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鸦
裴朔皱眉。
他神色严肃,静静看了张瑾一眼。
他觉得她最近和张瑾走得太近了,与虎谋皮,过于危险,张瑾和谢安韫完全不是一类人,张瑾远没有那么好糊弄。
虽然,她总有自己的考量。
裴朔很清楚君臣之间的界限在哪里,比如他,她需要他做一直辅佐她的纯臣直臣,那他就永远都不会越界,便也没有……置喙这些私事的资格。
裴朔复又垂眼,“臣知道了,臣告退。”
他拂袖转身离开,申超见他就这么走了,连忙也行了一礼追了过去。
等这些人都走了,姜青姝才偏头看向张瑾,似乎是纠结什么,然后试图提醒他:“司空要抓着朕到什么时候?”
张瑾这才发现,从发生危险开始,自己就一直紧紧抓着她左手手腕没放。
多亏袖子比较宽大,才没有别其他人看出来。
张瑾:“……”
他立刻放开了手。
但他刚一放开手,她就仰头望着他的脸,眸子在阳光下掺杂着惊心动魄的水光,就像湖面骤起微波,看得他心神一动,又下意识再次握住了她。
刚才是手腕。
这次是手。
“既然陛下选择跟臣回宫,臣就要对陛下负责。”
他的手掌冰冷而宽大,捏着她柔软的手,就像捏着一团抓不紧、又怕用力的棉絮。
她今天穿的不一样。
比之前每次偷溜出来都好看,若是细看,她的脸颊上,甚至还覆了一层淡淡的脂粉。
很美。
她本来就很美,尽管这天下没人敢谈论品鉴她的美。
他在茶肆看到她出现时,也是这样被她惊艳,却欲言又止。
女为悦己者容,而男人,在看到心上人破天荒地精心梳妆时,总会不禁渴望她是为了自己。
张瑾平生最是理智,当得起“无情”二字,但也有这种卑微奢望的一日。
潜意识还在提醒他:今日她和自己有约定,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最长,那么又怎么不可能是为了他呢?
不是为了他,还能是为了谁?
她从不涂脂抹粉的。
这样的揣测,冲散了仅有的一点理智。
如果他真是普通男子,她是他带出来的夫人,那这一幕该如何应景,丈夫如珍宝般护着自己心爱的妻子,妻子为夫君精心打扮,巧笑倩兮。
他甚至不无冷酷地想着,不管他今天是不是真的动情到抑制不住了,也不管她是不是虚情假意,这样的事发生就发生了,他是权臣,他怕什么,只要不交出什么权力就行了。
在皇宫,他难觅良机。
在府上,他心虚煎熬。
在这里,反而心境最为平静坦然。
他扣紧她的手指,帮她戴好帷帽,拉着她离开这里。
姜青姝被他拉着手,被迫跟在他身后,仰头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笑容中透着些许猜不透的意味。
她的嗓音却清甜无害:“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片刻后,她就知道答案了。
和现代很多干柴烈火的年轻男女一样,明明自己有家,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去宾馆开了个情侣大床房。
他拉着她的手,明明都而立之年的人了,进客栈和掌柜说话时,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大昭民风开放,那掌柜见此,也和之前的茶肆老板一样。
“郎君和夫人这边请。”
男人的背影又是一顿,下颌不自觉绷紧,抓着她的手掌越来越用力,几乎把她的指骨揉碎。
关上门,他就抱住了她。
姜青姝被用力他抵在门上,肩胛被他用力攥着,感觉到沉重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她仰头,望着男人动情又暗沉的黑眸。
“陛下。”
他沉沉道:“这一次,臣不会再放过您了。”
第170章 梧桐半死6
一个人如果能一直不断地压制己欲,那不代表他不会反弹,而是压得不够,还没见底。
越能忍,越对自己狠,越能爬到高位。
张瑾就是这种人。
这种人谨慎多疑,对别人防备心重,刻意去讨好反而会适得其反,难就难在怎么开头,这一点姜青姝利用张瑜已经达成了,让他从彻底无视漠视她,变成处处留意。
当你一直盯着一个人,白天盯着晚上梦见,就算一开始没有感觉,时间长了也总会产生点什么,更何况身边还有个真挚热烈的小恋爱脑在给他示范,每天亲亲抱抱给他看。
她又不是很差。
一个个都自诩不会动心,结果爱情度还不如哐哐乱涨,倒贴起来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踹都踹不走。
别人都这样了,张瑾他凭什么不喜欢?
