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鸦
但时机和主动权必须掌握在她手里。
姜青姝正在思索,才出去不久的邓漪突然急匆匆奔进来,神色似乎有些异常,好像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
“陛下!”
邓漪神色凝重道:“方才兵部来报,镇西大将军兼安西大都督步韶沄……病逝了。”
姜青姝一怔。
———
张府内,张瑾凝视着那封家书沉默许久,终于伸手接过。
张瑜自从离家之后,刚开始寄信很多,后来频率便慢慢减少了,有时一月只有一封家书,后来甚至两三个月才有一封信。
今日他又寄家书来了。
现在面对有关张瑜的一切,张瑾的心情甚为复杂,他在任何事上都对得起弟弟,唯独夺走了他当初吵着闹着非要娶的心上人,甚至……至今不知怎么告诉阿奚他和姜青姝的事,告诉他,他们已经决定生一个孩子。
张瑾抬手接过家书,直接拆开看。
“兄长安好?我近日游历于青州等地,觉得那里风光甚好……”
少年的信很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把生活中的一切趣事都说给他听,只是偶尔还会提及一些多余的话,譬如:“近来我路过一村庄,瞧见样式奇特的水车,听说是朝廷新制的,近日官府还调低了税率,村民们都说官府比从前好了,我听了也高兴。”
又或者:“我前几日路过边塞,看到那边有了好多相貌不似中原的商贩,不过,他们看起来过得好像还不错,真奇怪,一点也不像个亡国之人。”
他还说:“我听到好多百姓都在茶馆谈论霍将军打仗的事迹,这个霍将军,我记得几年前还和他打过一架呢,不知道他现在的武艺怎么样了,听说他在朝堂上对阿兄你不敬,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肯定是无条件站在阿兄这边的,除非……算了,反正要是有机会,我和他切磋切磋,替阿兄你出气。”
句句不提七娘,句句却都有七娘的影子。
他是刻意地不敢提。
起初张瑜还时常在信中叮嘱兄长有关姜青姝的事,渐渐的,他似乎知道兄长和七娘也该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很少再给七娘写信,也很少在给兄长的信中提及七娘,以免打扰他们现在的生活。
至于思念,只有他一人承担便好。
但张瑾知道,这少年看似直白肆意,实际上很是敏感,越不问越关切,却关切越小心翼翼,不过话都憋在心里,看他这信中内容,是没少关注京中事。
他久久看着书信,看完了之后也未曾言语,周管家小心看着他的神色,出声道:“小郎君这封信颇长,想必除了问候,也提了不少其他事吧。”
“你想说什么。”
周管家心底一横,直言道:“奴是真心觉得,郎主若真的和陛下在一起了,您又让小郎君如何自处?您现在收手还来得……”
“闭嘴!”
张瑾这一声冷喝,彻底让周管家无言。
然而看着周管家满脸不赞同之色,张瑾知道,连很少忤逆他的周管家都这样强烈反对,是因为他现在的确已经……过于荒唐。
一边怕弟弟知晓,一边又一意孤行,明明天底下最该信任的人只有弟弟,却将弟弟越推越远,反而执着于最靠不住的帝王心。
到头来,也许两边皆落得一场空。
第247章 错真心5
步韶沄病逝了。
这一则消息很快就席卷整个京城,步大将军自从去年身受重伤,便一直卧床不起,每个人心里都有所准备,但乍然听闻时,都怔了许久。
镇西大将军步韶沄,在世时历经大大小小近百场战役,战功累累,名震他国。
大昭又失去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
世人或惋惜,或感慨,但据说,步韶沄病逝之时,却是极为平静,不曾带遗憾的。
她临终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臣奉先帝诏令镇守边疆、统领安西数载,莫敢有一刻轻怠,却因一时失察托大重伤,致使城池失守、安西险些陷落,自责锥心,五内俱焚。所幸大昭另有良将,臣有幸亲眼目睹安西收复……总算敢下九泉,面见先帝,问心无愧矣。”
姜青姝翻开其义子递上来的奏折,注视着这句话,久久沉默,终于命人追封步韶沄。
生前为大都督兼节度使,已与宰相并列,死后再追封三公、设庙享奠也不为过。
旨意刚颁下不久,她便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由谁接任安西大都督的位置。
谁都好,只要不是张党的人,姜青姝记得先前与西武国的战事中,镇军将军唐季同临时被委任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事后驻扎龟兹,做事虽算不上多么出类拔萃令人惊叹,却也毫无差错。
这是个可靠之人。
他虽不算是姜青姝的亲信,却是个正直的武将,她也并非一定要任人唯亲,只要对方品性端直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身份。
——赵氏旧部。
姜青姝有一个更长远的考虑。
那就是,等日后皇长女被迎回皇宫,就算那时姜青姝已将全部大权尽握于手,但皇女家族落没,生父“早逝”,朝中总要有几个有权势声望的重臣来支持她,成为她的后盾。
单凭皇女身上流着赵家血这一点,唐季同会支持她的。
虽然姜青姝还年轻,离驾崩还远得很,但作为一个资深玩家,她比那不靠谱的母皇考虑得长远多了,不早点给下一代铺路,等到后面再铺就有点太累了。
她可不想给孩子留一个地狱开局。
这代忠诚于她的臣子,在下一代都可能会变成不尊重新帝的权臣,背后没有后盾,单靠党派制衡来保命也太难了。
姜青姝对邓漪说:“你亲自出宫走一趟,把唐季同叫进宫来。”
邓漪:“是。”
很快,唐季同换了官服,跟随邓漪进宫,一路上,他都有些茫然,其实陛下几乎不曾私下里召他单独见,往常时不时被叫进宫面圣的,往往是霍将军。
他也很少有单独面圣的经验。
虽然如今武将品阶不低了,也是最近几场仗新升上来的,也沾霍凌的光。
唐季同心底忐忑,想着多个人陪他也好啊,便忍不住在路上问邓漪:“敢问邓大人,不知霍将军此刻是否已经被叫进宫内?”
