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鸦
申超好奇:“这就完了?”
“完了。”
“你不问话?”这些文官不是都很婆婆妈妈的吗?
怎么裴朔这么利落?
裴朔负手慢悠悠地在前面走,闻言轻笑一声:“该问的别人都问过了,我再问又有什么意义?自然是发掘一些……嘴里说不出来的信息。”
“走,去仵作坊。”
……
春季一日比一日炎热,尸体放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些开始腐烂发臭。
裴朔掀开白布蹲下,看到那些尸体神色毫无变化,开始蹲下验尸。
申超捂着鼻子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裴大人,你还懂验尸啊?”
裴朔平淡道:“以前无聊时看过几本医术,想来知识都是互通的。”
虽说如此,但他的手法却很是娴熟,仔细检查尸体身上的每一个创口,甚至连尸体的头发和牙齿都不放过。
申超看得眼皮子直跳,忍不住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裴朔在水盆里净手,不由得问道:“查出什么了吗?”
裴朔说:“有问题。”
“什么问题?”
“伤口。”
“伤口?”申超捂着鼻子凑过去看了一眼,除了那几个大的刀伤,没看到有什么稀奇的,“你再说明白点儿。”
裴朔扫了他一眼,有些似笑非笑,“申大人就这么好奇?”
申超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带着走了,一时啼笑皆非。
他心道:这裴大人人格魅力当真是不一般,官阶虽小,但仅仅站在那儿,便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申超说:“裴大人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方便啊。”裴朔慢条斯理地说:“申将军请我吃饭,这几天一直陪我刷脸,我就告诉你。”
申超身为武官,平时几乎不和文官来往,也不知道裴朔在刑部的名声,一听只是吃饭,当即豪爽道:“小意思!”
然后两个时辰后。
申超破财了。
申超:“……”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酒楼里,申超把裴朔喂饱了之后,才听到这相貌清隽的文臣摇着折扇,轻笑道:“其实很简单,那些尸体身上有搏斗的痕迹,也有打斗导致的小伤,还有致命一刀,并且每一刀都是一样的手法,都是用右手,且刀口由深至浅,可见凶手杀人时体力渐渐不支。”
申超:“这不是天衣无缝吗?”
“恰巧相反。”
“哦?”
裴朔说:“试问中郎将,若是你杀人,对方是不会武功的普通百姓,你与他们打斗,可会逐渐疲软?”
申超想了想,摇头。
“便是对上十来个练家子,只要不是常年行军之人,短时间内我也不会。”申超说。
金吾卫都是千挑万选的,申超习武多年,最清楚这些。
裴朔微微一笑,“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设计好了制造完美的杀人场面,却忘了被栽赃的这人,和中郎将一样,曾是行军之人。”
申超一惊。
他脱口而出:“行军之人?!那不是个杀猪的吗?”
裴朔问:“杀猪用的是什么工具?”
“放血刀?剥皮刀?剔骨刀?我对这个也不是很懂。”
“和你拿剑的手法是一样的吗?”
“应该……不一样?”
“那茧子是一样的吗?”
“……也不是。”
申超被问着问着,顿时醍醐灌顶,整个人腾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裴朔。
“你……”他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我说你去刑部监牢又不用我刷脸,叫上我干什么,原来是故意把我叫过去,用我手里的茧子跟他的茧子作对比?好你个裴朔!你当真是——”
当真是,查案如神。
申超今日委实是涨了见识,满是敬佩地看着他,
裴朔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黑眸深处一片冷静,偏头望着这城外来来往往的百姓。
最终一合折扇,轻叹道:“区区不才,能体察这冤情,也不过为这天下无辜百姓,聊尽微薄之力罢了。”
——
由霍凌作为中间人,姜青姝很快就收到了裴朔查案的最新进展。
那是裴朔亲自所写的密信,字迹龙飞凤舞,如铁画银钩,将目前查到的细节一一说出。
姜青姝看得无比仔细,看完一遍甚至又看了一遍,连一边的秋月都忍不住笑:“陛下,这上面写了什么?怎么看了这么久?”
