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语枝
自她和楚逐相识以来,就从未见过楚逐生病,此番楚逐竟然派人告了病假,定是病到了上不了朝的地步。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感觉楚逐离自己越来越远,非但不再像从前那样关切自己,还几次三番维护拾九,近段时间更是再没去过长公主府。
而她特意传出去的成婚谣言竟也被他完全无视,夏婶被打发回家更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是她在制造谣言。
种种桩桩事情压在一起,令她心中焦虑不堪。
正好楚逐生了病,探病便成了绝佳的理由,她决定亲自来试探一番。
她到底是长公主,只要她铁了心往内院去,王府上下除了楚逐,谁也没那个资格阻拦她。
至于楚逐醒了之后会不会怪罪于她,那也是她想知道的,她倒要看看,到时候楚逐会怎么做。
况且,宫中嬷嬷都说,生病之人往往最脆弱,这般脆弱的时刻,若是她在床前温柔照顾,或许……
总之,迟则生变,她去年便已至及笄之年,若这婚事迟迟定不下来,她也要早作打算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一鼓作气地冲了进来,却没想到一进门,竟看到拾九这小狐狸精在殷勤伺候着。
墨萝嫣冷笑两声:“是王爷让你在跟前伺候吗?”
拾九不由得蹙起了眉,罗裙是楚逐让她穿的,留下来照顾楚逐也是出于职责所在,而墨萝嫣似乎迁怒于她了。
她躬身道:“回长公主,王爷尚未醒来,是……是拾九自作主张,前来伺候王爷服用早膳及汤药。”
墨萝嫣瞥了一眼分毫未动的早膳和汤药,命道:“那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亲自喂王爷服药。”
长行见状,上前一步。此时王爷还在昏睡,项叔也不在府上,只能他来应付墨萝嫣。
他恭声道:“这种小事属下不敢劳烦长公主大驾,请长公主移步花厅喝茶,待王爷醒来服用了汤药,长行自会回禀长公主之事。”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墨萝嫣突然怒目,劈手指向长行。
“长行不敢。”长行不卑不亢,并不畏惧长公主之威,“只是王爷身子不虞,正是要静养的时候,长公主这样贸然闯入,恐怕待王爷醒来心中不快。”
墨萝嫣本想以威严喝退长行,却见他并不吃这套,只好平缓了声音,慢声道:“摄政王身体有恙,本宫担心万分,故来探望。本宫若是犯了什么忌讳,待王爷醒了,王爷自会亲自与本宫说。”
长行依旧寸步不让:“长公主既然决意留下,长行自然没有资格安排长公主,但是给王爷喂药之事,王府向来不假借外人之手。请长公主谅解。”
墨萝嫣一听,脸上立刻黑了三分。
什么意思?
她是外人,拾九是内人?
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出言讽刺她?墨萝嫣恶声道:“看来,你是没把本宫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长行依旧淡淡说了一句“长行不敢”,便又道:“只是长行作为王爷近卫,当事事以王爷为先。”
碰到软硬不吃的长行,墨萝嫣又气又恼,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
她本以为自己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可以在王府畅通无阻,没想到遇上了硬茬,看来是没办法独自给楚逐喂药了,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待他们将楚逐叫醒,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上赶着前来探病喂药,有违礼数先不说,实在有失自己的身份了,传出去不免叫人笑话。
心念急转间,墨萝嫣一刻也不想待了,生怕楚逐马上醒了来,她强自镇定道:“喝茶就不必了,且让王爷安心静养吧。本宫还有事,便先回宫了。”
她提步欲走,忽地又想起什么,瞥了拾九一眼:“就由拾九送本宫出去吧。”
拾九一怔,不欲再起冲突,冲长行点点头,便连忙送墨萝嫣出去。
走至庭院,墨萝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拾九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墨萝嫣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伸出手去,慢悠悠地抚上拾九的脸:“真是生得一副好颜色,肤若凝脂,本宫喜欢。”
细长的指甲划过拾九的左颊。
养尊处优的墨萝嫣十指不沾阳春水,指甲养得很长,特意削得细细尖尖,锐利极了,似乎下一刻就要戳破拾九薄薄嫩嫩的肌肤,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这感觉与当初那猫儿的爪子无异。
拾九身子微微抖了一抖。
“只是可惜了。”墨萝嫣讥笑一声,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又继续往前走。
拾九满是疑惑,连忙跟上。
一行人才走出内院,长行匆匆跟了上来:“长公主,王爷已醒。王爷有令,让长行护送长公主回宫,改日身体好了,王爷再去长公主府上登门拜访。”
墨萝嫣脸色顿沉,他既然已经醒来,也知道自己才刚离开,竟也不愿留她,看来她这一趟真的来错了。
楚逐……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墨萝嫣脸色越发难看,一言不发地继续走。
长行跟了上去,拾九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侧,与他一道送墨萝嫣走。
“王爷命你回去伺候。”长行低声道。
长行的声音虽然特意压低了些,但墨萝嫣还是听到了,只不过让她送到门口……也等不了这么一时半会么?
