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沈随风说是给她熬汤,结果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再露面。冯乐真也将此事抛诸脑后,洗漱之后叫阿叶她们退下,自己亲自熄了灯烛去床上躺下。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晚夏闷热,屋里又没放冰鉴,她很快便出了一层薄汗,睡得也不太踏实。
半梦半醒间,隐约察觉到有人来到床边,她睫毛颤了颤,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进枕头下。
“我若是殿下,这个时候就绝不反抗。”
危险的声音响起,冯乐真握紧匕首,径直刺向他的心口。
绯战握住她的手腕,揽住她的腰一个反身,两人在床上滚了一圈,再停下时他已经牢牢将她困住,将她的手腕高举过头顶按在床上。
“都跟殿下说了不要反抗,殿下怎么还这么犟,万一伤到你怎么办?”绯战将她手中匕首摘了,漫不经心丢在地上。
冯乐真眼神泛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离开皇宫。”
绯战笑了,震动的胸腔贴在她只着一件寝衣的身子,带得她仿佛也跟着颤动。他身上的热意隔着衣裳传来,冯乐真心生不悦,抬起膝盖便要踢他。
“殿下更该在意的,难道不是我夜闯长公主府?”绯战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膝盖,直接化解了她的攻击
冯乐真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却因为黑暗只能勉强看到一点轮廓:“所以你大半夜跑来,是想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黑暗中,呼吸交替,绯战握住她的手,一寸一寸拖到自己心口的伤疤上,“我只是想了许久都想不通,殿下先前说的太干净了是什么意思,所以特来问问。”
……大半夜跑来打扰她休息,就为这个?冯乐真气笑了,绯战却是淡定:“殿下也知道,我这人自幼便有些轴,改不了的。”
冯乐真懒得理他,正要开口让他滚,房门突然被敲响。
“殿下,我来给你送四季汤,”沈随风的声音隔着门板轻飘飘传来,“加了十余种补药的四季汤,保证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冯乐真:“……”他是有什么毛病吗?
“殿下,他是谁?”绯战眯起眼睛。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下一瞬便听到沈随风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傅大人?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我还想问沈夫子,深更半夜为何出现在殿下门外。”傅知弦声音清冷。
冯乐真:“……”挺好,今晚不用睡了。
第19章
冯乐真也不知道这些男人都突发了什么恶疾,大?半夜的不睡觉,全在?这个时?候来寻她。她这人平日没什么脾气,唯独不喜欢休息时被人打扰,结果短短一天被吵了两?次,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着脸推开?绯战,起身将灯烛点上。
屋子里亮了起?来,烛光下绯战灰蓝的眼睛更接近黑色,削弱了几?分异族感,有点人畜无害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灯下美?人,冯乐真只有一句话:“不想被长公主府的侍卫打死,就给本宫藏好了。”
“殿下打算金屋藏娇,怎么也不问问本王子是否愿意?”绯战勾唇,眼底满是挑衅。
冯乐真也不废话,直接转身去?开?门。
自屋里灯烛亮起?,傅知弦和沈随风便不再言语,等?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二人才同时?上前一步。
“大?晚上的,都闲着没事做?”冯乐真不悦开?口。
沈随风一脸无辜地端着托盘:“不是殿下要我煮四季汤?”
……让你煮四季汤,也没让你大?半夜端过来吧?冯乐真气得笑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傅知弦便先一步淡淡道:“沈夫子连四季汤都会煮,还真是多才多艺。”
沈随风仿佛没听出他在?阴阳自己,闻言笑得愈发肆意:“身为殿下的人,自然要什么都会一点,才能讨殿下欢心,是不是啊殿下?”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不对付的人,从第一眼看到对方就喜欢不起?来,若是再呛上两?句,相互之间的排斥便愈发明显。
傅知弦眼神一冷,正要开?口说话,冯乐真便面无表情打断了:“把汤留下,赶紧滚。”
在?寝房外守夜的婢女连忙双手去?接,沈随风挑了挑眉,将托盘交给她:“殿下记得趁热喝,助眠的。”
……今夜若无人打扰,她早就睡了,又?何须喝汤助眠。冯乐真一脸厌烦,摆摆手让他滚蛋。
沈随风识趣地滚了,她这才看向傅知弦:“怎么突然来了?”
傅知弦周身还泛着夜间的凉气,闻言一句话也不说。
冯乐真笑笑:“这是怎么了?”
“沈随风当真是夫子?”傅知弦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冯乐真眉头微挑:“你就是为了问这事儿才来的?”
傅知弦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冯乐真心中盘算片刻,到底说了实话:“他的确不是。”
傅知弦的疑问得了验证,心情却没有好起?来。
冯乐真不等?他再问,便主动和盘托出:“你可还记得庆王妃之前满京都寻的那个大?夫?”
