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语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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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夫人回了府,回想着凤辇里墨萝嫣对她说的话,心里仍是不安,连忙去佛堂拜了一回祖宗。
及至傍晚时分,她与秦老爷一同去膳厅用膳。
自从上次她审问拾九之事闹大之后,许是为了缓和两边的关系,秦少安便不再让拾九过来请安,早膳和晚膳也分开吃了。
倒也好,反正她也不想见到拾九。
只是,秦少安也不来这边吃了,只在早上独自过来请个安,而后可以一天都不往慈安堂这边来。
真真应了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让秦老夫人对拾九的不满,又再添了一层。
秦老爷则是个不管事的,虽然很多想法与秦老夫人相同,但他从不自己出面,这些后院之事都是交给秦老夫人打理。
不过,上次因着秦老夫人犯了蠢,他便训斥了两句:“没有分寸!”
秦老夫人受了气,这次偶遇墨萝嫣的事便不敢与秦老爷说了,心中反而升起一腔孤勇,她这是一心为了儿子、为了秦家的未来考虑,如今只有她去当这个恶人了。
二老用了晚膳,下朝归来的秦少安忽地过来了。
他知道父亲向来不管府上的事,因此只与秦老夫人单独说话:“娘,您今天去太清寺遇见了长公主,还上了她的车辇?”
秦老夫人一惊,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难怪长公主给她另外指了个地方行事。
她面上镇定下来:“是啊,今日正巧偶遇长公主,她请我去凤辇里坐了坐。”
秦少安皱眉:“她跟您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秦老夫人气恼,“还不、还不就是因近日那些流言传得太广了,皇宫里都知道了,因此同我闲聊,不知是好奇还是奚落!”
秦少安倒不十分在意那些流言,他又问:“还有什么吗?”
秦老夫人道:“没了,我自然跟她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就这么聊了两句而已。”
“只有这些?”秦少安目光郑重地看着秦老夫人,“娘,您不要瞒着我,倘或长公主还说了别的,您要一五一十告诉我,不要被外人所骗,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秦老夫人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把她当成了老糊涂,气得狠狠地拍桌:“你这是什么语气!”
秦少安缓了语气:“娘,儿子没有那个意思,儿子只是担心您被骗。”
“我都说了没有,你又听进去了?”秦老夫人脸色僵了起来,“你现在心里只有拾九,没有我这个娘了!”
“娘,儿子真的没有这个意思。”秦少安绷紧了脸,面对他这个固执的母亲,他总是束手无策。
秦老夫人叹气:“你说说你,不计身份娶了个婢女当夫人,只把她当祖宗供着,碰都不敢碰。现在外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你既不肯休妻,又没有赶紧与她圆房,生出个儿子来破了那些谣言,你到底预备如何?”
秦少安道:“我尊重拾九的意思,这是我与拾九的事,您就不要操心了。”
“唉!”秦老夫人撇过脸去,“那你就少出现在我面前,惹我糟心!守着你那碰不得的夫人去吧!”
秦少安眉头紧锁:“那我就先回宜山院了,娘您消消气,儿子自有儿子的分寸,您最近……消停一些吧。”
秦老夫人气得转过脸来瞪着他:“这些天我这为娘的除了今天去太清寺为你祈福,还做什么了?还不够消停吗!”
秦少安再无话可说,行了一礼扭头回去。
秦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因为一个拾九,将军府被闹得天翻地覆,她与儿子都几乎反目成仇……拾九就是个祸害啊。
如何怨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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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趁着秦少安上朝去了,秦老夫人又张罗着要去寺庙祈福,这次点名让拾九陪同。
拾九这几天一直深居简出,她知道外面的流言传得厉害,也知道秦老夫人对自己越发不满,恨不得她消失,因此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既没有再往着衣楼跑,也没有再去慈安堂,只盼着外边的流言早日被遗忘,秦老夫人也早点消气。
没想到,秦老夫人会主动提起她,还让她陪同前去上香祈福。
拾九匆匆在柜子里找出一件外出的衣裳换上,前去慈安堂。
她自然心里也存了个心眼,十分小心谨慎,连端来的茶水都要等秦老夫人喝过,她才会入口。
秦老夫人见到她,依旧难掩不虞,道:“原本也是不想带你去的,但是大师说了,事情因你而起,要你本人前去祈福才算有用,你且随我一道去吧。”
“是。”
若是祈福有用,她倒也是真的想去祈福,祈求此事快些过去,秦少安不要再被流言所扰。
拾九跟着秦老夫人上了将军府的马车,里面燃着与平时不同的沉香,香味有些重,但拾九闻得出来,这是普通的供香,不是什么别的迷.香。
她略微安下心来,二人坐进车内,一路行上山路。
可能因山路颠簸,容易致人困倦,秦老夫人掩面打了个呵欠:“徐嬷嬷,将垫子给我,我靠着歇一歇。”
拾九也感到有些困倦,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呵欠。
秦老夫人见状,吩咐道:“也给她一个吧。”
面对秦老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拾九感激一笑:“拾九谢过老夫人。”
她不再敢喊她“婆母”。
秦老夫人像没听到似的,兀自闭目养神。
拾九便也不再说话,马车内越发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秦老夫人已熟睡。
拾九原本还强撑着倦意,但马车摇晃不止,她渐渐地也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中身子也歪倒了。
此时,徐嬷嬷轻声摇晃拾九的身子:“夫人,您可睡着了?”
