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殿下手下没有太多合适的人选,卑职理解。”陈尽安道,俨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理解个……”在营关待久了,多少受了些这里风气?的影响,冯乐真险些说出脏话,但话到嘴边却忍住了,“本宫都说是在关心你,你怎么就……罢了,不提这事儿了,你日后若有了喜欢的人,再来找本宫吧,本宫到时候自会替你做主?。”
陈尽安见她似乎被气?到了,大概也?明白?自己是误会了。他想道歉,但嘴笨,怕说出的话不讨喜,反而让她更生气?,独自纠结许久,还是慢吞吞起?身?走?过去?。
冯乐真就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还没问他想做什么,他便?一脸郑重地开始给她捶肩。
他可真是……冯乐真掩面,没忍住笑?了出来,陈尽安见状,顿时也?放心了。
“卑职不成婚,”他认真道,“这辈子都不成婚,就跟着殿下。”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到时候人家?都子孙满堂,就你一人孤独终老,你不会心生悔意?”
“不会。”陈尽安答得笃定。
冯乐真唇角翘起?一点弧度:“行,不成婚,也?不生孩子,等本宫将?来大业有成,你就净了身?进宫伺候本宫,本宫给你个大内总管当当。”
“好,多谢殿下。”
冯乐真无言看了他一眼,见他是认真道谢,一时间愈发想笑?。
到底是没经过人事儿,不知道那些事的欢愉,否则也?不会这样信誓旦旦了。冯乐真突然想到另一个人,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在这事儿上的反应倒是差不多。
……他的身?体不会也?出了这种状况吧,毕竟当年在黑矿里被磋磨那么久,又多少年没吃饱过饭,会伤及根本也?是正常。她眼皮一跳,问:“尽安,你长这么大,可梦过春色?”
陈尽安愣了愣,明白?她言语中的春色是什么意思后脸颊突然红透,一向坚韧平静的眼睛里也?满是震惊。
冯乐真看着他的反应,默默别开脸去?:“本宫病糊涂了,才会语出惊人,你莫要怪罪。”
“……卑职不敢。”
陈尽安局促后退,好半天?才找着一个蹩脚的借口离开了,冯乐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长叹一声倒在了床上。
她许久没生过病,这一病就是七八日,等病好终于可以出门时,才知道祁家?军出了大事——
有两个跟了祁镇多年的老将?中饱私囊,被发现后解甲归田了。
“你做的?”
热闹的街头?,偏僻的角落,两辆马车迎头?而走?,正在艰难错身?,当马车的车窗相对时,冯乐真在其?中一辆马车里问。
祁景仁的声音很快传来:“越是紧迫之人,心里越是有鬼。”
她不过是升个副将?,某些人便?如此?存不住气?,显然是怕自己做的那些事被发现,既如此?,她又怎能轻易放过。
冯乐真笑?了:“你倒是聪明,懂得顺藤摸瓜。”
“还是殿下指点得好。”
冯乐真挑开车帘,隔壁的马车若有所觉,也?跟着挑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冯乐真道:“还不够。”
祁景仁眼眸微动。
“除了他们,肯定还有其?他不干净的,要查就一并?查了吧,”冯乐真扫了她一眼,“都是跟着你爹沙场拼杀的老人,你爹肯定舍不得亲自审,只能交给你。”
有时候大权交接,便?是从这一件一件的事里完成的。
祁景仁眼眸微动,已经有了想法。
冯乐真知道她一点就通,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道:“本宫在此?提前恭贺祈副将?,又要升官了。”
“万事未定,殿下还是别恭贺了。”祁景仁扯了一下唇角,显然情绪不佳。
“他们在军中势力盘根错杂,你不好查是真的,但有祁镇女儿这个身?份,便?没有你查不了的事,”冯乐真平静看向她,“记住了,你身?上流着祁家?的血,副将?的身?份便?不可能拘束你只做副将?的事。”
祁景仁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卑职明白?。”
“等把这些蛀虫清出去?,你就是祁家?军的军心所向了,”冯乐真含笑?,“兵权算什么,军心才是最重要的,你祁家?军这么多年如同铁桶一般,不就是靠这个么。”
祁景仁笑?笑?,表示知道了。
马车渐渐错开,即将?背向而行,冯乐真突然问一句:“你兄长近来身?体如何?”
祁景仁一顿,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又不好了?”冯乐真蹙眉。
“那倒不是……”祁景仁表情微妙,“我哥他……最近很好,我爹娘正打算为他相亲。”
“相亲?”冯乐真惊讶,“他不是……”
顾及世子爷的颜面,剩下那半句她没说,但祁景仁还是立刻明白?了。
“……此?事很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马车开始远去?,祁景仁急匆匆说一句,“反正他现在可以娶妻生子了。”
说罢,马车便?走?远了。
冯乐真一脸莫名,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可以娶妻生子了……他之前连梦1遗都没有过,怎么突然可以娶妻生子了,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神仙,直接把病治好了?
