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昼
“还在,你要找他?”
“不是。我这儿没什么要紧的了,你出去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一声,让他走罢。”话落,奚昭将被子一卷,躺回了床上。动作轻快,看起来精神气已经恢复了大半。
蔺岐应好,转身出门。
和月郤提了一嘴后,他径直去了花房。
房门紧闭,里面的声响却没停过。像是有人在里头砸、摔,很是闹腾。
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灵虎——
那灵虎根本不在窝里,而是侧躺在地上。
它把花架子撞翻了,嘴里咬着狗尾巴草编成的逗猫棒,拿两只后爪不住弹着。
尾巴甩在地上,拍出响亮声音。
听见门被打开了,它根本不理,背朝着房门弹狗尾巴草。
蔺岐由着它乱发没来由的脾气,往一旁桌上放了枚夜明珠。屋里顿时亮堂许多,他上前扶起花架子,捡起散落一地的花盆瓶子,又仔细收拾好喝水、盛肉的碗,顺便将虎窝重新铺了遍。
“嗷——!”旁边的虎崽儿将狗尾巴草弹得更用力,尾巴打在地上,跟鞭炮似的,越甩越响。
“不能吃。”蔺岐朝它伸手,想拿过狗尾巴草。
灵虎瞪着他,喉咙里挤出威胁的呼噜声,将那簇草抱得更紧。
蔺岐冷声道:“若要玩,也不当在晚上,只会扰人清梦。”
灵虎呲牙,一翻身子又继续自个儿玩起来。
蔺岐原想直接使个定身诀,也免得它再乱吵。但看它半晌,他忽然起身往外走去。
余光瞥见他出去了,灵虎放缓动作,耳朵竖起,像是在关注外面的动静。
蔺岐恰好行至门口,扫它一眼后道:“奚昭无碍。”
灵虎耳朵一抖。
哼!
尾巴一甩,它又乱咬起狗尾巴草,直咬得草籽乱飞,只不过爪上的动作轻了许多。
它才没关心!
第22章
奚昭这一觉睡得很好。
中间被蔺岐叫起来过一回,迷迷糊糊换了药,又是蒙头大睡。
困得什么都记不清,只模糊记得他走时天已蒙蒙亮了。
再醒时已是正午,睁眼就是金灿灿的天光。
出太阳了。
昨夜的雨仿佛没下过,湿冷的潮气被太阳炙烤得干净。
病痛也是,除了手臂还隐隐烧痛,再没任何异样。
她坐着发了会儿愣,这才去洗漱、吃药。心里又还惦记着灵兽,匆匆啃了两口果子便往外走。
结果刚一出门就撞见月郤。
高大的身影守在门外,往常有多闹腾张扬,眼下就有多安静。
奚昭吓了一跳。
这人别不是在外头守了一夜?!
她刚想问他怎么没走,但又想起那碗姜汤,便顿在房里没出去,也不出声。
倒是月郤眼睛一亮,大步上前:“正好让秋木去拿了午饭,待会儿就能吃。绥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奚昭脸不见笑。
“不用,我还不饿,还有——”她稍蹙起眉,“我已经好了,你不用守在外面。”
月郤的笑僵了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我已经知道错了,是我做错了事。我不该和兄长提起那头灵虎,也不该往姜汤里放霜雾草——不对,不止这件,你与我的事,我再也不和他提了。真的,断不会再说一个字。”
他低着头看她,言语坦诚又急切。
“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难受,一想着是我放了霜雾草,就恨不得将那碗摔了生吞下去!绥绥,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往后——往后我定以你的意愿为先,好么?”
