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花燃
众剑齐出,无数侍卫攻向雕像。
云昭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也不敢眨。
只见一道道决绝的身影冲杀上前,只一瞬,真气沸腾的刀剑纷纷斩中那座石雕!
“铮嗡——”
那一霎,世间声音仿佛尽数消失,耳畔寂静至极,只有耳鸣的嗡响。
呼吸停滞,心脏也停跳。
下一瞬间,砰声四起!
只见碎石飞扬,众击之下,那座石质雕像骤然碎成千万片!
石屑溅向四面八方,风化的那层薄灰弥漫开来,呼吸一片浓呛。
飞灰簌簌,覆在众人头上、身上。
所有人身躯紧绷,握兵器的手微微发颤,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像一座座石雕。
好半晌,大小石块和尘灰渐次落到地上。
再无任何动静。
胆子最大的护卫握刀上前,用脚一块一块踹过去。
只是石头而已。
这个结果并不能给人安慰。环视远远近近无数雕像,只觉心头愈发冰寒,人人脸色惨白,汗流浃背。
它们是死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活。
夜晚?或者?
没人敢开口劝谏,但许多人的眼睛都在说:要不,还是退出去吧?
唇红齿白的小太监颤巍巍开口:“这是诸神时代的正神神侍。殿下,兴许是神灵不允凡人冒犯……”
云昭一听就笑了,她指着那祭台:“正神能用婴孩做祭品?”
小太监吓得摆手:“那是古时候的人愚昧!愚昧!”
云昭拔脚就往巍峨灰白的石质神殿走。
晏南天挥手示意众人跟上。
踏过十九级齐膝高的石阶,云昭跨进神殿大门——准确说它并没有门,前有六根通天巨柱撑起拱门和穹顶,后方便是三面石壁而无门的神殿主体。
拾阶而上,便可长驱直入。
云昭二话不说闯了进去。
晏南天知道云昭不敬神佛,头疼之余,倒也喜爱她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虎气。
眼前光线骤然暗下。
正在众人各自调节适应之时,守在外头断后的侍卫忽然急急来报。
纵是身经百战的人,也难免嗓音微颤。
“禀殿下!昨夜遇难的兄弟,回…来了!”
众人是俱是一震。
那具咽喉洞穿的尸体,早已被埋在了沙滩上,还简单给他立了个碑。
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侍卫颤声补充道:“遇风云,也,回来了。”
晏南天长眉微蹙。
他反手去牵云昭,却抓了个空。
她好像没听到那个惊人的消息一样,睁大双眼,走向神殿深处。
神台上立着两座神像。
其中一座断成了两截,另一座看着是后塑的,因为它与整个神殿的风格颇有些格格不入。
它是纯黑的。
它持剑斩了第一座庄严肃穆而华丽的神像。
它身披斗篷。
斗篷之下,微露半幅惊绝容颜。
身后见多识广的小太监低低惊呼出声。
“魔戮正神!”
第26章 装神弄鬼
神殿内光线昏暗。
纯黑的神像立在高处,身披斗篷,阴影之下,面容神秘诡谲。
另一座神像倒在它身前,自腰间一断为二。
白净小太监激动得浑身哆嗦,颤着双手迎上前去查看。
他震撼地盯住那座断裂的神像,嘴里絮絮叨叨:“这是玄天尊座下七位战神之一!看这里,它腰间绶带纹饰为灵鹤与飞鱼,臂系玄天章,额间神印也是玄天纹……”
小太监如数家珍。
云昭这下知道他为什么能活下来了——这是个史学家,晏南天用得上他。
小太监神情亢奋,嗓门不自觉越放越大:“不愧是诸神时代的正神!看这神兵利器!看这神威煊赫!看这……”
云昭面无表情提醒他:“它被砍了。”
小太监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看这灵宝坐骑!看这……”
云昭:“腰斩。两截。”
小太监一个激灵回过神。
他抬起颤动的眼珠,顺着那斩了正神的剑锋,缓缓望向神台之上。
从这个角度仰头望去,深渊般的黑影极具压迫力,遮挡了所有的光。被它“看”着,就像被整个世界沉沉俯视。
令人毛骨悚然。
小太监倒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
“魔戮正神!”他颤巍巍捡回了最初的思绪,“……传闻魔神曾经屠戮众神。原来传闻是真的!”
云昭好心扶住他,指着身披斗篷的神像确认:“他就是魔神?撞倒不周山的那个魔神?”
小太监胆战心惊地点点头。
云昭:哇哦!上了好大的贼船!
小太监一拍大腿:“难怪这地方留下了人祭习俗——魔神屠戮了守护这里的正神,开启血腥残暴的统治,百姓迫于无奈只好用婴孩做人祭血食。当真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云昭皱眉。
她觉得不像。没有理由,只是直觉。
“这下可是终于找到史实为证了!”小太监激动得打转,“魔神累累罪迹之上,又能再添一笔!”
云昭:“……你就这么轻易给他定罪,不怕他半夜来找你啊?”
“才不怕。”小太监胆色膨胀,“魔神都死几千年了,大卸八块,太上殿镇着呢!谅、谅他也爬不出来!”
云昭恍然:“原来是太上给你的胆。”
小太监挠头傻笑。
大话可以随便放,他的余光却一眼也不敢往斜上方瞟——那道深渊般的黑影,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令人呼吸困难。
小太监找借口想溜:“……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知后觉想起方才似乎有人来报。
禀报什么来着?
*
神殿外,剑拔弩张。
众护卫手持刀剑,团团围住两道人影,刀剑相对。
云昭一刚靠近,手腕就被晏南天攥住。
他制止她上前,沉声提醒道:“当心。”
她左右环视,周围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嗯?”
视线落向遇风云二人。
这两个……很难说是死人还是活人。
遇风云倒是看着还好,那个死掉的斥候就很难看。
斥候咽喉被洞穿,从前面能望到后面,身躯略一动,脑袋就在脖子上面晃晃荡荡。
他在沙土里埋了半宿,浑身都沾满灰色沙粒,此刻他大睁着眼睛,眼球上密密麻麻沾着沙。
看得云昭眼睛痛。
更叫人头皮发麻的是,都变成这样了,这两个人的行为举止竟然……挺正常。
可惜此时此刻,正常恰恰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那个斥候试图归队。
面对同伴的刀剑,他抬手指着自己,张大嘴巴为自己解释。
他发不出声音,只用口型一直说:“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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