病有没有治好不好说,但整个侯府近来都沉浸在莫名的喜悦里……祁景清突然开了窍,祁镇夫妇虽然欢喜,但也?没有疯到将?此?事宣扬得到处都是的地步,只是夫妇两人心情好,连带着下面的人也?心情不错。
整个侯府唯一心情不好的人,也?就只有祁景清了。
那一日的清晨,父亲急匆匆来了,见到他后吭吭哧哧说了些什么,又交给他几本书,他总算明白?了自己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了前一晚隔壁的男女在做什么事,更是二十年来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正常。
他花了好几日的时间才勉强消化了这些事,结果才平复下来,爹娘就提到了婚事。
“从前你身?体不好,我跟你娘便?也?没敢提过这件事,如今你既然……”祁镇乐呵呵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我们便?想着,要替你寻一门亲事,家?世门第一概不看,只要那姑娘心善、耐性足,便?足够了。”
“我不娶妻。”他只说了四个字。
“你放心,我和?你娘不会勉强你,只是想让你相看几个,万一有合眼缘的呢?”祁镇一退再退。
祁景清蹙了蹙眉,还要再拒绝,祁镇便?摆摆手离开了,也?是从这一次父子谈话之后,侯府便?开始大张旗鼓地相看姑娘。祁景清虽然体弱,但文才容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带着姑娘登门求见,侯府门庭若市,比过年时还热闹。
祁景清要娶妻了。
冯乐真从祁景仁这里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便?一直如猫抓一般,可始终找不到机会细问。正当她要忍不住派人去?打听时,祁景仁恰好来了府衙办事,两人一碰面,她便?迫不及待地问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祁景仁无言一瞬,蓦地想起?一个时辰前,她那个害了相思病的亲哥来找她,让她帮自己去?府衙办点事。
那哪是叫她帮忙办事啊,分明是想打探冯乐真对此?事的态度,而现在……祁景仁看着冯乐真平静的眼神,觉得她哥不太乐观。
“还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老天?爷显灵,让我哥正常了呗。”祁景仁摊手。
冯乐真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正是。”祁景仁点头?。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他从前分明不懂这些,为何突然开窍?”冯乐真若有所思。
祁景仁见她一本正经地思考,觉得自家?哥哥也?挺可怜的,虽然明知不该,但还是提点一下:“那得问殿下你了。”
“本宫?”冯乐真讶然。
祁景仁看向她的眼睛:“对,你。”
冯乐真沉默片刻,突然想起?那晚听到的活春宫。
她蓦地心虚,轻咳一声道:“确实是本宫不好。”
……这是想明白?了?祁景仁扬眉,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她叹息一声:“不该让他听到那些动静的。”
“什么东西?”祁景仁不解。
冯乐真简单解释一下,祁景仁一阵无语:“我说的不是……算了,总之我爹娘这段时间正在给他相看,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喝他喜酒了。”
“替本宫先向他道一声恭喜。”冯乐真含笑?道。
祁景仁无言片刻,答应之后便?要离开,却又被冯乐真叫住。
办完事,她便?直接回了侯府,祁景清早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见到她后立刻问:“殿下是什么反应,可有一分一毫的不悦?”
还不悦呢……祁景仁抱臂:“她让我代她向你道喜。”
祁景清脸上的笑?意褪去?。
半晌,他问:“只是如此??”
自然不是,祁景仁想起?冯乐真提醒自己小?心祁景清成婚生子后、祁家?军继承权会生变的事,叹气?道:“哥哥,她对你无意。”
祁景清垂下眼眸:“不急,日子还长。”
祁景仁眼皮一跳:“日子再长也?没有用,她不喜欢你,你若执迷不悟,只怕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这个哥哥,饱读诗书,虽然一些事上是白?纸一张,但更多时候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多余的话不必说,相信他会明白?的。祁景仁看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祁景清从怀中掏出手帕,直直地看了许久。
是夜,冯乐真已经换了寝衣正准备歇息,范公公突然来了。
“殿下,侯府的世子爷来了。”
冯乐真一顿:“祁景清?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说是有话要与殿下说。”
冯乐真顿了顿,重新从床上坐起?:“让他进来。”
“是。”
第72章
祁景清刚进正厅不久,冯乐真便已经来了,她穿着素净的衣裙,头发只简单挽了个?发髻,不施粉黛,也没有?戴什么首饰,素净得像出水芙蓉。
祁景清看惯了她尽态极妍的样子,乍一看到此刻的她,眼底闪过一丝怔愣。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冯乐真问。
祁景清回过神来,静了静后开口:“我的事……景仁都告诉你了?”
“你相亲的事?听?说了,”冯乐真转身到椅子上坐定,“怎么样?,可有?看上的?”
隆冬腊月,数九寒天,祁景清踏月出行?,便是因为仍然心存一分侥幸,可此刻看到她轻描淡写的样?子,最后那?一分侥幸也不见?了。
她对他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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