好在他不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是真心实意还是花言巧语。
奚昭的目光落在他熬出红血丝的眼上,又移至鬓角。
眼下世家大族子弟都爱在颜面上下功夫,他也不例外。就连最简单的高马尾,也打理得仔细,再经由样式精致的嵌玉银冠束紧。
但一夜不见,头发乱了不说,那鬓边散落的乌发间竟多了些白丝,足见昨夜里有多心焦。
“月郤。”她收回视线,忽然唤他。
月郤抿紧唇,心底渐被惧意占满。盼着她说话,可又怕。
奚昭直言:“我先前就说过,已经做好打算走了。如果是觉得我碍眼,又或是坏了哪条家法门规,大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在背后动些手脚。”
“没有!绝没有!”月郤急道,“我从没觉得你……没觉得你碍眼,更没有什么规矩束你,你只管随心所欲地住在这儿,我——”
“先不说这事了吧。”奚昭并不看他,“那灵兽呢,要何时送走它?”
月郤一时未应。
他紧盯着她,直忍得额角跳痛,才一字一句道:“不送走。”
奚昭眉心一跳,抬了眸。
“就养在你那儿,在花房。”月郤解释得更清楚。
奚昭好半晌才回过神:“大哥呢?”
“他不会知道。”月郤别开视线,“看见你没事就好,待会儿秋木送饭来,你多少吃点儿。我留在这儿也只惹你心烦,就先走了。若有什么事便跟秋木说一声,我随时可以过来。”
话落,他转身便走。
不过行了两步,他又停下,提起另一事:“绥绥,你可还记得薛知蕴。”
哪怕心里恼他,陡然听见这名字,奚昭的眉头也不免舒展几分。
“自然记得。”她点头,“怎么了?”
薛知蕴是她刚来月府时认识的。
她没打听过薛知蕴的来历,不过看每次出行的阵仗,估计是哪家贵女。
也听秋木他们提起过,说她很可能接手家中的事,所以偶尔会来月府和月楚临议事。
她俩头回见面还很生疏,话都没说过两句。
还是第二回 在月府见面才多了些来往。
到第三回 见面,就因某些事格外要好了。
可以说,薛知蕴算是她穿进《万魔》这本书后结交到的难得挚友,平时常常互寄书信。
月郤知道她俩交好,提起这事本就有讨她欢心的意思,见她神情舒展,他也心觉宽慰。
他说:“她和她兄长会来府里住一段时间,今天就来。”
“当真?”奚昭对他的话已是半信半疑,“可她半月前才寄过信,没跟我提起过这事。”
“这月刚定下,应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月郤说,“算着时辰,大概傍晚就到。”
奚昭这会儿才生出切实的欣悦。
她又追问:“她来是要办什么事吗,要待多久?”
“薛家要操办一些事,故此来太阴城住一段时间。具体多久尚不清楚,但至少要住一个月。”月郤稍顿,“待会儿秋木送吃食来,你多少吃点儿垫垫肚子,夜里会摆宴。”
-
离开小院后,月郤径直去了月楚临的书房。
书房房门大敞,进去看见月楚临在写信,他曲指叩了两下门才道:“大哥。”
月楚临头也未抬,问道:“那灵兽送走了吗?”
月郤往右瞥去——两个小童捧着一堆簿册前后进了门,放好册子后又相继离开。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堆簿册上。
不出意外,应是管家送来的礼册——薛家的人就要来了,还有不少事没处理好。
他久不应声,月楚临终于抬眸,在日光中温和望着他。
“阿郤?”
月郤回神,视线移向他:“大哥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奚昭养的那头灵兽,送走了吗?”月楚临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月郤蹙眉,毫不掩饰不快。
从昨天午后到深夜里,奚昭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可兄长不过问她病情如何,反倒揪着那灵兽不放。
他心底不舒服,语气也生硬:“大哥怎么不问问我,那些医师昨夜里给绥绥灌了多少药草,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月楚临神情未变,眉眼还是那般平和。
“医师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来报一次,无需过问你。”
月郤被这话噎得不上不下。
他又问:“要是她想养些灵兽,能行吗?”
月楚临拒绝得干脆:“月府并非驯兽园子。”
月郤在房里来回走了几遭,终没忍住说:“可这样对她实在太过……太过刻薄!她就是想养头灵兽而已,也知晓大哥你不喜欢,关在院子里根本不会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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