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油泡芙酱
说她是个气性大有脾气的,果真如此,司桓肃心道,这样不拘一格的丫头,实在甚是少见,连男人都少有这样性烈有心气不怕事的。
那阴狠男被官兵拿下,丝毫不见害怕,反笑着说:“县官大人,你现在拿了我,明日可不还是要放了我?究竟有什么意思,哈哈哈哈哈。”
县令心说,狗东西,你这回可是踢到了铁板,还不死,本官头上这顶乌纱帽竟也不戴了!
是以冷笑:“堵了嘴巴,押下去!”
县官也是听见了顾运一番话。
直心想能得司桓肃护送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于是上前一步,眼睛半垂,不敢直视人,神色恭敬说道:“小姐放心,此人青天白日带人行凶,下官绝对不会饶恕。”
因这客栈已是杂乱无比,狼藉一片,县令遂请他们去自己府上落脚。
离开之前,顾运想起来,立马说:“让他们给店家赔钱,把人家店都砸了,还打人,可恶至极!”
“是,下官立刻让人去办。”
就这样,一行人又到了衙门府邸。
司桓肃这桩大佛镇在这里,县令将人好生安排好后,忙着办案去了。
孟诲就跟司桓肃细说了白日里的事。
司桓肃道:“你道一个富强之子为何如此嚣张?皆因他背后有个土匪窝撑腰,他家与匪首头子私下有金钱来往,富商的一个女儿还给了匪首做妻子,双方在此地经年勾结下来,已成了一股黑势,并不惧怕县令,更有在这任之前,莫名其妙死过一个县令,而现下接任的这位,势弱,无才干,胆小心怯,自然就收拾不了这么一群人。双榆镇去年一年到现在发生的多起盗案,亦都是那群贼匪手下所为。”
顾运听下来,对县令极为不满,“在其位谋其政,这样的没有手段本事,作为父母官,竟向恶势力屈服了,还承望老百姓指望谁去?皆因他如此胆怯,只顾自身,才让那富商之子在这里把自己当成土皇帝,耀武扬威无恶不作。”
孟诲重重咳嗽了几声,挤着眼睛提醒,“小姐,那三个字可说不得的。”
顾运白了他一眼,“小孟大人,别打断我说话。你们说,这县令是不是打着干满三年就调职走人的主意?”
“那现下他的如意算盘可是落空了。”孟诲摸了摸鼻子说,“他必也知道了,你看,不然怎么赶着将功折罪去审案子了。”
孟诲说得没错,县令的确是恨毒了王富商一家,如不是这一家,自己何至于陷入这种领领地?一个县令,在地方上竟然毫无威望,这两年他吃了多少憋屈,如今已是被司指挥揪出来,他落不得好,那群王家人也别想好!身后伙着积岭山的贼匪是吧,他倒要看看,可敢得这京城来的大官儿!
当即将先前姓王的所犯之事全部重新抄查了出来,传上人证数十位,物证若干,当庭问审,最后竟抖出此人害死几名无辜百姓。
一时面作大怒,令一发,直接将人判了一个斩首示众之刑!
旁听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暗暗骂:“该!老天有眼,报应!”
那王家当日就得了消息,立刻派管家上门,县令听得下人来报,冷笑一声,拒之不见。
王家管家冷汗涔涔回家禀告,王夫人大哭,忙叫王老爷,“快些联系义兄,这县令是发了疯癫不成,怎敢缉拿我儿!”
王富商嗅出一丝不同寻常,可他儿子还在人手上,半点不敢耽搁,当即写了一封信,装好,再封上一箱白银,令人立刻送往积岭山。
顾运一心等着那富强之子行刑,这日,却见司桓肃在纸上写画。
她从轮椅上站起来,扶着桌子,慢吞吞走过去看,一面说:“你在做什么。”
司桓肃手下未停。
顾运细细看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说:“你莫不是要端了积岭山贼匪的老巢?”
司桓肃头也不抬,淡声道:“有何不可。”
能剿匪当然好,问题是……
顾运皱着眉,“县令不是说,积岭山地势复杂,易守难攻?”
