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多乐
“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阿沅?”
少女只盯着远处相拥的二人,默然不语。
书生薄唇紧抿,他笑了笑,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只盯着少女微霜的面颊,扣住她腕子不由得更紧了一分:
“我以为……你喜欢他。”
阿沅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书生凤眸一暗,血气暗涌,脊背的伤又裂了开来。他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苦笑一声,心脏泛起尖锐的刺痛,凤眸自少女鸦羽似的长睫落在被他扣在掌心的腕子上,白皙、脆弱,好像一折就能断。
又来了。
又来了。
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心却不在。
明明,才三年而已。
三年。
不,是他搞砸了一切。
如果不是他的疏忽,阿沅不会重伤不会失踪三年,更不会移情。
是他的错。
是他咎由自取。
本鎏金璀璨的凤眸乌沉沉一片,好似今夜的天光,渐渐暗无边际。
我……还能怎么做?
沈易怔怔凝着被他扣在掌心的腕子,那节细嫩如藕的皓腕好似天生就该嵌于他的掌心。
一瞬间千里之外的黄河流域下,波涛汹涌。
黄河水底倏然睁开一双跃动着金焰的赤瞳,那赤瞳和沈易无声的同时在心中冷声道:
“本该如此。”
是啊,她就应该牢牢呆在他的掌心。
本该如此。
凤眸终于一丝光也瞧不见了。
“可我也喜欢时雨姐姐啊。”
轻轻柔柔的吴侬软语却在耳边轰然炸响,“喂,你拽疼我了!”
沈易怔松得回过神,猫瞳泠泠瞪着他,他恍然才发现被他扣着的腕子已然一圈暗红,他滞了一瞬,趁他略松懈的瞬间,阿沅忙挣开了他。
掌心一抹白悄然溜走,凤眸倏然一利,下意识又要去攥住时,阿沅压低嗓音狠狠斥了一声:“你敢!!!”
沈易一怔,手僵硬的伸在空中,俊容也有些微的僵硬和不正常,许久才将手慢慢的,收了回来。
阿沅的心思在季陵、薛时雨二人身上并未发现书生的怪异,见二人没有发现才松了口气,回头瞪了书生眼,恨恨的揉着自己的手腕:
“突然发的什么疯?”
书生将双手负于身后,缓缓的握成了拳。盯着怀中少女乌压压的长发,她的发与他的纠缠在了一起,一时居然难以分出彼此。书生默然看了会儿,低眉,沉声道:
“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阿沅一边揉着腕子,一边仍不错盯着不远处相拥的二人:“什么什么意思?”
书生顺着阿沅的视线看去,凤眸一片死寂的冰凉,向来含笑的声音有些清冷,笑得凉薄:“我以为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你不是喜欢……”
阿沅答得很快,相当的坦诚:“我是喜欢季陵,可我也喜欢时雨姐姐啊。”
书生一双凤眸仍是乌沉沉的,随着阿沅话落长眉拧成一座小山丘,默了一会儿才道:
“我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阿沅回过头,拧着眉嫌弃的看着他,伸出两指,“我喜欢季陵,我希望他能获得幸福,同样我喜欢时雨姐姐,我也希望她能获得幸福。如果他们能在一起的话……”
两只纤细的指尖毫不客气戳着书生硬硬的胸膛,阿沅恨铁不成钢道,“那就是双份的幸福啊!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么简单的算术都不会……”
负于背后的双手猛地一颤,书生一双凤眸怔忡的盯着身前的少女,本乌沉沉的眸色好似龟裂出一块,露出一丝破晓的天光,眸底渐生璀璨。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黄河水底,一双赤瞳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不甘地闭上了眼。
沈易很深的盯着少女,许久未言语。
阿沅顿了下,挑眉看他:“怎么不说话了?”
他抿了抿唇,才道:“……疼。”
阿沅霎时停住了戳他胸膛的指尖,一边揉着指尖一边嘀嘀咕咕着:“明明硬的跟石头一样,是我疼才对吧……”
“疼到…哭了么?”