她连续唤了好几声,拾九都没有醒来。
这时,秦老夫人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着过的痕迹。
“长公主给的药确实有效。”--------------/依一y?华/秦老夫人看着已然熟睡的拾九。
为了让拾九不起疑心,顺利地将她带出府再令她昏迷,她遵照墨萝嫣的指令,先往两人喝的茶水中下了一种墨萝嫣给的迷.药,又将马车内布满陈年沉香。
那迷.药不会即刻发作,正好需要以马车内的沉香催.发。
而她和徐嬷嬷,则事先服用了解药。
拾九肯定想不到,饮下茶水后身体没有异样,马车里也只是上等供香,这两者相加,竟会让自己陷入昏迷。
“拾九,你不要怪我。”秦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撩开帘子看向窗外。
此时,马车已经行至半山腰。
此处有一个分岔口,一处是去往太清寺,而另一处,则是去向另一个山头的大法寺。
秦老夫人事先跟其他人说了这次是去大法寺祈福,因此到了分岔口,车队便依照她的安排,拐向了大法寺的路。
一侧的林子中,一个身影紧紧盯着这辆马车,尾随而去。
*
大法寺是个小庙,香火不及太清寺旺盛,因此冷清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秦少安的眼线。
马车径直去了寺庙后院,停在院中。
徐嬷嬷扶着秦老夫人下了马车,看了一眼秦老夫人,吩咐其他几个同行的嬷嬷:“夫人睡着了,你们将夫人扶进寺庙的厢房里去。”
“是。”嬷嬷们听候命令,将熟睡中的拾九背进了寺庙后院的厢房。
秦老夫人看着拾九一无所觉地睡在早已准备好的厢房内,床边的香炉里立着一根细细的未燃放的竹立香。
这是她与墨萝嫣约定好的房间。
确认无误,秦老夫人便给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会意,上前点燃了这根香。
秦老夫人对众人道:“留几个人守在外面,其余人跟我去前院找主持大师祈福罢。”
安排妥当,她低声吟了一句“阿弥陀佛”,命徐嬷嬷关好门,便带着众人去了前院的寺庙。
不消片刻,守在这间门外的几人突然被悄无声息地放倒,一个蒙面大汉狞笑一声,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房门。
就在他反手关门时,却在屋内遭到了埋伏——
又是一阵悄无声息,屋内这个大汉还来不及发出声响,便被人以利器封喉,脖子处只有一道细绳一般的血线,却轰然倒地再无呼吸。
楚逐将刀锋往他衣服上划过,擦拭掉刀刃上的血,想起秦老夫人的打算,眼底腾升狠戾:“吃斋念佛之人,也不怕玷.污佛门。”
他单手提起尸体,从窗户扔了出去。
转身来到床边,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拾九,压抑着身上的燥.热,俯身抱起了她。
在那片刻之间,他心念微动,搅乱了床褥,取下拾九头上的一根簪子扔在床头。而后,将自己腰间的王府令牌一同扔下。
揽在拾九腰间的手骤然缩紧:“拾九,我已入魔。”
而后,他将拾九带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寻到一户农家,给了银子暂住一宿。
他不打算在这时将拾九送回将军府。
将拾九轻轻放置在刚刚换好的干净床铺上,楚逐将门窗紧紧关上,回身来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既然秦老夫人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何不将计就计。
“将军府本就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他坐在床沿,抚过她的脸颊,“王府才是。”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触到她了,甚至于要见她一面,都很难。
此刻,与她肌肤相触的指尖如同猛然淬了火,一阵热.烧轰然泛开,从指尖飞速蔓延至心头。
拾九的脸也很热,泛着沉沉的酡红。
楚逐的呼吸都沉了下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也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曾真正嫁给他时有多欢喜。人都是贪婪的,我也是。”
在他已经接受拾九移情于秦少安之后,忽地告诉他,她与秦少安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就如同在他眼睁睁看着拾九死去,睁眼又见到了拾九一般。
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再放手。
天意总是给他机会改变一切,他岂能亏待这样的运气。
他目光沉沉着凝视着她,似乎要将这一生都看够。
一室安静中,拾九忽地嘤.咛了一声:“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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