛,还总是在皇阿玛面前说起弟弟们的好处,让更让皇阿玛能看到他们、看重他们。
这还要从阿婉开始对两个孩子的“绘本读书活动”说起。
这段时间,程婉蕴每天都抽出一个时辰,要给孩子们画画本子,当然,主要是新来的李格格画,她只负责说想法。
程婉蕴理直气壮使唤李格格的样子,让胤礽好笑之余又有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李格格常常过来后罩房请安,程婉蕴每回都不见也不好,便寻了个活让她做,她能留下来干活,竟然还干得满脸红光、分外起劲,十分以此为荣。
在李格格心里,她已经得到了程侧福晋的看重,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太子爷看重了。
在程婉蕴心里,她只是想抓个壮丁,至于太子会不会因此看重她……又和她有什么关系?有位分有宠爱有孩子的她,已经是毓庆宫当之无愧第一人,很难动摇了。
在太子心里,阿婉这样做是她心胸开阔、本性善良的最好证明,他反而高看她一眼,至于李格格,太子爷只看到了她的野心,对她反而心无波澜。
然而这多么像他和皇阿玛以及其他兄弟们之间关系的缩影啊!兄弟们得了差事、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是否会动摇他作为太子的根本呢?皇阿玛又是否会借此看到他们的野心?在这三方关系里,他成了阿婉、皇阿玛成了他、弟弟们是李格格。
等画本画好了,程婉蕴就用那小方形的厚纸本子给孩子们念故事,听起来像是虚化改编就的《西游记》。程婉蕴给其取名《一个和尚带着三个宠物出国旅行的故事》,连李格格都不知道她画的究竟是什么。
这都是前明文人写的话本子,胤礽悄悄找来给她孕中解闷的,程婉蕴却解读得角度十分刁钻,竟然给了胤礽很多启发。
两个孩子坐在厚厚的毛毯上,额林珠玩着自己的小积木,压根没听,但程婉蕴说这叫磨耳朵,以后她自然会觉得耳熟。
阿克墩已经会听了,还会问:“程额娘,和尚为什么老要给猴子念咒啊?”
“因为猴子没听他的话。”
“可是和尚不对呀,猴子指出了他的错处,他非但不接受也罢了,怎么还能这样做呢?这是对的吗?”
程婉蕴惊喜于阿克墩的逻辑思维竟然这么缜密!他开始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了!
“大阿哥说得很是,可是和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错了啊。他以为自己是对的,最后虽然证明了是自己的不对,可错误已经酿成了,他是主人、是长辈、是尊者,有权利教训猴子。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被误解多次以后,猴子选择离开,回家乡花果山继续当他的山大猴了。这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是因为他没有道歉。”
“做错了事情,要道歉!”阿克墩声音嫩嫩的、脆脆的,“这样猴子就不会伤心了。”
“没错,勇于承认错误并不可耻!还要学会沟通,嘴巴长在脸上是用来说话的,如果额林珠抢了你的玩具,你也要告诉程额娘,不要包庇妹妹,也不要自己偷偷难过好吗?你是哥哥,但不需要事事迁就妹妹。我们也要告诉妹妹做人做事的道理哦,即便是哥哥的东西,没有经过你同意,她也不可以拿,对不对?”
阿克墩愣住了,每个人都教导他要让着妹妹,只有程额娘说你可以不让着妹妹。他忍不住扁了嘴巴,随即扑进程婉蕴怀里呜咽出声。
站在窗子下头听壁角的胤礽原本是想进去打断她的,怎么能给孩子讲这样的启蒙读物呢?难不成不应该教千字文、三字经之类的正经书么?
听到后面,他又叹了一声,不想打扰里面的氛围,他沉思着回到淳本殿。
然后他立刻让何保忠去取他的藏书,拿来了几本明史、宋史、唐史。
前明是一个离大清那么近的朝代,康熙也从不否认大清从明朝继承了不少东西,甚至还亲自去明太祖朱元璋的孝陵祭拜过。
胤礽是大清头一个太子,他只知道皇阿玛想让他做怎样的太子,却不知道真正的太子该怎么做,前明离大清那么近,他们也有好多太子,那他们又是怎么做的呢?
前明的史书在外头早就被禁了,但宫里却还藏着好些,康熙对前明的态度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所以胤礽是看过的,但以前囫囵吞枣,只是为了学习汉人治国的思想,要治汉人就得用前明的法子,那些汉人可是到现在都还在怀念前明啊!
现在他每日抽时间钻研,是为了从中找到东宫太子的安身立命之法,果然真有所感悟与安慰。
原来并不是他的皇阿玛特殊,而是古今上千年,就没有不忌惮太子的皇帝。汉武帝巫蛊之祸、唐太宗李承乾逼宫造反、明仁宗被明成祖限制监视成了什么样儿,甚至让臣子和锦衣卫暗中收集东宫的一切动向……
胤礽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原来所有太子的皇阿玛都不当人啊!