“那不过是个废物。”司桓肃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骂了县太爷。
顾运:“你能?”
司桓肃放下笔,“拭目以待。”
第九十二章
司桓肃在一旁分析的是积岭山地形方位图, 以及制定计划安排。
你要说县令对于积岭山的事完全放任放任不管了,那到也没有。
至少人家几次探查过地形图,做过地图研究, 周边的人事都了解过。只是他没手腕, 更没心气去较剿匪,探查来的资料也都成了无用的废纸, 堆在库房里生了灰。
现在倒让司桓肃省了调查的功夫。
据估计, 积岭山上的山匪兵力上五六百之数, 且他们不止占据了积岭山。那山脚下还有个积岭村, 现也受了他们控制, 成了进入积岭山的第一道防线, 一些村民都沦为积岭村的哨探,哨兵。
积岭山匪首自从勾结上坪县首富王老爷,王老爷一年要往山上送几次银子,相应的积岭山给王家提供保护, 做生意给他保驾护航, 双方可谓是互惠互利,纠缠在一起。
因而愈发使之难以拿下,所以王少爷敢在坪县横行霸道, 因山匪成了他背后的倚仗。
而坪县衙内衙, 衙役人数拢共不过一百多人, 素日又极闲散, 不比盗匪凶煞。
想要以少数人攻下多数人的山寨, 硬肯定打不过, 自然得使计谋, 用巧法。
顾运听司桓肃跟她讲了个大概,略作沉思, 才说:“是不是要把积岭村作为突破口?”
“聪明。”司桓肃拿起笔在纸上划了一道,“那山上五六百人平素靠什么养活?光依赖王老爷上供的银子可不够,且那些银子只怕大多数是要被匪首个人私吞。剩下的人也想过好日子,又怎么办?匪首能与富商勾结,下面的人自然也各有其法,譬如在双榆劫财。除此之外,被他们控制的积岭村也是他们的养料,一年两季,要向山上的土匪上供粮食。你说,村民们心里是没有怨言,心甘情愿的么。”
百姓每年要向官府交两季粮税,这土匪窝倒好,还要来吸普通人的血。
顾运:“这还了得,倒叫那些村民还活不活了?”
司桓肃继续道:“不上供也没办法,土匪可不会与你讲道理,刀往脖子上一架,谁不怕。而那积岭山的贼匪还不止如此,既危逼,又许以好处,说有他们在后面,别地人就不敢欺负积岭村,这又变相允当他们的保护伞。”
顾运:“恐怕是没办法了,自己对付不了山匪,官府又不管,就只能听话顺从,这样好歹还能活着,看不到希望,日子久了,就麻木了。所以现在,你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一定会有人帮你。”
“那么,具体你要怎么做?”
做了贼匪盘剥欺辱普通百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积岭上山上常年要供奉就就算了,却经常还撸掠山下的姑娘上山。这才是为仇恨埋下的最深的引子,只要有一个机会,积岭山的人必会反抗。
积岭村的人能上山,就这一条就很好利用。
司桓肃说:“我让县令寻来一女子,到时让她伪装成积岭村之人,献上去,我伪装掩饰随行,到时候,孟诲埋伏在外,听我指示,与我里应外合。”
听着简简单单几句话,真正操作起来大约也有变数,不过要人随机应变。
顾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紧接着开口,“既要找姑娘去,何必找别人,我不正是现成的人选?”
司桓肃穆然一愣,脸上罕见露出个不可思议的神。
旋即,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拒绝,“不行!顾九,你是在与我胡闹么?”
边说,那一双眼睛深深沉沉看向顾运。
顾运立刻说:“我哪里与你胡闹了,这有何不可的?你既要姑娘被带上山,自然是要找生得好的姑娘,把握才大,成功的几率更高。难道这里还有谁比我生得好?生得漂亮?所以,为什么不可以让我去?”
司桓肃简直要被气笑,“顾九,你是不是因在外久无人管束,忘记自己身份了,还敢以身涉险,孔孟之道也是白读了。还是说你看低我司桓肃?需用你来冒险?”
