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花燃
祂一步踏出,如定海神针一般,止住了大地的颤抖。
提剑,瞬移,斩向那座塔。
“轰——嗡——”
仿佛有行星掠过地表,整处空间都被牵引着,发出低沉闷震。
不知是谁第一个呼喊起来:“太上!是太上!”
人群沸腾起来:“太上显灵!太上来救我们啦!太上保佑!太上保佑!”
“铛!”
通天巨塔上耀起五行之光,神光流转,抵住了法象惊天一斩。
东方敛打架向来简单粗暴,只见那绝美大法象旋身,再斩。
“轰!轰!轰!”
三千年后的人是真没见识过这等场面。
即便头顶上方有个燃烧的世界正在坠落,许多人仍是定在原地不再逃跑,只呆呆地看那尊法象。
“神……神啊!”
云昭骄傲死了。
她反手牵住他的木头身躯,心中忽然一动——神魂离窍,不知道能不能摸他“尸体”?
她试着把神魂往他身上钻。
“嗡……”
恍惚一瞬,她看到了自己。
她站在他的视角,感应到他的意念。
血色模糊了他的视野,她出现在他眼前,朦胧的轮廓温柔得像一个梦。
他贱贱地开口:“看什么看,没见过好看的男人?”
这是陇阳道。
神念一荡,他坐在废墟,百无聊赖地转动一只鹤笔。
冷倦回眸,他把她错认成了青楼的鬼。
完蛋,他娘的花魁,又没戏了。
他看着她蹦来蹦去,心中不知不觉开始泛起了懒意,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在她回来之前及时收掉。
鬼是要吸人阳气的。
他的阳气多宝贵,不给吸。
他有所防备,但没想到还是着了这个女鬼的道,居然被她给偷亲了。
这鬼还敢大放厥词,说她是他等待三千年的媳妇。
美不死她!
“你——想——得——美——”
他骄矜地挑着眉,刻下四个丑陋的字。
吹了吹灰,他得意地捏着那块合欢玉牌晃了晃。
“想得美!”
云昭:“……”
这家伙,真是。
她抿唇偷笑时,画面又一变。
云昭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的相逢。
烈日,江畔。
他提着冰冷的刑天剑,屠尽了江边百万疫者。
香火反噬,犹如走火入魔。
他面色惨白如霜,手背和额角迸出可怖的青筋。
杀、杀、杀。
忽然,模糊摇晃的视野边缘,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向她投去一眼。
杀意未敛。
云昭心惊又心悸。她记得这个瞬间,仿佛被深渊凝视。
只一霎,她消失在原地——鬼神把她拉回了真实世界。
他站在江边,微微蹙眉,不解。
他返回南君的神殿,去处理那具仙宿活尸。
进门前,意外听见了女鬼的声音。
她在对那个活尸说话。
“这样一个杀神……”她笑吟吟地说。
握剑的手微紧。
他摁死剑柄,禁止这个聒噪的剑发出声音。
她继续说:“……将来居然会娶我啊,你敢信?”
他立在窗下,冰冻的大半天的心脏,缓缓一动。
等待片刻,不见她再说话,他提步进入殿中。
她果然在,坐在活尸身旁,整个鬼看起来又乖又张扬。
香火反噬得厉害,他怕把她吓跑,于是假装看不见她,淡定问那活尸:“有何遗愿。”
他知道她在盯着他看。
啧。
可惜,刚出手捉她,又叫她跑了。
他一把抓空,神色遗憾。
下一次再见面,便到了他与东天帝的决战。
这些年女鬼一直没有出现,他也没刻意要等她,他只是嫌麻烦,懒得找媳妇罢了。
祭出法天象地与东天帝对砍时,他意外听见了她的声音。
“沉香!”
“沉香啊!”
他有点惊奇。
“这沉香一闻就很贵,三千年后都没有这么好的树!”她在跟谁说话。
“蚊香蚊香!回头我在你屋里点满蚊香!薰不死你这个鬼!”她在跟谁斗嘴。
等他结束战斗,冷眼盯过去,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风……
以及一株沉香树。
他用指尖敲了敲那个树。
“蚊香。”
画面再一晃。
修得法天象地大神通之后,他洞彻了天地间更多的真相。
他越来越寂寞。
当他发现人族在成仙之后,所作所为越来越肖似那些先天神祇时,他的厌倦抵达了顶峰。
也许从来也没有什么先天神祇。
只不过是新神屠了旧神。
为了香火,为了权势,为了私心,新神走上了一模一样的老路。
他越来越久地凝视那座不周山,也就是滞留人间的开天斧。
天地清浊已分,再分,过犹不及。
香火,其实是从人族身上剥离的精气神,吸纳香火,实质便是神魂对神魂的敲骨吸髓。
那些常年向神祇供奉香火的人,一个个都似行尸走肉。
整个世间死气沉沉,还总有人召那黄泉邪骨。
他烦了,决定推了不周山。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各怀心思,他只是无所谓。
他行事,向来不需要过问旁人。
临行,清平君问他讨要十样对他有意义的旧物,好为他招魂。
“对我有意义?”他漫不经心地回味这几个字。
他摸出刻有“敛”字的竹簪——这是离开西瑶池的时候刻的,莫名觉得小女鬼应该有这么个东西。
破了一半的旧腰带——打北天神君的时候扯破的,莫名觉得小女鬼应该拽过它。虽然小女鬼并没有跟他一起打过北天老狗。
半截内袖——总觉得不是白玄女拽断的。
一把来自西瑶池的驭蛇竹笛……
一只产自北天境的镂空玉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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