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桃酥
杨文轩多谢几位夫子,连连鞠躬。
看着他泛红的眼尾, 想到方才在松树坝上瞧见的伤痕, 几个夫子一时竟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山长也便罢了, 可他们?实在受不起杨文轩的谢, 他们?帮不了这孩子,曾经更是有过忽视他的痛苦,明哲保身的想法。
杨文轩借了纸笔,洋洋洒洒一篇人间血泪颂的文章写下来, 他未名自己, 也未曾提到王先令这个刺史之子, 但借古说今、引经据典, 挥毫直下, 半刻停顿的时?间也没有。
这篇文章情感朴实有, 辞藻华丽有, 字里行间更是字字句句直击人心扉。
诸位夫子在杨文轩写这篇文章之时?便一直站在他身后,书?房里不乏还有其他方才未在松树坝上的夫子, 见到他们?围着一学子瞧他写文章也围了过来, 其中也有曾经给杨文轩授课过的夫子。
“这文章写的好啊!”有人抚掌,有情感丰沛者更是掏出了手?帕掖了掖眼角, 所有看过杨文轩写这篇文章的夫子无一不承认这篇文章的好。
字写的好, 文章更是好。
杨文轩写完,手?一软,只余残墨的笔跌落地上, 他整个人也差点摔倒,站他身后的夫子们?见这孩子力竭, 扶了他一把?。
“杨文轩,来坐下。”也有夫子认识他的,给他搬了把?椅子,随后立即凑了过去?瞧他写的那篇文章。
甘泉书?院的先生?们?虽有爱名之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有才华的人,同时?也是爱才之人,否则也无法进入扬州顶尖的书?院执教。
此刻他们?三五个人挤在一起,只为看杨文轩写的那篇文章,后头还有实在挤不进去?的夫子催促他们?快些看完,给后头的人传阅。
甲舍的夫子也在瞧杨文轩的文章,他不知道在松树坝上杨文轩脱衣,以身上伤疤为证据,句句泣血的事,他回了书?房就看到同僚们?围在一起看他学舍不起眼的一个学生?写文章,出于好奇过去?凑了个热闹。
只看了一个开头,就舍不得挪开眼了。
“杨文轩,从前交课业之时?怎没见你交上如此的好文章!”他这话倒不是怀疑杨文轩什么,他不知道松树坝之事,刚才也是眼睁睁看着杨文轩酣畅淋漓写下这篇文章,只不过这篇文章水平远超他所知道的杨文轩的水平,怕学生?惫懒,平时?做功课的时?候敷衍,是以说了这么一句想要敲打敲打学生?,也是授课夫子的习惯了。
杨文轩是个好脾气的,夫子稍有些严厉的话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本想站起来和夫子解释解释,就被一只大手?按回了椅子上。
是在松树坝听了他话的夫子之一。
“你这文章写的很好。”
和杨文轩说完这句话,这夫子便拉过甲舍那个夫子,到一边耳语一番,杨文轩垂下眼眸,他也不在意夫子们?把?他的事情传出去?,他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会?承担所有的后果。
甲舍夫子听完脸上凝重,看向杨文轩的眼神里也陡然多了同情。
“他这文章应当是自身感触都写了进去?……”松树坝上的夫子又问甲舍的授课夫子,“他平日课业如何?”
甲舍夫子道:“除了两年?前请假那几月,所有课业都好好的交了,文章也有进步……”只不过甲舍学子都是甘泉书?院顶尖的那一批,杨文轩天赋一般,不过努力二字,如今也不过是甲舍的吊车尾罢了。
“他被王先令如此欺辱,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还不忘学习,已是十?分?难得……”夫子长叹。
杨文轩的这篇文章如今还贴在甲舍学舍出来的公告栏上,这一块专贴甲舍优秀学子文章的公告栏,杨文轩从前从未想过自己的文章也可以被贴在上面。
他瞧着另一侧和他文章比肩的另一篇文章,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是他的挚友,梁思璋。
扭头便瞧见他那救苦救难的挚友板着个小脸从远处缓缓而来,他脸上笑?的更开,招手?道:“思璋贤弟!”
如今他也可以这么亲近的喊他了,就像和梁思璋兄弟一起进入甲舍的荣叔闲一般。
不过三郎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与他在公告栏之前错肩而过。
杨文轩当然不会?觉得梁思璋这是在故意无视他,他瞧着人要走远了,大垮几步赶上,手?拍在三郎的肩膀上。
“梁思璋,你在想什么呢?我刚刚叫你都没听到,有什么心事吗?”