顾运也急了,“何故曲解我的意思?难道我不是为着让事情快些解决?又何曾看低你了。便是因着负责这事的是你,你会跟着一起,我心里便不怕的。我虽任性,时常与你生气拌嘴,可也知道你的厉害,相信你能保护我,必不会让我遇险,才敢来说这话。”
司桓肃却依旧是半点不松口,“绝无可能。”
顾运气得直拍胸口,“我,我一番好心好意,你偏不领情,真真是……”话提到口边,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词,最后蹬着脚,狠狠骂了一句,“专制,独.裁!”说完转身跑了。
司桓肃看着桌上纸笔,半晌,低声自语一声,“相信我?”
不说司桓肃,连孟诲,小双乍一听顾运的想法,都吓了一跳。
“小姐,咱们还是听司大人的话吧,那可是土匪窝啊,多危险呀!”小双忧心劝道。
孟诲更是坚决跟他家大人站在同一战线。
没一个人愿意顾运过去,就算他们对这次计划再有把握,却不会同意顾运涉一分危险。
过了一日,县令终于寻了个丫头过来。
这还是他家夫人在院子里选出来的,绝色是别想了,一般门户里并没有那么多生得好看的姑娘,面庞白皙眉目清秀已经够了。
顾运瞄了一眼带过来那丫头,见是身形瘦弱,神色缩瑟,眼睛里藏着害怕,见着他们,话也说不明白。
这能骗得过那些山匪?顾运很是怀疑。
然后问县令:“就这一个适合的?再没别的了?”
县令苦笑,“这,实是这些丫头没见过世面,大体都是如此,这个还是生得略好些的。”
行了,那没事了。顾运只能在心里面祝他们好运。
积岭村那边,县令根据司桓肃的吩咐早让人去交接沟通好,只等明日,司桓肃与那丫头会乔装打扮成一对普通的兄妹,去一户人家探亲,佯装是与自己妹子说亲去的,到了哪里,再设法让人“嫁”入山上。
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只是谁都没想到,到了第二日,婆子去叫那丫头起来梳妆打扮,进了房间才发现人发热了,病得一脸雪白,又上吐下泻,走路都打摆子,
不用说,指定是太害怕,生生吓出病来。
好容易找来的丫头一下病倒,又要重新再找,时间一耽搁,计划也要乱。
顾运心说,这番老天莫不是都要她去助一助?
但司桓肃脾气实在是硬,顾运敢保证,她越是据理力争,人家恐越不答应。
她垂着眼皮,眼珠幽幽一转,下一瞬,抬眉抿笑走到司桓肃身畔,
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动了动,软着声音说:“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全程都听你的话好不好,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这么厉害,身手这般好,定是能保护我周全的对不对?司大人,让我去吧,求求了,答应吧答应吧,况现下,也没人能去了不是?”
司桓肃太阳穴狠狠跳了几下。
……
两刻钟后。
婆子给顾运换上普通农家姑娘穿的粗布衣裳。
头发上的簪子花儿全部拆下来,小髻打散,只在脑后编成一根油亮的辫子垂在身前。
耳朵上的坠子,手腕上成串的镯子,都要拿下来。裙子是最普通的素色百迭裙,连个花都没绣,脚下原本串了小珍珠的绣鞋也都脱下,换成普通软底鞋。
捯饬妥当,顾运绕过屏风出来,在大家面前转了一圈,问:“可好不好?”
众人皆是看得一个怔愣。
这如何说,这样的品格容貌,灵动狡黠双眸中透着智慧,就是给她换粗布麻衣,也是遮不住的。
经年读过的书,自小所受的教导,体现在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大家族里的精心教养不是一句空话,非是换一身衣服就能遮掩住。
县令一眼睛都不敢多看,这样的小姐,只怕连皇宫都去得,那些没见识山匪但凡看见,不立刻中计,他能自此不姓这个姓了!
随后司桓肃自也做了伪装,脸上往粗糙普通描画遮掩,再换身衣裳,就行了。
他身既高,在人群中很是突显,这也难不倒人,到时只稍微弯腰勾背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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