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沈随风笑了,“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家之后?再仔细告诉殿下,这会儿还是?先陪世子游玩吧。”
冯乐真顿了顿,这才想起身后?的人。
她顺着沈随风的视线看去,祁景清拄着拐,正慢吞吞地往他们面?前走。他身后?是?嘈杂的人群和盛大?的铁花表演,衬得逆向而行的他默默透着几分可怜。
冯乐真心神微动,牵着沈随风的手主动迎上去。
“沈大?夫。”祁景清平静颔首。
沈随风扬唇:“世子今日气色不错,但也不宜在外面?逗留太久,再过半个时辰就回去吧。”
“好。”祁景清答应。
沈随风看他拄着拐,又要仔细询问是?否不适,冯乐真直接打断了:“好了,他难得出来?玩,你就不要端着大?夫的架子了。”
“我哪有。”沈随风哭笑不得。
冯乐真斜了他一眼:“你还想怎么有?”
“……是?是?是?,都?听殿下的,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一向有原则的沈大?夫到了这个时候,总是?没什么脾气,只是?哄完心上人,还不忘叮嘱祁景清一句,“明日我去府上给世子请平安脉。”
“是?。”祁景清浅笑点头。
沈随风一出现,冯乐真便多了几分玩性,先前的心不在焉也一扫而空。她四下看了一圈,便要重走一遍方才猜灯谜的路。
已经去过的地方却要再去第二遍,是?为了谁不言而喻。祁景清心口?仿佛破了个洞,营关的风携裹着大?雪,呼呼地往里头刮,直到他四肢冰冷头脑麻木方肯罢休。
“我有些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想先回去了。”
“累了?”冯乐真面?露担忧,“那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祁安就在附近。”祁景清说着,朝人群里看一眼,书童不多会儿便出现了。
冯乐真见他的人来?了,便也没再坚持:“那好,你回去吧,之后?好好休息。”
“好。”祁景清答应一声,在书童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沈随风盯着祁景清的背影看了许久,突然笑道:“世子今日的衣裳真好看,要是?能?做成白?色就好了。”
“这不是?白?色?”冯乐真奇怪。
沈随风:“我身上的才是?白?色。”
冯乐真仔细对比,发现还真是?有细微的差别,只是?先前她没怎么在意,便以为祁景清穿的是?白?衣。
祁景清并未走远,隐约听到他们的声音,只觉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将他所有阴暗的、反复思?量的心思?扇到了台面?上。
而沈随风真的只是?随口?一夸罢了,他对白?衣情有独钟,瞧见漂亮的衣袍便总想着做成白?色的,至于冯乐真,更是?没放在心上。
“你身上可还有其他的伤?”祁景清一走,冯乐真的全部心思?就都?在沈随风身上了。
“早就养好了,”沈随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为了安全,我和陈尽安受伤之后?在驿站休养了好几日才再出发,本来?算着今天早上能?到营关,谁知迷了路,折腾到这会儿才回来?。”
“在跟本宫解释为何食言?”冯乐真扬眉。
沈随风笑了一声:“是?啊,都?答应要陪殿下过正月十五了,结果一直到现在才回,怎么也该解释一下。”
冯乐真唇角的笑意就没散过,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边:“让你治的人如何了?”
“沈神医出手,自然是?药到病除,”沈随风答完,又有些好奇,“那妇人像是?塔原宫廷里的人,殿下怎么会认识她?”
“本来?是?不认识的,但想认识也不难,”冯乐真说着,两人已经走到街口?,她看到自家马车后?提醒,“走吧,回家。”
沈随风一顿:“不是?要猜灯谜?”
“你该回去歇着。”冯乐真提醒。
沈随风一脸无辜:“可我不累,只想陪陪殿下。”
冯乐真蹙了蹙眉,正要说他几句,便被他拉进了人堆儿里。
沈先生博览群书,什么都?懂一些,唯独对灯谜一窍不通,站在一堆灯笼下绞尽脑汁,半天也没猜出一个。冯乐真看得哭笑不得,只好出手相?帮,最后?替他赢来?了一块竹子所制的平安符。
“我这儿也有一个。”冯乐真从怀里掏出祁景清先前赢的那个。
沈随风笑了:“看起来?像是?一对,正好我们一人一个。”
说着话,他便将平安符挂在了腰上,并用眼神催促冯乐真快点。
“……这么廉价的东西。”冯乐真讪讪,不太想挂。
沈随风直接从她手中取走,自顾自给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挂好了。冯乐真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两人在外头玩了将近一个时辰,沈随风还想陪冯乐真看子时的烟火,却被她强行带回了家中。
“衣裳脱了。”回了屋,关了门,她说。
沈随风无奈:“殿下怎么总喜欢叫人脱衣裳。”
“不脱衣裳,本宫怎么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伤?”冯乐真反问。
沈随风:“我没什么大?碍,倒是?陈尽安,一条腿险些废了,还好我身上带了药,没让他年纪轻轻便落下毛病。”
“废话这么多,还不快脱。”冯乐真扬眉。
沈随风无奈,只好将衣裳一件一件褪下。
屋里地龙烧得虽热,可什么都?不穿还是?有些凉的,沈随风肌肉紧实的胳膊上汗毛林立,自行揉了揉才好一些。
冯乐真用视线将他一寸一寸描绘,除了淤青,还有冻伤,本来?漂亮的身体此?刻挂着这些痕迹,如同花瓣染泥。当看到那些刚结痂的刀剑伤口?时,冯乐真眼神不由得暗了暗,沈随风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庆幸自己?在驿站养了些时日才回来?,她如今瞧见的,才不至于那样血淋淋。