“是他?”傅知弦略有几?分惊讶。
冯乐真颔首:“是他,本宫听闻他出走庆王府,便将他带了回?来。”
以她的性格,从来是懒得跟庆王妃那种人计较的,可如今却特意把给她治病的大?夫藏起?来,为了给谁出气似乎不言而喻。
都是聪明人,听出了言外之意,就该顺着台阶下了。可傅知弦却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脑海不断闪过的,是冯乐真与?那人自在?相处的样子。
“你不信?”冯乐真问。
傅知弦回?神,笑笑:“怎么会,殿下说什么我都是信的,只是不懂为何要骗我说是夫子。”
“他在?府中闲着没事做,便时?常指点陈尽安读书,也算是半个夫子,”冯乐真说完,抬眸扫了他一眼,“夫子还是大?夫,又?有什么区别,早知傅大?人会醋到半夜赶来,本宫怎么也要将他的来历说清楚。”
她言语间坦荡,无破绽可言。
傅知弦心思通明,当即不再纠结:“那殿下还是同他说清楚的好,免得他心生误会。”
“他能误会什么?”冯乐真笑了,“若非你刻意针对,他也不会说出那种模棱两?可的话来气你。”
“原来殿下听出来他故意气我了。”傅知弦眼尾微挑。
冯乐真抱臂:“本宫若是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也白费在?后宫生活这么多年了。”
傅知弦失笑,眉眼总算透出几?分松快。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本宫也要休息了。”冯乐真开?始撵人。
傅知弦眼眸微动,慢吞吞朝她走近一步:“已经宵禁。”
冯乐真好整以暇:“所以呢?”
傅知弦看着她的眼睛:“殿下不留我?”
“赶紧滚。”冯乐真丢下三个字扭头就往屋里走。
傅知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时?,余光却瞥见薄被堆叠的床上,一条玄色腰带。
一条,男人的,腰带。
他身形倏然停下,在?冯乐真关门的刹那伸手拦住。
“又?怎么了?”冯乐真最后一点耐心也要耗尽了。
傅知弦定定看着她,好半晌才突然笑了:“怎么办啊殿下,我还是想留下。”
绯战也不知走了没有,冯乐真自然不能让他进屋:“想留就去?偏房睡。”
“为何不能宿在?主寝,难不成殿下在?屋里藏了人?”傅知弦唇角还挂着笑,抵着门的手却渐渐用力到发白。
冯乐真关了两?下门没关住,眼神渐冷:“傅知弦,你在?胡闹什么?”
傅知弦沉默与?她对视,漂亮的眼眸笑意如潮水一般褪去?。
许久,他突然放开?手,又?成了游刃有余的傅大?人:“既然殿下不乐意,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冯乐真蹙了蹙眉,看着他离开?后才转身回?房,结果就看到了绯战刻意留在?床边的腰带。
……难怪傅知弦会有那般反应,绯战这个王八蛋真是胆大?妄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跟长公主府有勾连!冯乐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叫来婢女:“把这东西拿去?烧了。”
“是。”婢女连忙答应,拿过腰带扭头就走。
冯乐真又?让阿叶把所有值守的侍卫叫来,发了好大?一通火后让他们重新?布防,若再叫人轻易闯进来,干脆都从长公主府滚出去?。
等?训完话,已经是天光即亮,她回?了寝房,已经全然没了睡意。
“殿下,奴婢叫人将沈先生煮的四季汤热了一下,您用一些吧。”秦婉低声劝道。
冯乐真一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也确实饿了:“端上来。”
“是。”
秦婉立刻叫人呈上,冯乐真蹙着眉头在?桌前坐下,拿起?勺子轻轻搅动几?下,便看到碗里十几?种珍贵药材,其中几?味至少要熬煮三个时?辰以上方能去?其苦味。而她在?尝过汤后,发现汤味甜鲜,半点苦涩也无,就连宫里最好的药膳师傅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真如沈随风所言,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碗汤。
一碗汤下肚,她烦躁了一晚的心总算安定,也渐渐开?始犯困。
秦婉叫服侍的众人退下,转身离开?时?犹豫一分,还是开?口了:“傅大?人先前走时?,突然问过奴婢陈尽安在?何处。”
“你怎么回?的?”冯乐真不紧不慢地问。
秦婉:“如实回?答,在?偏院休息。”
“嗯,知道了。”
秦婉见她愈发困倦,便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冯乐真这一觉睡到下午时?才醒,起?床后也觉得神清气爽,没有那种久睡之后的倦怠感。
睡好了,心情就好了,心情一好,便想起?了心情不怎么好的傅知弦。她沉思片刻,便让阿叶准备马车,打算去?傅家一趟。
阿叶听到她说要去?傅家,顿时?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冯乐真问。
阿叶咳了一声:“殿下去?傅家,是想找傅大?人?”
“不然呢?”冯乐真无奈,她去?傅家还能是找别人么。
阿叶:“那殿下别去?了,傅大?人的马车一直在?咱们府外停着呢。”
冯乐真拿着发钗比对的手一停:“他昨晚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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