杨文轩把?三郎当挚友,三郎为他重塑腰骨,让他能够再次站着在书?院读书?,若是三郎有烦恼,他也愿意倾尽全力为他出谋划策。
“没什么。”三郎这才回过神,瞧见是杨文轩,便晃了晃手?上一叠厚厚的画稿,“我阿兄把?垂髫稚学里的小漫话交给我了,我若画的不好,怕辜负阿兄的爱重。”
垂髫稚学,杨文轩也知道,最近在扬州流行起来的小书?,不亚于当初搅得四个书?院争相购买的漫话小报。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你瞧瞧。”或许是没底气,杨文轩的耳根稍稍有些烫,他弱弱瞧着三郎,“我家也定了许多垂髫稚学,漫话小报也一直有买,我妹妹很喜欢梁祝,我几个弟弟也都在看垂髫稚学,当,当然我……我也一直在看,不管是垂髫稚学还是漫话小报,我每一期都没有错过!”
杨文轩语气开始是急切,后来许是羞愧自己语无伦次,与三郎说些不相干的事,却拿不出自己可以帮到他的证据,话语都弱气磕巴了,在三郎清亮的眼神中,他再次借到了勇气,得到了鼓励,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清楚的告知眼前的人。
“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他把?梁思璋作为挚友,也希望在梁思璋的心中他也是交好的朋友。
朋友之间,便是有来有往的。
……
荣曦光原筹划着让梁聿练练骑马,到时?候上场打马球,没想到这事还没和他说,这小子就被他阿爹打断了腿。
虽然梁聿一直说是他自己摔的,但是荣曦光等人都不信。
不过,梁家伯父也确实狠心……
荣曦光等人去?看了那伤势,前头他小时?候不懂事,和三皇子打架,双双坠池,他爹也不过拿荆条抽了他背五十?下。
梁家伯父一上来,就让梁聿断腿了。
这一比较,倒是让荣曦光惦念起自家父亲的好,从不写信的他,不年?不节还给他爹去?了一封家书?,愁的他爹还以为儿子又犯啥大错了,在京城熬了几夜没睡着,这都是后话了。
甲舍和乙舍一个在书?院这头,一个在书?院另一头,距离上来说可以是南辕北辙,平日里两舍学生?也没什么多余碰面的机会?。
今日二郎、三郎一下课,本想去?食堂打饭,就看到他们?学舍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站着几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可让我好等,你们?甲舍下课这么迟?”月白?的锦袍,朱红的纨绔,腰间革带除了挂着常见的香囊玉佩,还有一柄镶满宝石的短刀,头未带冠,只简单用绯红的绢带系上,行走间高束起的长发与绯红发带一同在身后飞扬,好不风流。
少年?身后几人大多也是同他一样的装扮。
二郎、三郎认得这几人。
为首的便是荣家的郎君,大长公主的孙子,荣曦光,一左一右站着的是他的好友小侯爷霍斯还有中都督之子周五郎周灵胥。
荣曦光这几人就是个自来熟,其实也没同二郎、三郎几个见过几次,最多也就上次在校场和两人一起玩了会?儿复合弓,玩的时?间长了一点,这会?儿就好似他们?已经是两人的朋友。
荣曦光手?一伸,已经把?胳膊搭在了二郎肩膀上,搂着人往前走。
另一头,霍斯和周灵胥一人一边把?三郎夹着走。
“我说,梁聿呢?这几天我去?他宿舍找人,他都不在,我问舍管,舍管说他有几天没来了。”
荣曦光心里还惦记着梁聿说的西游记呢,那猴子后来怎么样了,被压在五指山下到底出没出来,可是把?他惦记的抓心挠腮的。
可惜家中有事,回来书?院之后就往梁聿的院子扑去?,结果扑了个空,之前他还想着梁聿要是腿好了,就和他一起练练马球,那小子骑术确实不错,一两个月时?间应该也能速成。
结果没想到别说西游记了,人都没了,他的马球训练计划也再次落空。
听见荣曦光问阿兄,二郎总不好说他阿兄被阿爹关?在家里闭门思过了,只说:“家母怕兄长伤势未养好,拘着他在家多休息几日。”
其实这借口挺站不住的,先前梁聿的伤还是在书?院养的呢,不过二郎也想好了用第二个借口去?圆他第一个借口,总不能让他阿兄丢脸。
荣曦光是个大大咧咧,没心眼的,人家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
荣曦光摆起一脸正?色,“你阿兄骑马的功夫不错,我想叫他加入马球社。”
二郎:“还须得问问阿兄自己的意见,明日旬假回家,我给你带个信问问吧。”
荣曦光脸上带起笑?:“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你家在哪里,我去?拜访,当面和你阿兄谈谈,我得把?加入马球社的好处说与他听。”他才不是想叫梁聿给他说西游记。
后头霍斯提起手?上一贴着红封的坛子:“这贺礼也须得亲自交给他,我才放心!”他也不是想听西游记!
