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油泡芙酱
都如此了, 顾孟庆又怎么再会为姚州牧所用?
姚州牧早厌司桓肃至极, 道此人若是不除, 将来必定处处受他掣肘。
端是从司桓肃分管协理平殷矿藏之事开始,紧跟着又来梧州断了姚州牧一根爪牙,令他私贩铁矿兵器一事也被暂时按住。
两人早成了不死不休之势。
顾家和杨家都是姚州牧选定的棋子,很显然, 司桓肃又插手了。
并且先截了这块肥肉。
一旁, 顾运看顾孟庆表情似乎不对,但还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只是司桓肃这一声九儿,让她觉得十分古怪。
“大伯父。”顾运走近, 再叫了一声。
顾孟庆揉了揉太阳穴, 还是不死心轻声问了句, “小九你, 如何来这里了?”
顾运眼睛就往司桓肃那里看了一下, 后小声说:“三哥哥和大姐姐也来了, 只是这会儿不在, 大伯父,回头我与您细说。”
顾孟庆瞬间看向司桓肃的眼神冰冰凉的, 他知道顾家这算是上了贼船。
到底先忍下一口气,与顾运说道:“小九且过来,先与这三位大人见个礼。”
顾运自小养成的舒朗性情,并不如一般小姑娘似的怯见生人外人,大大方方跟着顾孟庆,同那三位都与大伯父一般年纪的人福身行了礼,问了安。
那三人面上的笑容都不算很自然。
只有司桓肃,嘴角淡淡勾着些笑,举杯与那三人喝了一杯,朗声道是:“诸位,请。”
这一顿有备而来的酒宴吃得三位审查官员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拿司桓肃没有办法,心中却十二分地将顾孟庆记恨上,心里只想着等着回梧州,定要与姚州牧一一禀报分辨。
原本想以杨家拿捏顾家逼着顾孟庆归顺,没想到顾孟庆丝毫不顾与杨家的姻亲亲家,反而转头就跟司桓肃那里接上了头,依旧做了联姻。
杨家之事的发展本来就是是姚州牧的人在背后操纵,为的是拿下杨家,顺道拉下顾是他们的连环计策。
可全被司桓肃所搅乱。
方才,司桓肃在席面上竟意有所指说:“杨家此事若为真,那凶手也该判下来了,想必是个斩首之刑,本家于宗族皆有失监察管教失职之责,恐怕也难擅了,官职大概也是要革下一级。”
三位审查官员忙说:“此事且还要回去交由姚州牧断决。”
杨家那几个肯定是要保住的,姚州牧只是拿那事做筏子而已,真把人都给处置,不是断了自己的新长出来的臂膀么?
一顿饭吃得如鲠在喉,下宴席后,一句话不多说,几人匆匆忙忙告辞了去。
顾孟庆长叹一声,收拾好复杂的心情,将司桓肃叫去书房。
“司大人,可否与本官解释一二,今日行此等拙劣手段,害我侄女名声,意欲何为?难道是认为本官一定会屈服于别人的威胁而就犯,去做那等损伤违逆皇权之事?如此,司大人是否太小看我顾家人了?”
司桓肃脸上毫无愧色的,道:“只怕是顾大人小看了姚州牧一党的手段,本官此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将坏事发生的可能掐死在摇篮中。现今大人若是没归顺司要姚州牧一党,令他满意,到底有没有命回去,还得另说。”
“简直强词夺理!旁的我先不与你计较,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将小九牵扯进来,她不过一闺阁小女儿,何至于被你利用至此!”顾孟庆按了按太阳穴,“就算不看别的,到底你与我家老太太是同出一脉的血亲,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不该算计上她,她才十几岁?你如今引导让人误会她和你定亲,叫她日后怎么说人家?如何自处?我竟也没脸去见她父母了,倒不如现死了干净,反强过落入不义之地,再难见人!”
顾孟庆一时性情上来,并顾不得司桓肃是身么身份地位,什么天子近臣,什么权势滔天。
只顾言辞沉痛斥责。
顾运方才席间就觉得不妙,待顾孟庆与司桓肃去了书房内,她便轻轻站在门头,附耳偷听。
听了半日,方明白了。
司桓肃那厮拿自己做了个大局,叫人误会自己和他定了亲,只为将顾家彻底绑在他那艘船上。
她就说呢,怎么会只把他们姐妹带过来就行了?原来计划全在这上头,怕是一开始目标人选定的是她姐姐,只是出现意外,就变成了自己。
那心肠端是无情至极,怪道叫那些人人都怕。
她这不就栽了一跟头,
顾运想,梧州接下来定不会太平了,不然司桓肃不至于一来就先盯上顾家,恐怕是要彻底搅乱这池水,争势夺权。
他的行动不是缓而行之,徐徐图之,而是刻不容缓,大张挞伐。
顾运此刻心里其实非常平静,并没有被司桓肃捆绑污了名这桩,有任何具体的实际感受,所以不愤怒。
反而是这件事在她心里琢磨盘算了很久,现在终于摊开清晰明了,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稳定之感。
不用悬着心了。
倒是他大伯父,现在心里被压得一道道的,只怕一时无法释怀。
顾运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时顾孟庆看过来,口里忙住了话。
“大伯父,请千万不要那么说。此事或许是天意,顾家到了这地步,必然有一抉择,非是您一人之力能改变。若父亲在此,也是一样没有办法的。”她面作轻松说道。
然后再看司桓肃,对方也看着她。
顾运现在心里对其人就一个想法,深不可测,日后还是不招惹为妙。
边想着,她抬起手来,细细把头上那顶莲花冠子拆开,顾不得散落披肩的头发,将金冠子拿下,检查上头没有自己的碎发。
才伸手递过去。
说:“喏,还给你吧,我可不能戴你的,日后我长大了,想戴了,自然会有人给我戴,但不会是今日这般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戴了个什么玩意,还怪无趣的。”
她用一种嬉笑又明亮的口吻说这话,流光溢彩的眼睛微微上抬,看向司桓肃,而后那般自然随意,将冠子塞到司桓肃手上。
转身,扶着顾孟庆一起走了。
那张脸上依旧明媚。
司桓肃坐上马车,离开了太守府。
他身旁侍卫终是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大人,那,那顾小姐,这事就如此了?”