姜青姝将密信用火点燃,乌黑的瞳映着火光,掠出淡淡笑意,“只是很惊讶,这个裴朔居然这么聪明,这么快就找了几个帮手。”
“哦?”秋月问:“他找了谁?”
“找了金吾卫中郎将。”
“还有呢?”
“还有……”她一顿,微笑:“……朕。”
秋月面露惊讶,看着天子缓缓敛袖起身,指尖的灰烬簌簌而落,被赤舄碾入足底。
女帝淡淡道:“他在密信中要求朕帮他一个忙,也是有趣,朕第一次被一个臣子要求帮忙,只是这忙颇为棘手……便是朕,也有些犹豫。”
她语气苦恼,但既已起身,便是决定帮了。
“摆驾,朕要去一趟兵部。”
第36章 大理寺案4
听闻天子要摆驾去兵部,秋月很是惊讶,第一反应便是劝谏。
“陛下。”
秋月堪堪开口,便见女帝抬手制止。
姜青姝朝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君王老是闷在宫中也不好,偶尔也要去亲自去下面看看,体察一下臣子的工作。”
可那是兵部……
虽说天子去尚书省也不算多危险,但秋月总是觉得有些不妥,若是户部刑部倒还好,偏偏又是兵部,这个最棘手的部门。
姜青姝也懒得更衣,直接叫了外头轮值的薛兆进来,“不必准备太隆重的仪仗,尚书省就在宫外不远,你派人清一下道便好。”
薛兆皱眉。
他奉命看着天子,虽说近日和女帝还算和谐共处,但若放任小皇帝乱跑,事后可能会被张相问罪,便直接开口拒绝:“陛下,您不宜出宫。”
“张瑾说了不可吗?”
“臣……”
“张相同时忙于尚书省和中书省的事,实在是太繁忙了,朕去尚书省,也仅仅只是慰劳一下臣子,若是能碰见张相,顺带再与他说说选拔监门卫的事。”
姜青姝一再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图,再不给天子面子,便显得薛兆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偏偏,薛兆是个死脑筋,在他的概念里,只有“张相吩咐了的”和“张相没有吩咐”这两类事。
也正是这样的死脑筋,才最好用来监视天子。
姜青姝说了这么多,谁知这薛兆还死死地拦在那儿,她本来有些不悦,此刻倒是觉得好笑了。
她站在身材健硕、个头高大的薛兆跟前,显得很是瘦小可欺,气场却不输于他。
她抬头望着他低垂的眼睛,又耐着性子说:“薛将军,便是张相此刻在朕的面前,朕若执意要出宫,他也未必会拦。”
“早朝时分,朕与张相有分歧,此事满朝皆知,有心人难免会揣测朕与张相不和,这样的揣测自是无中生有,但终究影响不好。今日你若执意阻拦朕,少不得坐实这谣言,张相或许还会落了个独断专行、专权欺君之名。”
“张相素来勤恳为政、名声极好,你想替他决定,败坏他的名声么?”
“相反,你若跟朕一起去尚书省,朕的一言一行,你皆可以事后全部转告给张相,他也不会怪罪你。”
闹是没有用的。
姜青姝经过早朝时那一气,已经彻彻底底地冷静了下来,她必须正视自己的处境,摆正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在羽翼没丰满的时候就直接硬碰硬。
张瑾,可不是谢安韫。
她所谓的“帝王尊严”,在他眼底都不值一提,她不过是一个象征皇权的摆件,和一块玉玺、一纸诏书没有区别。
这样一个象征物,要么听话地做傀儡,尚有活动空间,一旦过于闹腾,就会被出手镇压。
就像她刚穿越时被拘束在寝宫一样,那时正是原身闹完不久。
等着吧。
她会让张瑾后悔轻视她的。
她微笑着和薛兆说话,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喊大闹,也没有砸花瓶,仅仅扮演了一个意图简单、温顺安分的傀儡小皇帝,薛兆这才有所松动。
他微微抬眼,对上女帝的眼睛。
“是。”
他迅速垂首,侧身让开。
……
出宫城,往东南,第一个街区的最南端便是尚书省,临靠承天门街。
上一篇:普通人,每天都在修罗场蹦迪
下一篇:皇帝错绑宫斗系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