周灵胥抽出腰间别着的画卷:“之前得了一副好画,想和梁兄一同鉴赏。”他也没有想听西游记的衣裳。
二郎、三郎:……
总觉得这三人上门是要带坏他阿兄,荣曦光和周灵胥先不说,霍斯你手?上拎着的坛子,上边女儿红的字眼都还没撕了。
带着酒上门拜访他阿兄,不怕他爹棍棒把?你们?赶出去?吗?
二郎从前怕纨绔子弟欺负他阿兄,到现在怕纨绔子弟带坏了他阿兄。
第109章 改良炸酱
荣曦光等人到访柳家村, 是梁聿怎么都没想过的事。
下午二郎和三郎牵着?驴子,后头跟着?几个穿着?与柳家小院格格不入的公子哥进来的时候,梁聿还在家里劈柴。
“荣曦光?”梁聿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这几个人出现在自家阿公家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
被?书院里的同窗瞧见自己劈柴的模样, 梁聿也没觉得窘迫, 用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摸了一把脸上的汗, 立即进入招待人的状态。
一手一把条凳让找过来的荣曦光、霍斯、周灵胥坐下,又招呼二郎去泡茶,三郎去把今早团圆买的果?子糕点端出来待客。
荣曦光几个从前也不是没有拜访过其他同窗家中?,到了人家家中?也是有小厮端茶, 丫鬟上点心?, 到了梁聿家也是一样的待遇, 但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同。
大约是他们坐的不是豪绅厅堂中?的高凳, 而是柳家露天小院里随意摆的两条长凳, 梁聿抽出这?两条长凳之前, 上面还晒着?不知是草药还是菜干的簸箕。
给他们端茶送点心?的也不是府上的小厮丫鬟, 而是梁聿两个在甲舍佼佼领先的弟弟。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农家生活的气息,贵族出生的他们与这?里格格不入。
但荣曦光几人并不拘谨, 相反他们觉得新鲜极了。
灶屋窗边挂着?的大蒜, 堂屋门槛上放着?的两根竹马(小孩的玩具),就连进来时看到的梁聿在劈的柴火都让他们感兴趣极了。
“让我来试试。”荣曦光拿起梁聿随手砍在劈柴垫底砧板上的斧头跃跃欲试。
二郎和三郎两个还担心?这?没干过活的小少?爷会伤到自己, 最后会不会反而怪罪他们家, 梁聿则是心?大的很,瞧见荣曦光拿起斧头,还给他递柴。
“你先试试。”他没一开始就教这?公子哥应该怎么劈柴。
二郎三郎忧心?忡忡之时, 荣曦光已经顺利劈开了木柴。
“也没有那么难嘛!”少?年?人信心?十足,观他神色还有些?小得意。
霍斯和周灵胥不愧是荣曦光的至交好友, 看他劈柴劈的开心?,脸上也露出蠢蠢欲动的神情来,不过荣曦光这?瘾头才上来,那那么容易放手啊!
“等你累了就换我来,我们仨今天就帮梁聿家把这?一院子的柴都给劈了!”
梁聿笑?而不语,二郎三郎看着?连他们都要劈几天才能劈完的柴,对视一眼后还是没有多?话打?击这?几个公子哥的自信心?。
霍斯和周灵胥去研究灶屋窗台上挂着?的大蒜了,荣曦光在这?头挥舞斧头,没一会儿身体就活动开,觉得热起来了。
“脱件外衣吧。”梁聿适时过去给他把外衣脱了,就留里面一件单衣,荣曦光这?会儿正?发汗,也不觉得冷。
只不过他的状态也就维持这?会儿了,因为接下来的每一下斧头,他都觉得比之前那一下要更重。
明明平时他也是一直有锻炼的,弓马骑射没一样落下,怎么现在才多?少?功夫,连把斧头都挥舞不动了。
“累了?”梁聿笑?问他。
荣曦光倒是还想逞强,但下一斧头差点没闪了他的腰,还是梁聿即使上前一个巧劲夺走了他手里的斧头,要不然这?斧头脱手还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
“这?劈柴看着?简单,怎么我劈起来这?么累。”荣曦光这?会儿没之前的得意劲了,捂着?腰闷闷不乐。
“怎么?”霍斯和周灵胥一人捏着?一头蒜又凑过来看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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