这人是知道司桓肃的计划的。
司桓肃淡声道:“怎么,只是同她认识了一两日,也替她不平起来了?还是你要代我去人面负荆请罪,赔礼道歉?”
侍卫惊得大声咳嗽起来,心里委屈得不行,天地良心,他是担心他们大的姻缘啊!殊不知那日见大人带着顾小姐回来,他们几个私下还以为大人终于好事将近了呢。
现在才知道,真的是多想了。
别说娶顾小姐了,她要是顾小姐,以后只怕一见大大人,立马都要转身就跑,哪个姑娘经得起这样的算计。
司桓肃:“少说废话,接下来你们几个盯紧顾孟庆那边,不能让他出现一点意外。”
“是!大人。”
司桓肃摸着刀鞘,半垂眼皮说道:“趁此机会,一并将杨家人料理了,这才是叫姚州牧偷鸡不成蚀把米。”
接下来几日,既已查明杨氏宗族罔害人性命,当事者判以斩首之刑法,参与欺人者流放。
杨家与冯太守勾结侵占良田百亩之事系属构陷诬告,司桓肃派人将所有人证物证找齐,以及画押口供都放与那三审查官面前,轻描淡写说:“几位可以拿去与姚州牧复核了,调查得这般清楚明白,回去当是要收到嘉奖的。”
三人面色一个比一个五颜六色,精彩纷呈,最后甩着袖子,悻悻离开。
顾运跟着她大伯父顾孟庆一道,也坐上了返回梧州的马车。
顾运说:“大伯父,可要先去江阳一趟,去张先生府上,将大姐姐接回来?”
顾孟庆叹说:“自然还要去拜会张老先生的,过而不入,就是我们的失礼了。”
述职有那三位审查官,自己在人已成了司桓肃一条藤上的人,恐怕当要仔细思索后路了。
第三十八章 番外1
司桓肃第一次顾运时, 是在一年冬日返程的京外一处驿站里。
当时已下了夜幕,万籁俱寂。
几辆马车外头在大雪的冬天里惊诧了黑夜,十几个护卫开道, 马车嘎吱嘎吱地响着。
外头漫天大雪, 华贵马车里的人未下来之前,十几盏的灯笼沿院子里一圈, 全给点着了。
昏昏黄黄的光线给深夜添了一层形式上了温暖。
司桓肃静静地站在廊下, 抵着刀剑看了那边一会儿。
一位风流翩翩的华衣公子, 自马车上走出来。
令人侧目的是他怀里抱着一个人。
不大的一团, 用大氅衣包着, 抱着, 行走动作间脸就露了出来。
是一位女公子,睡着了。
肌如白雪,粉腮带娇。
京城中自来有这样的戏码,世家大族多的是酒囊饭袋只会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 带着那些乐籍私妓又或是府中小妾出门玩耍。
见得多了, 便先错认误会了。
“膏粱纨绔子弟的寻欢作乐,令人作呕。”司桓肃当时冷言不以为意说了一句。
那位公子抱着人,在门口与自己经过, 侧身时, 他看清楚了那张酣睡微潮的脸蛋。
纵然是闭着眼睛的, 亦可窥见几分绝色容貌。
当时心里更觉得万分厌恶。
第二次见到顾运, 是去南襄侯府办案那日。
那时候他方才知道她的身份, 京城顾家的九小姐。
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顽劣’‘别具一格’的大家闺秀。
她一个人那样胆大, 叉着腰, 指着南家少爷的鼻子嘲讽怒骂,挺着胸膛, 表情十分的骄傲不可一世。
而下首围坐着的那些夫人小姐对之窃窃私语,她完全没看在眼中。
还一句话吓唬得丫鬟帮她拿来笔墨,作那挥毫泼墨的姿态,竟然代姐写了一封休书。
司桓肃觉得十分有趣,故而竟没有第一时间进去,端的是饶有趣味在旁边看了全过程。
可笑那南家一大家子,被人十三四岁身量未足的小丫头,把个赏花宴会变成了一家子的笑场。
那文公子更是不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男子一个,不如一个小丫头果敢,嫉恶如仇。
顾家那位大小姐配了那么个徒有其表的,的确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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