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昼
的确是这样。
虽然他俩往无常印里放了鬼气,但她仍能感受到那股充斥周身的压抑阴气。分明没走多久,就已疲惫得有些睁不开眼。
眼见着她进了屋,又合上门,薛无赦这才转身往外走。
瞥见身旁的胞弟没动身,他停下唤道:“秉舟?”
薛秉舟移过眼神:“明日可去往生桥走一趟,以免届时出错。”
“好啊。”薛无赦说,“正巧,往生桥周围的血罗花都开了。虽不能碰,但也好看得紧。明天咱们带些骷髅架子过去,还能挑了那血罗花玩儿。”
“兄长,”薛秉舟顿了顿,“可否让我带她去?”
薛无赦笑意稍敛:“什么?”
薛秉舟看着他。
那些神情的细微变动一瞬不错地落入他眼中,可他恍若没看见,语气平淡道:“我想单独与她出去。在伏辰寨时,总把握不准时机。眼下机会难得,不愿错过。”
眨眼间,薛无赦就露出笑。
“也是,那蛇妖待在伏辰寨不走,平日里与她多说两句话都难——那你去了那儿,打算做什么?”
“今日会思虑清楚。”薛秉舟稍顿,又问,“兄长之前说要帮我,可还作数?”
薛无赦无端感觉面部僵硬得很,可他偏还扯着笑道:“自然作数,为兄为长,哪有骗你的道理?”
“那可否请兄长帮我约她。”薛秉舟眼也不眨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也无需告诉她仅我一人去。”
许是出于血亲默契,几乎是在他说出这话的瞬间,薛无赦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般做,待奚昭去了往生桥,便会看见那处仅秉舟一人。而若秉舟此时言明心意,她就会知晓,是他从中撮合,有意留他二人独处。
从中撮合道缘的人,又如何会对她存有别的意思?
“秉舟,”薛无赦唇边仍抿着笑,却直接挑明,“何故拿这种话来试我?”
第180章
薛秉舟沉默不言。
但只消一眼, 薛无赦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二人虽然性情截然相反,可在喜恶上自小就出奇一致。
他压下心头的那丝怪异情绪,语气轻快道:“秉舟, 别想得太多。我答应帮你, 又怎会反悔?等一会儿她休息好了, 我就去与她说——你只管想想明天该怎么耍玩, 千万别像今天这样, 一路上半句话都蹦不出来。”
自始至终,薛秉舟的神情都无半分变化, 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 他才应了声好。
翌日一早, 薛秉舟就在院子外面等着了奚昭。
薛无赦应该已与她说得清楚, 刚见着他, 她便问:“往生桥离这儿远吗?咱们是直接走过去, 还是用那鬼行术?”
薛秉舟:“约莫两里地。”
“两里地……”奚昭思忖一阵, “两里地也不远, 要不就走着去?那鬼行术快是快,可弄得人头晕得很。”
薛秉舟应好。
奚昭又四下张望起来:“你哥呢?平日里他最积极,这会儿却没瞧见人影。”
薛秉舟不露声色道:“兄长今日有事, 不会与我们一起去。”
说话间,他一直打量着她的神情。
“这样么。”奚昭倒没在意, “那就咱俩去吧,早些去了也好早些回来。”
“嗯。”
-
往生桥。
还没走近时, 奚昭就望见了大片血红, 还隐约瞧着些粼粼波光。
她一开始还以为又是那血池子, 直到走至往生桥附近了,才发现竟是花。
一条不断涌动的清澈河水旁, 开满了大片殷红如血的花,放眼望去根本瞧不着边际。
那些花轻轻摇曳着,如灼烧的大片火焰,掩藏其中的花蕊又为雪白,像极落下的一点莹莹白雪。
“那就是血罗花?”她问。
“是。”薛秉舟说,“皆由亡魂的往生凝聚而成。白蕊为魂,红瓣为魄。血罗入河,便是得了往生。”
这惊艳的景象落在眼中,使得奚昭好半晌才看见那花团拥簇间的往生桥。
陆续有亡魂上桥,步伐缓慢地往前移,有些颈上还系着锁链。
桥的另一端是一片混沌灰白,瞧不清是何光景。
奚昭问:“那到时候我是从桥上走过去?真要过桥吗?万一过桥了,会不会真就投胎转世了。”
她可还没做好再来一回的打算。
她抛下一连串问题,薛秉舟那木讷脸上竟抿出一点淡不可见的浅笑。
“生者过不了往生桥。”他道,“等你走至一半,我和兄长便会引开那月楚临,你再折返回来便是。”
奚昭闻言,又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确定好亡魂上桥的路线了,她才勉强放下心,视线便又落在了那些血罗花上。
她问:“能不能离近些看那花?”
薛秉舟迟疑一阵:“可以,亡魂不得碰血罗罢了。”
言外之意,便是她碰了也无妨。
至于他,小心些便是。
奚昭了然,拉着他往河畔走。
跟在无常殿不同,这里的血罗花并没有血腥味,而是飘着股淡香。
花瓣落入河中也没有将河水洇成血色。
薛秉舟在旁解释:“花瓣飘至无常殿,才会缓慢散尽香气,融化成水。”
奚昭:“这般神奇?难怪同是一条河,无常殿跟这儿差别这般大。”
两人离得近,薛秉舟越发攥紧手。
他心底只想着该怎么与她言宣心意,却没注意到自个儿已踏进了血罗花花簇中。
这里离河水近,地面湿滑难行,天又暗得很。
没走两步,他便脚下一滑。还没站稳,就感觉有藤蔓缠上足踝。
踉跄间,他垂眸看去——
竟是血罗花的丝状花蕊在不断延长,紧紧缚住了他的腿,牵拽着他往河水里去。
花尖则如针刺一般,径直戳破袍裤,深扎进了他的血肉。
仅一瞬间,麻痹感就从双腿游走至周身。
他身形两晃,背上有如巨石压身,压得他朝河水里倒去。
意识渐散,他似乎听见了奚昭在唤他。
那声音却跟蒙了层纱似的,模糊不清。
他迟钝地眨了两下眼,在摔入河水的前一瞬彻底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似有人在摸他的头。
一下又一下,越发使劲儿,像要将他的头顶敲破一样。
薛秉舟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睫,却对上一双阴鸷眼眸。
那双眼中隐见笑意,却丝毫不显得亲和,反而藏着隐晦的杀意。
“秉舟,告诉小师叔,前些天在铸剑阁看见什么了?”
小师叔?
薛秉舟恍惚片刻,从那双眼瞳中瞧见一稚童的小小身影。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是因碰了那血罗花,重回到了死前的时日。
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
他已记不大清了。
借着余光,他看见自己置身一厅堂。他概是坐在一把小木椅上,两旁站了不少人。
大多都已记不得了,可匆匆环视下,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堂上的爹娘。
同他印象中的别无二致。
年轻,看他时永远如和煦暖阳般,带着温和笑意。
又过了许久,记忆才迟缓涌上。
想起来了。
是在剑派的前堂里。
那时他和兄长去后山冒险,一时走错了道,无意撞见了父亲的师弟在山洞里修炼功法。
眼带煞气,眉间聚浊,显然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
可那魔态仅停留一瞬,就又消失不见。
实在太快,以至于辨不清是否是错觉。
不久后,剑派中有弟子死在后山。
那弟子的师父将矛头对准了小师叔,且用留影珠投出小师叔常修炼的山洞,试图从中找出他入魔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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