他当然喜欢。
他超爱的好吗。
他的情感起伏频率,甚至胜过之前的任何一人。
姜青姝知道张瑾一直在找时机,但是她也就是那天晚上被扑倒之后,才临时觉得“躺都躺下了那也行吧”,其他时间都想开摆。
直到今天,她看到实时后,才稍微动了点念头。
刺杀啊……
这安排刺杀的人看来是不了解张瑾,张瑾哪有那么好杀。
姜青姝故意在马坊时不让霍凌出现保护自己,就是想试试张瑾带没带护卫,果然是带了。
姜青姝背靠着门板,望着男人幽沉的眼。
“你带我来,是想和我做那些事,可我不喜欢这里。”她说。
这客栈虽然也算干净整洁,但不及他的府邸,更远不及她的宫殿。
张瑾一顿,望着她隐在光下的素白小脸。
是委屈了她。
她本来可以不出宫,让别人代劳,偏偏一个姑娘家就破天荒地打扮好看出来见他,和他一起抓人,却因为他的自私,被带到这种简陋的小屋子里来,要在这里行男女之事。
这么重要的事。
对于打小就锦衣玉食的小皇帝而言,有些过于委屈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湿润明亮,像两颗浸在水里的宝石,又配上这样委屈的话,让张瑾第一次觉得有些疼惜。
他低头望着她,尽量收着平时的冷漠,近乎温柔得地哄:“就这一次,别怕,等回宫以后,臣会好好补偿陛下的。”
“你要怎么补偿?”
“陛下喜欢什么,只要不是关乎政事,臣都为陛下取来。”
呵,狗男人。
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松口,这种补偿她才不稀罕。
姜青姝看着他不说话,突然扭过头去,不看他,一副不太高兴、闹了情绪的样子。
张瑾垂睫,冰凉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陛下。”
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给不了她最想要的,可是那些如果给了,她只怕是更翻脸无情,连好好和他说话都不可能了。
不能相信她,她小心思太多,忒坏。
这也不影响他喜欢她,他满眼情动,冰凉的一吻印在她的睫尾,惹得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想伸手推开他,却被他用力扣着手腕,按在了一侧。
他沉声:“我说过你跑不了。”
她扬起脸,“我还没有这个兴致,你要是想补偿,就下楼去要一坛酒来,助助兴。”
张瑾是不会被她支开的,万一她是想耍什么花招呢,于是他按着她的后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怕人看见怀里的珍宝似的,扬声叫来了蛰伏的暗卫。
“去买坛酒来。”
很快,暗卫就把酒稳稳地放在桌上。
他松开她,走到桌边,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她只是小小尝了一口,就望着他不吭声了。
张瑾现在心情很好,就坐在对面望着他,对她有着无限包容的耐心,见她看过来,就柔声问:“好了么?”
她说:“我知道怎么助兴了。”
“怎么?”
她握着酒杯起身,走到坐着的他面前,俯视着他说道:“朕不喜欢被人窥探,你先让你的暗卫退下去,万一被他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多不好。”
张瑾谨慎惯了,立刻皱眉:“这样不安全。”
她嗤笑一声,猝不及防地将手中酒杯一倾,瞬间就洒在他小腹和腿上,洇湿了一片,沿着袍角滴滴答答地流成了一滩。
张瑾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他脸上的平静被打碎,呼吸再次沉重,盯着她的眼中隐隐腾火。
她往下看了一眼,酒水打湿的衣物将轮廓勾得分毫毕现,似嘲非嘲地说:“都这样了,张司空真不愧是朝野有名的不近女色之人,就是能忍。”
下一刻,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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