墨萝嫣越想越气,却又只能假装没有听到,任由拾九偷偷地脱离了人群。
拾九匆忙返回内院。
才刚走进了院子,便见楚逐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只穿着病中的单薄中衣,朝她走过来,病容未消,眼神却是清明:“怎么不在我跟前伺候。”
“长公主命拾九前去相送。”
说话间,楚逐已至拾九身前,未等拾九反应过来,他脚下一个虚浮,人已半栽倒在拾九身上。
拾九只好连忙扶住他,两人身子相贴,楚逐的身体如火滚烫。
“拾九去请李御医来。”
“不必,扶我进去。”
拾九抿唇,他既然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她倒也不必挂心。当初,她身子烧得滚烫的夜晚,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一遍遍用沾了凉水的毛巾凉敷一夜,才好转起来的。
“是。”拾九将他扶进房间放回床上,而后便立刻后退了两步,仿佛他身上有刺,会刺伤自己。
楚逐讽笑一声,若不是还有这层身份的压制,拾九恐怕都不愿跟他同处在一间屋子。
他心里不由得生出扭曲的想法,既然只能用王爷的身份将她留在身边,那就这样留一辈子……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给我喂药。”他以王爷的口吻命令她。
拾九一瞥,但见粥与药都纹丝未动,伸手一探,却都已经凉了。
“王爷,要不要让后厨温了再送过来?”
“无妨。”楚逐道。
拾九只好端起他吩咐的药汁,先给他喂药。
楚逐喝了一口,问:“方才你送长公主出去,她跟你说了什么?”
拾九想了想墨萝嫣那两句奇奇怪怪的话,摇头道:“长公主什么也没说,长行就追过来了。”
楚逐不语,就着拾九的手喝完了汤药,将那碗凉了的粥也一并喝了。
拾九起身收拾碗勺,想将碗勺送去厨房,顺便叫别人过来伺候楚逐,自己便好脱身。
谁知她刚有这想法,楚逐便窥探了她心声似的:“东西让别人收走,你留下陪我。”
拾九顿感无奈,低声道:“王爷,拾九已经好几日不曾去着衣楼了,今日……今日想去看看。”
楚逐听见着衣楼三个字,心中陡生一股烦躁,这么急着去学一门手艺,到底……
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过两日再去不迟。”
拾九启唇,还欲再说,却被楚逐打断。
“我需要你。”
拾九,我需要你。
拾九错愕地抬眼看去,楚逐却已闭上了眼,修长的手指抚着额角,似乎在缓解身体的不适。
“是。”拾九撇过脸去,默默将盛了碗勺的托盘送去屋外候着的小厮,又返回来。
回屋时,楚逐已经下了床,披了一件外衫,正去书案边。
“吃过早膳没有?”他问拾九。
“回王爷,拾九吃过了。”
“过来。”楚逐道,“陪我批阅公文。”
“王爷,这样不妥。”
拾九犹豫,这间书房她以前倒是进出过很多次,但是通常楚逐在批阅公文时,她是无权旁观的。
她只是一把剑,负责给他扫平障碍的剑,而已。
楚逐似是微微叹息了一声:“这间书房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翻阅,包括我不在时。”
他的重点,其实只在一个“陪”字。
他只是希望,身边有她陪伴。
拾九默了一瞬,他既这么说,她也就只能挪步到他身侧,陪他批阅起公文来。
*
因了这病,楚逐索性好几日不朝,懒倦得不似往日作风。
拾九被迫陪侍了好几天。
起初只是搬了一张椅子陪坐而已,后来楚逐让人把她的画具也搬了过来,他在那头批阅,她便在这头作画,画完了他还要检查。
一日三餐也是在书房一块吃的。
除了沐浴、三急和睡觉外,她几乎都处在楚逐的眼皮子底下,一刻也不能离开。
拾九默默苦恼,她对朝堂局势不感兴趣,对作画也只当成日后谋生的技能,她现在只想知道,楚逐什么时候能上朝,她什么时候能出去透个气。
如此过了五六日,楚逐终于在幼帝不断派人催促下,不疾不徐地前去上朝了。
楚逐前脚刚走,拾九后脚便去了着衣楼。
这日去,夏娘子刚好也在。
其实夏娘子并非着衣楼雇佣的妆娘,她自己打理着一间金粉阁,专门为高门贵女们提供精致高档的胭脂水粉,为她们梳妆打扮。
不过,华服和脂粉向来不分家,是以金粉阁与着衣楼也是联系密切,夏娘子常到着衣楼来。
见拾九来了,夏娘子脸上腾起笑意:“拾九姑娘,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上一篇:被读心后我成了宫斗文团宠
下一篇:在修真界疯狂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