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凭栏听宇
经营系统比它更加高明，将?自?己妥帖地隐藏了起?来。末日游戏找不到死亡率降低的原因, 却知?道, 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位不?速之客闯入了它的世界。
找不?到，杀不?掉，所以它最终选择拱手送上这份奖励。
给她开了一个无比大的权限，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
离开这里，逃离死亡的威胁, 这本来是每个玩家最梦寐以求的事情?。
它理所当然地这样以为。
更何况,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这样, 它就可以在不?违反游戏规则的情?况下, 将?这个不?安定因子排除，让游戏重回正轨。
面前的光屏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像是在暗戳戳的兴奋。
舒墨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墨白?还是要比她更了解末日游戏。
所以, 他提前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她忽然想起?了评价系统里那个被她一拖再拖, 直到现在都没有解决的, 可怜巴巴的蓝色泡泡。
泡泡里是她很熟悉的声音, 那是墨白?的心声。
那一天?, 风龙似乎趁舒墨不?在的时?候, 去找了他。
她想要带他离开这里。
“召唤兽的契约关系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除，只是需要付出代价, 很大的代价——但龙族可以帮忙解决。”
“族群会接纳你，我可以带你回家。”
舒墨听?见墨白?的声音，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甚至有淡淡的反感。
“这里就是我的家。”他说。
那个泡泡“啪”地破掉了。
破掉之?前，她好像看见了壁炉温暖的火光。
——因为她给了他一个家, 所以，现在换他送她回家了，是吗？
巨龙一动不?动，身上第一次散发出哀伤的气息，舒墨抬起?手，摸了摸面前的大脑袋。
“可我说了，那不?是我想要的。”
巨龙动了动，不?解地抬起?眼睛。
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过一次，可他当时?以为……
舒墨拍拍他，让他安心，随即往周围扫视一圈，目光略有些迟疑。
她只有一份奖励，却不?只有一个愿望。
就在这时?，系统迟钝地运转，像是意识到大事不?妙，发出一些滞涩的咯吱声试图阻止。可几秒后，还是屈服于天?性的规则，不?情?不?愿蹦出弹窗。
【解锁新成就！】
【成就条件：1.直接或间接拯救100，000人√
2.获得世界95%以上人口的感激√】
【已满足所有条件（2/2）】
【恭喜玩家解锁SSS级称号“救世主”！】
【称号奖励：一个愿望。
（注：需在游戏规则内行?使，请勿用于破坏规则）】
【是否立即装备？】
舒墨：“？？？？？”
她在看到奖励那一行?时?，整个人就已经宕机了，最后一个问题弹出时?，完全不?过脑子地猛点头：“可以可以。”
下一秒，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墨白?感觉被一道圣光亮瞎了眼睛。
巨龙：“……”
头顶3d立体自?带五颜六色环绕特效的“救世主”三个大字的舒墨：“……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尴尬得满地乱爬，运用毕生?最快的手速，火速将?称号收起?来。
但已经晚了。
周围的玩家们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舒墨：“……”
她面不?改色，强行?扯回刚刚的氛围，正要开口，却发现风龙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
所有人都在看老板和她的召唤兽，竟然让另一头巨龙悄悄溜走?，神不?知?鬼不?觉变成了人类形态，凑到人群中饶有兴致地看起?热闹。
她抱着?胳膊，注意到舒墨的视线时?，索性走?得近了一些，光明正大说起?悄悄话，“老板，能不?能透个底，你准备怎么用那项奖励？”
舒墨：“……”
怎么总觉得她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是真?的猜不?到，还是只是不?在乎？
不?在乎……舒墨顿了顿，问：“这几天?，你为什么帮我？”
她看着?风龙的眼睛，紧接着?又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其实一直以为魔物和系统是‘一头’的。”
——它们共同构成对玩家的威胁。
可在认识墨白?，以及越来越多的魔物之?后，她又渐渐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超S级魔物不?受系统控制，于是展现出不?同的性格，爱好，和生?活习惯。
和低级魔物不?同，它们并不?总是讨厌人类，相?反，有时?还很愿意亲近。
在已知?魔物拥有不?同天?性的前提下，再去看那些低级魔物，看它们表现出一模一样的攻击性，看它们日复一日地徘徊于系统设立的聚集地，看它们死生?轮回，却只能周而复始地做着?同一件事情?，就会觉得，那似乎是一种比玩家更加严酷的待遇。
被压抑天?性，套进同样的模子，放入既定的框架。
世世代代，无法逃离。
同为“生?物”，它们拥有的，似乎比人类还要少一些。
舒墨没办法将?它们简单地看作程序，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同样也只是一段数据。
大家都一样。
风龙似乎没想到她会反问，但还是仔细想了想，“老板，我这几天?也有好好履行?职责。”
“因为顾客们太?忙了，来了又走?，很少停留，每间店里都冷冷清清的。大家没什么事做，我作为HR，自?然要关心一下自?己人的身心健康。所以我就去到处找人问，你们在这里的工作体验怎么样。得到反馈之?后，才好及时?修改嘛。”
她解释得一本正经。
舒墨啼笑皆非，觉得她拿着?几十个红豆包的工资，工作还挺上心。
她歪着?脑袋问：“然后呢，大家说什么？”
“他们说……”
风龙对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停顿了一下。
眼前在这一瞬间似乎闪过无数个画面。
风龙是世界上移动速度最快的魔物。
所以，她可以很自?信地说，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位玩家，任何一只魔物，去过的地方都要多。
她见过很多很多风景，但它们都很无趣。
她也遇见过很多很多同类，可它们过得比周围一成不?变的雪景还要更单调。
漆黑的海底，冷清的洞窟，不?见天?日的丛林里，人迹罕至的雪山上，她看见满地流淌的蜂蜜、蛛丝、骸骨、渔网……而她的同类正在那些自?己耗费十年编织出的无数陷阱里，百无聊赖，缓慢下坠。
它们在等待着?人类将?它们拉出来。
或者，杀死它。
然后，她来了温泉。
采访的时?候，那些员工们在做什么来着?？
……
员工宿舍。
穿着?蘑菇花袄的少年缩在浴室里，用手臂抱住双膝，蹲坐在花洒下方。从花洒中流淌出的热水淅淅沥沥，整个浴室都弥漫着?水汽，却好似独独避开了他。
他身边是层层叠叠的小蘑菇，少年低下脑袋，用指尖戳了戳其中一只蘑菇棕色的菌盖，嘟囔，“这里比森林暖和多了，对不?对？”
……
商业街。
“一万零二百一十三，一万零二百一十四……”
外界纷纷扰扰，店员小姐趴在前台，不?为所动地数瓜子。
因为没有客人，今天?她数的数量格外多。等她又数完一包，左右张望了圈，“诶，我的瓜子罐罐呢？”
“这里。”一根长?长?的触/手伸向不?远处的货架，从中找到一个透明玻璃罐拿回来，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又顺便将?货架上散乱的商品调整一个角度，摆放整齐。
“谢啦。”店员小姐用手拢起?瓜子，一脸珍惜地放入罐子里，扣紧了。
她又嘶拉打开新的一包，偷偷塞了两颗瓜子在嘴里，这才含混不?清地接着?数，“一万零三百三十四……”
……
混浴区。
救生?员姐姐坐在泳池边高高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泳池，托腮，打了个无趣的哈欠。
实在没有客人，她忽然直起?身，跃进了泳池。
滑落的泳帽下露出绸缎般的金色长?发，在水面上飘散开。
她躺在水面上，闭上眼，好像又回到熟悉的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