阿沅一顿,这才发现面上一片冰凉,她居然哭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响在头顶,紧接着浑身被纳入一个宽阔的、带着寒梅冷香的怀抱中。
是书生拥着她,眸光扫过不远处相拥的一双剪影,愈加紧的将阿沅环抱着。他高耸的鼻梁贴着她微凉的耳畔,极轻又极重的说了声:
“对不起。”
不管阿沅有没有回应,薄唇贴着玉色的耳畔,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我不该将你丢下。
我不该现在才找到你。
我不该迁怒于你。
我不该逼你。
阿沅嘴巴一扁,泪透衣衫,在书生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干嘛戳穿我啊,混蛋……”
书生蹙着眉忍下了,末的,薄唇贴着阿沅微凉的耳垂又说了声:
“对不起。”
“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93 ◇
◎“算了,人没输就行。”◎
硕大的樱花树下, 季陵在薛时雨靠近的一瞬,发丝扫过他的鼻翼,桃花眸微微缩了一下, 推开了她。
踉跄中, 面具从两人面上脱落,两人见到对方真容的一刻不约而同怔愣了下, 继而道:
“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
季陵双眸倏然一利:“阿沅呢?”
薛时雨也愣住:“沈大哥呢?”
季陵:“……”
薛时雨:“……”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 季陵微微皱了皱剑眉, 本想说什么忽然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乱花丛,剑眉下眼眸幽深, 恍如墨潭。
乱花丛寂静无声, 偶有蝴蝶绕花, 美不胜收。
薛时雨循着视线同样望向乱花丛:“怎么了?”
季陵紧紧盯了许久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事。”
——
乱花丛下,红裙和白衫纠缠在一处,周旁是被压倒的枝丫嫩叶, 花蕊凌乱的铺陈在身下,嫩蕊的枝叶染红了白衫,红的、白的、紫的……总之, 一塌糊涂。
阿沅也,一塌糊涂。
她眼角仍挂着泪珠, 如瀑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肩头, 却不再哭了, 而是狼狈的躲避着耳边的湿热,因为羞恼猫瞳显得亮晶晶的:
“你……你还有完没完?!!”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反正……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书生本是贴着她耳朵絮絮叨叨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阿沅一不知道这书生道的哪门子歉, 念经似的念得她头疼,二不知道他抽的什么疯,说着说着忽的变成了在耳边浅浅的啄吻,还带着点需细细品咂才能品出的凶狠。
一下一下,像羽毛似的,贴着她的耳廓呢喃:“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 便寻过来啄吻一次,等阿沅恍惚发现时,耳畔裹着滚烫的湿气还有若有似无的冷香,湿漉漉的、黏腻的,好像初春恼人的春风,气势汹汹又婉转缠绵。
阿沅被磨得快没脾气了,胸口的钝痛依然在,但不知为何,随着放下对于季陵这厮的执念,钝痛之余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好似一瞬天地都变大了,或者天地一直都这么大,是她忽略了。
她忽略了天大地大,却不能忽略身前犹如小狗似的黏人的病书生!
怕季陵他们发现只能压低嗓音:“你发的什么疯!快……住口!登徒子!!!”
沈易仍是一手扣着她的腰,另一手抚在她如瀑的长发后支撑着她,闻言薄唇仍是似有若无贴着她玉白的耳廓,凤眸睨了眼阿沅绯红的侧脸,上扬的眼尾透着说不出的邪气:
“怎么又生气了?”
阿沅咬牙瞪他:“你说呢?”
沈易凝着身前的芙蓉面,一顿,停了下来,但薄唇仍旧不舍得离开,轻轻的、似有若无研磨着她微微潮湿的鬓发,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慢吞吞道:“你不喜的话……”
“我喜欢的。”
沈易一顿,似没料到阿沅会突然这么说,凤眸有一瞬间的怔愣,早已准备好的满腹草稿突然全无用了。片刻过后才找回神志,眸底迸射出微光,熠熠凤眸紧紧盯着阿沅,扣住她腰间的手不由收紧:
“你说什么?”
阿沅微仰身躯,和他拉开距离,手不由去揉搓耳畔,耳畔本就被熏红,此刻越揉越红,仿佛要把那片旖旎搓揉干净,她微微喘着气,说出的话却异常平稳,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