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根据第一次的经验,西芙触摸泯息之镜的边缘,唤醒了沉睡其中的另一位图兰。
“你又来了,不愿露出真面目的陌生小姐。”
少年体图兰幽幽睁开双眼,不知是否为西芙的错觉,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浓郁的哀怨。
“您好像很想见到我。”
观察了几秒,西芙平声说道。
“你离开后没几天,伊戈突然打破结界走了进来,往常他只有一百年才会和我相见一次,确认我在泯息之镜的状态,顺便加固一下这个封印我的容器。”
图兰不顾西芙的冷淡,带着些许兴奋絮絮叨叨起来,“他见到我以后,面色扭曲地嘲讽了我一顿,说图兰这么难听破烂的名字也会有人撞名——能把伊戈气得跳脚,你到底做了什么,小姐?我真是太好奇了。”
西芙算了算时间,她离开后没几天,伊戈就提到图兰名字的事情。
那令他生气的,大概也只有自己带来的那只蝶之妖精。
正好,利用这个借口还有收集起来的鳞粉,可以欺哄眼前的这位少年,帮自己检验一下图兰是不是大地神。
斗篷下的少女眼珠向左微微侧转,那是她在准备骗人时习惯性做出的一个动作。
见西芙久久不言,图兰的喜悦迅速蛰伏了下来。
他双手扒住镜子的边框,问道:“怎么样,小姐,上次我提出的交易,你想好了吗?”
西芙手腕翻转,储物戒里装有鳞粉的彩色玻璃瓶瞬间出现在掌心。
与此同时,她走近图兰几步,面不改色地诈他道:“上次没有给您答复,是因为我不喜欢应承无把握的交易——事实上,我已经将大地神伪装后的分身带来亚特兰蒂斯了。”
“什么?”图兰的表情明显愣了愣,“你说你将大地神带来亚特兰蒂斯了?”
愣怔过后,他的唇角绷紧,脸色转成严肃的状态,持有鲜明的怀疑。
西芙探出手,借着隐身斗篷的气息掩盖,将玻璃瓶投进了镜子里:“这是信物,您自己感受吧。”
她在赌。
既然赛戎可以变成拉贡,逃过伊戈的神识探查。
那么,大地神也一定拥有收敛神力,将自己变成另一种生物的办法。
但不论怎么变化,眼前的少年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大地神的少年体,他可以感觉到释放任何神术的力量本源。
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过西芙并不相信,游戏世界会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到她身边。
西芙的眉眼掩在斗篷的遮挡之下,静静等待着图兰那头的结果。
人鱼少年仍然睁着眼睛,但一层难以言喻的光辉全面覆盖了他的眼白和瞳孔。
无数看不懂的、散发着微光的怪异符号,在他的虹膜上密密麻麻流过。
不同于镜子本身的浅淡光晕,他的身体笼罩在棕褐和深蓝交织的元素之中,深入神识的世界。
“真的……”
图兰情不自禁地低语。
他眨了眨眼,瞳孔恢复正常的状态,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他真的、真的回到了亚特兰蒂斯。”
察觉自己赌对了的西芙沉默着呼出一口气。
“我就知道他会回来,没有我,大地之国是无法运作下去的……”
西芙捕捉到图兰的话里有话,她没有着急询问,转头解释起鳞粉的来源:“这是蝶之妖精的鳞粉,不是头发指甲等容易得到的东西,您应该清楚它的来源吧?”
虽然西芙也不太了解鳞粉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产生。
但这不妨碍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欺骗这个关在禁区一千年没有踏出一步的小可怜。
而西芙的运气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
好的是,蝶之妖精的鳞粉确实很私密,只有使得他们动情的对象才能得到。
不好的是,作为人鱼族大王子时就博学广记的图兰,恰好知道这个秘密。
图兰眼神复杂地望着西芙声音的所在,尽管那里只有无色无味的空气。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地神会变成这个奇异的物种,也想不明白大地神为什么会对着西芙发/情。
上次来的时候,她说她不是伊戈身边的人。
难道……她原本是大地神的情人,现在被派来做卧底?
西芙不知道脑补能力极其强大的图兰,把她的身份错认成了什么。
只知道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图兰找不到焦点、时常处于警惕状态的眼神忽然缓和下来:“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
一个谎言开始,就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的西芙高深莫测地说道:“您知道就好。”
“可是……你上次为什么反应那么冷淡?”
