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昼
但对她也不是全无好处。
她想了想,问:“怎么做?”
太崖起身,绕至她身后,道了声“得罪”,便手作剑指压在她的后颈处。
“嘶——”后颈突然传来阵刺痛,像被蚂蚁咬了似的,奚昭捂着颈子起身后退一步,蹙眉看他,“你做什么?”
太崖收手,指背搭着条小蛇,随他动作变回了刺青,盘附在手指上。
“放心,毒素很快就散了,没什么危险。”他促狭了眸,随后附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越听,奚昭的脸色就变得越古怪。
听到最后,她几乎瞪着他。
“道君未免太过儿戏。”
“依着我那徒儿的脾性,若不逼他一把,永远不会踏出一步。”太崖抄袖,笑说,“要还觉得没意思,奚姑娘可压些筹码——若我输了,任凭奚姑娘处置。”
奚昭睨他。
这人可真是只贼狐狸。
嘴上说着什么教她法子,帮她攻略蔺岐,其实就是在借此提醒她,别去想不可能的事。
她忽一笑:“好啊,道君最好盼着自己能赢。免得到时候落我手里,要无端吃些苦头。”
话是这么说,但等蔺岐真出来时,她却又觉得方才有些嘴快了。
原因无他,她和太崖想的一样,蔺岐就是块木头。
别人是戳一下动一下,他是戳了还往后退。
总是避着她的人,如何会主动往前走一步?
果不其然,见院中仅有她一人,蔺岐便站在了不远处,任由烈日暴晒着,也不肯再往前。
“奚姑娘,”他淡声道,“师父说有事找我,不知在何处。”
“他出去了。”奚昭颇烦,语气也不大好,“说要好一会儿才会回来。”
算了。
大不了她就想办法借些灵石,换条路走。
“好。”蔺岐应道,便要转身进屋。
但还未动身,忽又停下。
他远远望着她,问:“奚姑娘何故捂着颈子?”
“被蛇咬了。”奚昭眼前闪过一片片光点,“有些疼。”
狗道士!
不是说没什么毒么?
蔺岐闻言,那平静的面容里陡然划过丝错愕,但又转瞬即逝。
他上前问道:“什么蛇,咬在了何处?”
奚昭没松手。
“就捂的这儿。”她不觉得他会帮她,便语气生硬地把太崖教她的话念了出来,“好像有毒——小道长,可不可以多放些血,或是……把毒,吸出来。”
话音刚落,蔺岐便握住了她的腕子:“奚姑娘,先松手。”
第36章 (一更)
陡然被他握住手, 奚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对上那双瞧不出情绪的眼眸,她才回神,松手时不着痕迹地瞥向远处的花圃假山——太崖就在那后头看着, 估摸这会儿正气定神闲地想着该朝她索要什么东西了。
随她松手, 颈上的伤口得以露出。
两点深红偏黑的牙痕落在脖颈靠近肩部处, 正朝外渗血。天热, 这么一小会儿工夫, 伤口周围就已有些肿了。
她抬了眼梢,隔着眼前漂浮的黑影看向蔺岐。
“那蛇好像有毒, 可我看不着伤口。”
蔺岐抿着唇不说话, 躬身拨开了她后颈的发丝。
他仔细观察着伤口, 同时探进缕妖息, 试图将伤口里的毒素逼出来。
但毫无作用。
那伤口明明细小如蚂蚁咬的, 却跟覆了层结界一般。妖息都被结界挡在外面, 根本钻不进去。
定是修为跟他差不多的人所为。
心中隐有猜测, 他问:“咬你的蛇在何处?”
奚昭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若是寻常可医的伤口, 他估计三两下就能处理好。而眼下颈上的疼痛半点没消,许是太崖动了什么手脚。
他能这般问,多半是猜到太崖身上去了。
再瞒反而挑起疑心。
她想了想, 摇头:“不知道。方才道君走时拍了下我的后颈,我就感觉这儿跟针扎了一样疼。恍惚瞥见什么东西, 好像是蛇。可没瞧清,那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与心中所想大差不差, 蔺岐稍拧起眉, 又试图将妖息送入伤口。
但还是没用。
那妖息一旦挨着结界, 就会被反弹开。
“很疼?”他低声问。
奚昭点头,又补充道:“还能看见乱七八糟的黑影子在飘。”
“应是毒素致幻。”蔺岐思忖着说, “伤口上覆有结界,无法引出毒素,只能用其他法子——可能会有些疼,还请奚姑娘忍一忍。”
话落,他抬手按在伤口处,试图挤出毒血。
挤毒血时,竟比蛇咬还疼。
奚昭忍着没出声儿,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却越攥越紧,指尖深深嵌进锦袍里。
蔺岐尽量控制着力度。
但无论怎么挤,都不见毒血溢出半点。反倒因为他使的劲儿有些大,将后颈捏得泛红。
“不能……不能把它吸出来么?”眼前的黑影越聚越多,奚昭终于忍不住道,“再这样,只怕脖子被拧断了也没用。”
胳膊被掐得生疼,蔺岐却恍若未觉。
他松开手,视线落在那伤口处。
确然是蛇毒。
而若看得再仔细些,便会发觉毒素正在缓慢变淡。
按这速度来看,至多再过两个时辰,蛇毒就会自个儿清除干净。
也是。
虽不知道君是何居心,但他到底不会做出害人之事。
蔺岐斟酌片刻,本想让她再作忍耐。
正要开口,却见奚昭面容发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刚打好的腹稿就这么压了回去,蔺岐垂下眼帘,掩住了那冷淡目光。
“用手似也不行——若岐将蛇毒吸出来,奚姑娘可会在意?”
等奚昭摇头,他便又躬伏了身,嘴唇与那两点血洞仅有一指之隔。
也是此时,他忽觉惊悸不安,迟迟不动。
奚昭:“小道长?”
蔺岐“嗯”了声,一掌扶住她的左臂,又挨近几分。
泛冷的气息撒在肩颈处,渐生痒意,奚昭正要再唤他,就感到伤口陡然一阵作痛。
随之而来的还有股异样的酥麻,像是落了阵潮热的雨,但仅限在伤痕附近。不大明显,但也无法忽视。
攥在胳膊上的手顺势往上抬去,她圈住了他的腰,随即便察觉到他怔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蛇毒作祟,奚昭只觉头脑昏沉起来。她将手臂收得更紧,交叠着箍在他身后。
然后道:“蔺道长……你抱着我吧。”
声音不大,却跟银针似的密密麻麻往蔺岐心上扎去。
他尚不清楚该如何应对眼下这境况,眼底划过一丝茫然,转瞬又消失。
用布帕擦去吮舐而出的蛇毒后,他犹豫许久,才长臂一揽,面色作冷地回抱住她。
箍在身后的胳膊分外僵硬,也没挨着她的背,而是隔空虚抱着。似乎根本没理解到她话里的意思,而只是对她提出的要求作出了安抚式的回应。
整个人也还是躬着背,没贴近一点。
奚昭:“……”
这人就没觉得哪儿有些怪吗?
看来太崖说的那些话确有道理,他就是块木头。
她收回手,推开了他。
蔺岐往后退了两步,怔然,冷玉似的面上隐见薄红,但还是强撑着说:“蛇毒尚未……弄干净。”
奚昭没应声儿。
过了半晌,蔺岐又开口问:“可是岐何处做得不对?”
奚昭拍了拍身旁的石凳:“你先坐这儿。”
待他坐下,她才又起身走至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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