邓漪看他一眼,似是不解,“霍将军不在。”
唐季同:“那……陛下这几日可曾见过霍将军?”
“不曾。”
唐季同:“……”
还真就只有他啊?
连霍将军都没见,唐季同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很快,唐季同跟随邓漪进了紫宸殿,唐季同跪地拜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青姝说:“唐卿免礼,朕叫你来,为的是安西事。”
唐季同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姜青姝挥手命身边伺候的宫人都退下,细细跟他谈论起自己的想法。
唐季同没想到陛下竟然属意让自己继任安西大都督的位置,颇为惊异,一方面,他感到惶恐,唯恐自己有负陛下信任,无法胜任如此重要的位置;另一方面,他想不通为什么是自己,虽然霍小将军还太年轻、资历太浅,但陛下更该器重他才对。
哪怕此时不可胜任,陛下也该迂回地提拔一下,把这个位置留给将来的霍将军。
姜青姝扫了一眼唐季同,看出他欲言又止,便问道:“爱卿在想什么?”
“回陛下。”
唐季同有些犹豫地出声道:“恕臣逾距,臣有些不解,为何这次陛下不是提拔霍将军,臣认为霍将军的能力并不输于臣……”
“他还太年轻,再历练个十年都不算晚,朕对他另有安排。”
姜青姝口气清淡,提及霍凌,神色毫无波动,依然冷淡平静,“这几日地方降雨颇多,有些地方堤坝溃塌,当地刺史县令办事不利,朕想派他过去平定此事。”
唐季同闻言,愈发惊异,心道外调平水患修堤坝是个文官也能扮成之事,陛下派霍将军岂不是小材大用?但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直接问出口。
他几次欲言又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
姜青姝看着他:“爱卿可还有什么话说?”
唐季同忙道:“臣没有了。”
“那就退下罢。”
“是。”
唐季同起身,看了一眼拿起奏折重新看起来的女帝,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女帝私下与唐季同说好,很快便在朝会上向群臣提出委任他的事,也一道将霍凌的事也定下了,让霍凌出发去地方,平定水患之后就近留在梁州,因梁州刺史兼山南西道节度使近日病逝,让他暂代梁州军务事。
虽说是暂代,但已有几分将霍凌外调成地方官的意思,此去几年都说不定。
唐季同注意到,这霍小将军似乎事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听到陛下的话之后,身形晃了晃,脸色异常苍白。
少年呆呆地望着上方冷酷的君王,怀疑自己听错了,身侧双手攥紧成拳,近乎失去知觉。
陛下为什么……
他心头有许多疑问。
但再多疑问,他深知自己不能违抗君令,更不会违抗。
许久,少年才缓缓张开五指,单膝跪地道:“臣……遵旨。”
直到下朝时,霍凌都处于一种飘忽不定的状态,整个人好似魂飞天外,别人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满脑子都是上朝时陛下下的令。
陛下事先也没跟他说。
这小将军已经习惯和陛下之间毫无君臣的距离了,更习惯陛下事事都会先召他入宫商议,忽然有几分感觉被冷落,特别是他听说陛下前几日还召见了唐将军,却没有见他。
为什么……
霍凌迷茫无措地想:难道是他哪里做的不对,惹陛下不高兴了吗?
仔细想想,似乎是从收复西武国回京封爵之后开始……陛下就好像不太主动搭理他了。
他主动求见,陛下偶尔会见,但大多数时候都因为繁忙不见。
他不主动求见,陛下也不再召他。
从前邓大人时不时来霍宅送些陛下的赏赐,如今也甚少来了。
后知后觉,竟发现疏远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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