面对图兰的质疑,西芙噎了一下,又说:“因为我也不确定您是不是海神留在这里的陷阱,不敢第一面就随便交底。”
“噢。”
图兰随意点了点头。
其实,西芙的话只能让他相信一半。
至于另一半,来自于自身的保障。
一块于旁人而言没用的骨头,海神无法销毁他,这世间除了大地神也无人可以使用他。
图兰坚定认为如果不是大地神亲临,也不至于这么处心积虑骗取他的信任。
“那你快将我掏出去,带给大地神吧?”
图兰的眼神充满希望的定格于西芙所在的方向。
紧接着,遭到了来自对方的无情拒绝:“不行。”
没等图兰询问出口,西芙瞥了眼结界说道,“您要明白,这里是亚特兰蒂斯的结界,是海神的地盘,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恐怕我带着您穿过结界的下一秒,海神就会出现在我身后,将我就地消灭。”
“而且搞不好,还会暴露大地神在海国的分身。”
“那要怎么办?”
西芙看着似乎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什么事都愿意商量的少年,心中很想不管不顾问出目前为止的所有疑惑。
比如图兰到底有什么作用。
比如为什么没有他,大地之国就无法正常运作下去。
但理智阻止了她的冲动。
她用手支着下颌,开始思考起过往所有关于大地神的信息和对话。
想着想着,西芙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和大地神,以及祂住在的国度关联最密切的话题,不就是水源吗?
宛如在茫茫黑夜中抓住火星的西芙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她打量了等待在镜子中的图兰一会儿,又诈他道:“就是因为情况比较严重,大地之神才会不顾危险压缩神力来到亚特兰蒂斯……所以您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要考虑到这点。”
西芙的话显然戳中了图兰内心最在意的地方。
他垂下眼帘,带着关切和西芙读不懂的哀伤说道:“大地之国已经缺水到这个地步了吗?”
果然是水源的问题。
西芙留长的指甲嵌进掌心皮肉之中,骤然而来的刺痛感让她忐忑又欣喜的情绪立刻冷静。
她安慰道:“您别着急,大地神也在想办法。”
“没有办法的。”
图兰轻轻打断了西芙的话语,“借助我的力量制造出的水源,也仅能维持国境一千年的正常运转,除非海神愿意松口让步,否则大地之神只能放弃治愈自己的伤势,才能延长大地之国苟延残喘的时间。”
治愈大地神的伤势,又跟缺不缺水有什么关系?
和图兰的交谈,为西芙带来了可观的线索。
然而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通通缺乏一条清晰的明线,很多地方更是疑点重重。
西芙只能猜测出图兰的真身,大概是大地之神还未脱离人鱼血脉之前,留在亚特兰蒂斯的一件重要器物。
很快,陷入过去回忆里的图兰,为她纠正了错误,也顺势揭开了谜底。
“海神用心险恶,切断大地之国的水源供应,逼迫神明在自己和子民之间做出选择,祂又在四神之战中使用阴谋诡计,重伤了那时刚刚断去鱼尾耳鳍不久的大地神,将我夺走,害得大地神失去了本命神器,也不再拥有任何沟通水元素的媒介。”
西芙聆听着图兰的叙述,在他竭力平静却难掩仇恨愤怒的语气中,弄清了这位大地神少年体的真实身份。
沟通水元素的媒介、夺走他就等于夺走了大地神的本命神器。
再联系人鱼族成人礼的习俗。
西芙猜到了,图兰正是大地神举行断尾仪式时斩断的尾骨。
大地神需要这个蕴含水元素的重要工具,来为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创造水源。
那么,她是不是也能够夺来献给月神,为他打造一把不会轻易断裂的武器?
西芙在高兴之余,却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图兰到底是完成月神任务的关键线索,还是开启未知的大地神任务的重要道具?
她迫使自己专注眼前,勉力安抚了图兰几句。
值得高兴的是,对方自从收到大地神正在海国的消息后,和西芙的对话变得配合了许多。
“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冲动,等我的消息,好吗?”
图兰顺从地点头,又犹豫着说道:“你能带大地神来见我一面吗?”
“不可以,他进来会被发现的。”
西芙揪了揪隐身斗篷上的绑绳,用若无其事的轻松口吻微笑道,“您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海神和月神同时出现的那个,嗯,你们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