“幸亏天寒地冻,你穿得厚实,”冯乐真有些长了的指甲点在他心口?的划伤上,“否则单就这一下,都?能?要你的命。”
“有衣裳挡着,没事的。”沈随风温声回答。
冯乐真抿了抿唇:“本宫不该派你们去塔原的。”
她鲜少会对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但这一刻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却突然生出一分真切的懊悔。
沈随风察觉出她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都?说没事了。”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俯身将他的衣裳捡起来?,正要为他披上时,手腕却突然被握住。
冯乐真微微一顿,抬眸便撞进一双暗沉的眼眸里。
空气一瞬升温,衣料落地时发出轻微的摩挲声,冯乐真停在半空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沈随风循着她光洁的胳膊,以不由分说的态度与她十指相?扣。
一路纠缠到了床边,唇齿分开的间隙,两人无声对视,又一同跌进情与欲钩织的大?网。
沈随风抬起她圆润的膝盖,抚了两下后?一路往上,冯乐真喉间溢出一声轻哼,便难耐地闭上了眼睛。
床幔层层叠叠,挡住了香炉里溢出的白?烟,床幔之内人影纠缠,偶尔泄露一室春光。
热意弥漫中,沈随风抬起湿漉漉的手指,轻轻点在冯乐真的唇上。
冯乐真微微一怔,意识到是?什么后?蹙眉躲避:“脏……”
“是?你自己?的。”沈随风轻笑,泛红的眼角透着一分肆意。
“那也脏。”冯乐真抓住他的手,不肯让他碰。
沈随风也不勉强,再次俯身吻了上去。
夜还漫长,慢慢来?。
不知不觉间子时已过,短暂的烟火轰鸣后?,天地都?恢复了安静。冯乐真听着外头的风声,一扭头便看到了沈随风沉睡的眉眼。
……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又折腾这么久,还敢说自己?不累。冯乐真勾起唇角,伸手抚上他的脸。
睡梦中的沈随风轻哼一声,还未清醒便已经将人抱紧:“殿下……”
冯乐真眉眼和缓,轻轻贴近他的胸膛,听他心跳的律动。
一下一下,那么有力。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任由窗外寒风肆虐,她自与他安然同享这一刻的宁静。
冯乐真翌日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但枕头上却有一张字条——
“去侯府了,勿念。”
她拿着字条反复看了几遍,又将其拍在枕头上:“人渣。”
人渣沈随风突然打了个喷嚏。
“沈大?夫也染了风寒?”祁景清一身寝衣坐在床上,眉眼间一片平静。
沈随风捏了捏眉心:“没有。”
“那就是?昨夜没休息好。”祁景清注意到他眼下黑青。
沈随风一顿,对上他过于干净的眼眸后?,突然生出些羞窘:“嗯……刚回来?,太高兴,就睡得不太好。”
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祁景清没有言语,视线落在他腰间的平安符上。其实从沈随风进屋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直到此?刻才能?看得清楚。
“这不是?你赠予殿下那个,”虽然他未必介意,但转赠他人到底不好,所以沈随风还是?解释,“你送给殿下的,殿下还悉心保存着,我戴的这个是?殿下昨夜猜灯谜赢来?的。”
“殿下与你倒是?无话不说。”连他送平安符的事都?说了。
沈随风提起此?事眉眼带笑:“我与殿下……你昨晚也知道了。”
“原来?殿下就是?沈大?夫口?中的心上人,”祁景清语气没有波动,“记得沈大?夫上次提起时,还在患得患失,如今看来?你们感情甚笃,哪有要分开的意思?。”
沈随风笑了一声:“不过是?寻常的吵架,叫你见笑了。”
祁景清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
“行了,你歇息吧,这几日最好不要下床,等?元气养好了再说。”他昨晚拄拐出行,到底是?太勉强了,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沈随风也不再多说。
祁景清乖顺答应一声,便目送他整理药箱转身离开。
沈随风走到门口?时,祁景清突然唤了他一声:“随风。”
沈随风停下脚步:“还有事?”
“我们算是?朋友吧?”祁景清斟酌开口?。
沈随风不懂他为何突然问了这一句,笑了笑回答:“自然。”
他药材都?不认识几样的时候,便跟着师父来?给祁景清看病了,等?师父仙逝后?,他每一两年都?会回营关一趟,为的便是?给祁景清调养身体,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虽然始终都?算不上热络,可也是?对方见过最多次的人。
所以,应该是?朋友吧。
听到他的回答,祁景清浅浅一笑:“没事,快回去吧。”
沈随风莫名?,但见他不欲多说,便也没有再追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祁景清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终于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长公主府内,冯乐真将某人渣写?的字条拍到枕头上后?,便款款更衣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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