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乔乔
他低垂眉眼,暗哑低沉的嗯了声。
得到保证,围绕的妇人们喜笑颜开:“好好,凌然那孩子终于有家了。”
水清适时出声:“走吧。”
凌策将马匹缰绳递给随从,跟上水清的步伐。
从进了村子大门他就观察起。
不同于其他村子的脏污凌乱,山水村土路整齐平整,屋舍院子整齐,并未有为了侵占一小块地占据路面的事,屋角墙根处杂草乱石清理的干干净净,看起来清爽极了。
大门、围墙,这些比别处村子不同,更像那些财力雄厚的庄子,进来看到大多数土坯房子,砖瓦房只有寥寥几座,说明山水村并不特别富裕,能建起防护的围墙靠的是村民团结一心。
他跟在胡水清身后往坡上爬,越爬越心酸。
村子上砖瓦房总共才三座,最大的也就三间正屋,其余都是土坯屋子,甚至还有一座茅草屋,那些土坯屋子用上了瓦面,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胡水清家又能有多好?
听村子上汉子说,她本有五个儿女,大伯哥水灾后要卖女儿,她把买下自己养,又养了姓白的一户人家儿子,再加上然儿.....
汉子说胡水清家是整个村子上最富裕的,可村子上的富裕又能有多富裕?恐怕然儿要和好几人挤在一起,夜晚睡觉连一张属于自己的床都没有,甚至没法伸直脚。
一上坡,见到四座土坯瓦房,凌策刚想转弯进去,就见前面的女子径直往前走。
他抬脚跟上,不住的回头看向土坯瓦房,难道不是这儿?
再走到一座灰瓦白墙的小小院落时,他脚步微顿,却看到胡水清还是径直往前走。
等在垂花门前站定,他还有些恍惚。
进到院子里,看到气派的正屋、左右耳房、东西厢房、库房外加五间极大的倒座房,零零总总大大小小足有十几二十多间屋子,他僵硬的转头看向院子。
院子没有假山盆景树木人工挖出的池塘,只有几道实用的风雨连廊,空旷到一目了然,所以看起来更显大。
墙角处有一处泉眼,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池,小巧不占地又用水方便,这屋子虽没有讲究的一步一景,但处处透出舒适实在。
“凌巡抚,一进门第一间屋子凌然居住,您请进。”水清掏出钥匙,打开门说道。
“暂时没人住也就没打扫,等哪天有人搬进来再做打扫吧,不过才几日没什么灰。”
凌策挑眉,诧异的问:“你不给然儿留着?后面别人来了还给别人住?”
然儿居住的屋子如何能再给别人住!他府上然儿的院落一直空着,谁都不能碰,每日安排仆人精细打扫,就为了哪天然儿一到家就能住上!
水清更诧异:“为何要留着?谁需要谁住啊,等他回来若是长住自会给他收拾个屋子出来,有的住不就成了。”
村子上有个屋子住多不容易,哪里讲究到专门特意空出一间屋子?况且她这目前是屋子多人少,尚且能空着,假如哪天来了客人,总不能空着屋子不给客人睡吧。
那不是待客之道,也太矫情了点。
她反问:“凌然在我这儿,我好好对他,他要出远门,我给他提供吃食、车辆、金钱,这哪一样不比空着屋子实在?”
凌策张了张嘴,没话反驳。
之前的不悦消失无踪,甚至有些羞愧。
他确实给然儿空着院落,不许任何人住,可也仅仅是空着院落。
然儿在家的时候,他们父子只有争吵、责骂、不理解,到了后面藤条抽打。
他没好好对他娘亲,也没好好对他,他舅舅找来也被他支走开,在他要外出时更是强硬的拦下所有吃食和金银细软,并放话任何人不许帮助他。
他这个亲爹为他做的,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人。
“我来,还有一事相求。”
第394章 往事
水清对凌策这个当爹的,其实没太大好感。
发妻去世,不到三月娶了小青梅入门,这个她不予置评,但两人已经有子,并且只比凌然小一岁,不管从哪一方面看,她都没法认同。
她静静看向凌策,出于他带兵过来帮助的恩情,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极为客气:“凌巡抚您客气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即可。”
凌策不是白满善和李湖玉,后两人和她是朋友是姐妹,但凌策只是凌然的爹爹,是正二品的巡抚。
凌策听到水清的回答哪有不懂的。
她这是将他当巡抚当官员在对待,正事他可以提,她能做到的都会办,至于私事,那就是有选择的看了。
可他来,只有私事。
他看向水清防备客气的神情,改而说起往事:“我和柔柔,也就是然儿的继母,自幼相识彼此倾心,相知相守;
我祖父外出时遭遇山匪,恰巧被诸能也就是我岳父所救,为了报恩,我祖父定下了我的婚事,我反抗不能,不得和不和然儿的母亲成婚,其实我内心痛苦也有些怨恨,倘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和柔柔分开。
我心中只有柔柔,婚后确实冷落了她,但主母的位子以及掌家权我都给了她;
柔柔为了我委曲求全做了外室,郁郁寡欢,也只是等到然儿母亲过世她才入门,尊重和面子能给的我全都给然儿亲生母亲,可我的亲生儿子依然不理解,我还能怎么做?”