而且,在明成祖偏爱汉王、对明仁宗极度不满的糟糕状况下,明仁宗依然顺利继位了!他当太子当了二十年!在明成祖的猜忌、限制与防备下,当了整整二十年太子!
这是个好兆头。
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这是一件快乐的事,因此最近他看到康熙因石家之事对他流露出来的愧疚之情,也能坦然接受了。
他也可以成为清仁宗,胤礽想,长生天赐给了他阿婉,就是证明。想到下个月初阿婉就可以正式册立侧福晋,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他觉着那悲惨的未来似乎正在渐渐扭转,他这次一定会死死把住命运的齿轮,不让它再次转到那黑暗的深渊之中。
看过了史书,胤礽再次转变了思想,他不再急着栽培手里的人,也不在纠结自己身边有没有助力了,对于石文柄的离世,除了长叹一声时也命也,却又想到阿婉所言的“福祸相依”那句话。
他正想着要藏拙示弱,石家就没了掌门人,老天爷竟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似的!
他开始没事就带着额林珠和阿克墩往宁寿宫和乾清宫跑,太和殿修缮的事情,正是个好跳板,他借此扶持老四老五,该分的功劳甚至连老八也没落下。
他已经是太子了,这时候争得太多,难不成还能有什么上升境地么?而他这时候不争,难不成兄弟们真能将他拉下马么?
他该学明仁宗才是,稳得住、沉得住,哪怕有无数个汉王又如何?他等得起。
不如韬光养晦。
后罩房里,程婉蕴并不知道最近太子爷是如何打了鸡血,如何有了新的破局思路,这些事她都不管,她只管太子爷吃不吃得饱,睡不睡得好,孩子们开不开心。
今儿也是如此,太子爷不在家,她正给阿克墩和额林珠分别夹了一个小狗饽饽,让他们自己拿着吃。
阿克墩经常过来玩以后,留着吃饭的时候也多了,程婉蕴便让造办处再打了个餐椅来,小孩子都喜欢“我也要”、“我要一样的”,在发现阿克墩因为羡慕妹妹的椅子而不肯坐在奶嬷嬷怀里吃饭以后,程婉蕴就立马做出了转变。
才半个月,阿克墩就学会了自己吃饭,两岁的孩子动手能力还是比不满周岁的额林珠强,也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手指。
吃完了以后,两个孩子又跑去玩沙子了,程婉蕴给他们做了两套挖沙子套件,有小木桶、小铲子、还有木制的小吹稻谷风车,把沙子从上头的漏斗倒下去,就会让底下的风车旋转起来,两个孩子瞬间就在沙堆里驻扎不走了,额林珠霸道得很,她不许哥哥背着她玩那个风车,必须接受她的指挥,她让哥哥倒沙,阿克墩才能往下倒。
幸好阿克墩性情温和,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孩子的攻击性,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都愿意听,于是很奇异地出现了将满周岁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家伙指挥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大哥哥的现象,程婉蕴也没想到额林珠的性格还是养得有点骄纵了。
孩子是对周围大人的态度很敏感的,不大受宠爱又没了娘的阿克墩能感觉到太子和周围下人的态度,他直觉要让着额林珠,即便程婉蕴对他说过不用,但额林珠也在下意识欺负哥哥,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或许根子就在这里了。
这也是程婉蕴通过绘本教学想改变阿克墩和额林珠的相处方式的原因。虽然她很欣慰额林珠的性格不吃亏,但过犹不及,为人处世不能太有攻击性了。
时间就在程婉蕴琢磨着育儿方式方法以及太子展现仁爱兄弟孝顺父皇中飞逝而去,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初二。
这是程婉蕴册封侧福晋的当日。
她一大早便被薅了起来隆重打扮,穿上了侧福晋的冠服,冠顶饰红宝石,金云衔珠,石青色的朝褂,脖子上挂着珊瑚朝珠,手指上套上了三个掐金镂刻护指。
册封的使节是翰林院大学士张玉书,程婉蕴跪在软垫上,听着册文里花了整整一段话夸奖她的美好德行,听得她都有些脸热,这册文怎的写得颇有些肉麻的意味,究竟是哪个酸儒写的?程婉蕴当然不知道,这些词汇都是胤礽自己想给她的。
什么秉性端良、仁孝谦恭、玉芷兰心、贵而能俭等等,程婉蕴没忍住数了一下,大概也有十几个词了,这在侧福晋的册文里算是破格的吧?
胤礽特意告了假没去上书房,也没跟康熙上朝,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边,这一回阿婉不是依附着他的附属之物,所有人都只瞧着她,她才是今儿的主角儿。
册封礼这一日不是大晴天,浓云散落天际,胤礽就看着远远有一束特别柔软的光穿透了厚厚云层,正巧落在阿婉的眉眼上,将她低垂的浓睫都照成了金色,她好似沐浴在圣洁光芒下,听完册文叩谢圣恩,张玉书走了,她忽然抬头冲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