水清看着凌策满是苦楚的面庞,仿佛确确实实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和无奈,她只有生气,还有一万句问候话语。
特么的!报恩就好好报恩,和田的玉石、东海的水晶、昌化的鸡血石、珍珠古董字画,再不济就简单直白的黄金白银,哪样不是报恩?
看看白满善和李湖玉怎么报答她对白子谦的救命之恩?就是送送送!金叶子、花胶、衣裳布料、各种金银首饰,她觉得被怠慢了吗,没有,反而情谊更好!
她呵了声,忍无可忍问道:“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当初多给谢礼不就成了,你祖父这是报恩呐还是报仇?
报恩都报成这样,要是报仇,你们能让诸家咋样?怕是也没这么惨吧。
要我说,这不如做仇家呢,说不定人家也没特别想嫁闺女过来。”
凌策面上痛苦的表情僵住,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情。
以往也有人怪祖父不该定下他的婚事,可那毕竟是祖父,是凌家的当家人,发扬光大凌家的人,而诸能救了祖父,不光是祖父的救命恩人,也是凌家的救命恩人,只是区区他的婚事而已,作为回报的人情有什么关系。
他们从未想过以结亲的方式报恩,是不是诸家真正想要的?说不定人家也没觉得凌家特别好,好到要拆散一段姻缘也要嫁进来。
可祖父已经过世多年,子尚且不言父过,何况那是祖父,他这个做孙儿的不能不孝。
“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并且有了要死要活的心爱之人,你尚且反抗不能,不得不听从长辈之命成婚,你让凌然的娘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反抗她爹娘?
你、你怎么想的?”水清很想问一句你脸真大!最终换成比较文雅的问法。
“可、可我给了她正室的位子和掌家权,这些原本都应该是柔柔的。”凌策脸上的痛苦表情消失不见,急切解释。
怎么成了他的责任了?他反抗了啊,只是没成功而已。
可胡水清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诸氏说不定也反对了,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女子也没法抗衡....
水清听到这话更气,况且说到这地步了也没法停下,干脆一竿子捅到底,继续说道:“在你的认知里,是不是正室和掌家权就是对女子的恩惠?
可凌然娘不嫁给你嫁给旁人就不是正室了?据我说知,诸家也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不需要女儿去给人当妾室吧。”
凌策摇头摇头,事实上他岳父虽是武将,但战功赫赫,她的女儿除非嫁皇家,不然和任何府邸结亲都不可能是妾室。
当年祖父提出结亲,岳父也是看中凌家文人家风和他,才点头同意。
“掌家权也就是听着好听,天天早起发放对牌、核对账目、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全权做主,做主就意味着操心劳力,夫妇一体齐心协力还行,至少是将日子往好处过;
可夫君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外面还有‘真爱’,这不是受累么?一个是天天干活、应付一大堆人情往来、早晚伺候公婆立规矩.....一个只要和心上人你侬我侬,关起院子过小日子,你说让你选,你选哪个?”水清反问。
凌策动摇了。
柔柔常常说为了他,她可以不要正室头衔,可以委屈她自己待在外面,她和他的孩子也没法入宗祠,他只看到柔柔的委屈,今日听胡水清一说,似乎,他认为给诸氏的恩赐和面子,也并未多好?
甚至算不上恩赐。
倘若对诸氏来说不是恩赐,那这些年来他岂不是亏欠了诸氏?
但,“她为何不说?她必然是想要以及看中凌家的家世,不然也不会待在凌家!”
水清听到后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女子嫁人了是没有娘家的么,她不委屈求全的待在凌家,能去哪里?何况已经有了孩子。”
华国尚且好多父母死活不同意女儿离婚,认为是丢人的事,何况这儿!
凌策不是天真不懂,他只是不在乎,一直给他和那个青梅找借口呢,毕竟承认自己的错处比较难,但甩锅给别人、都是别人的错却很容易!
逼婚是他祖父的原因,反抗无能是因为他孝顺,再后面是凌然亲娘的问题,不该嫁给他。
而他和小青梅两个人是苦命鸳鸯,前面硬生生分开,只有等正室死了才修成正果。
难怪凌然看不上他正二品的爹,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逃出来,换做她,她也看不上!
这就是个没责任心没担当的男人,只不过身居高位而已。
第395章 补偿
凌策喃喃道:“有了孩子,只是因为孩子么?难道不是怕凌家的家产落在柔柔孩子身上?”
水清之前觉得凌然亲娘的死不一定是凌策动了手脚,此刻改了主意。
哪怕凌策没动手脚,就凭这股子想法,那也能气死人!
“你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室,生的嫡子,凌家的家产是她孩子的不是铁板钉钉的事吗?为何她还要怕落在别人孩子身上?
她要是怕,那这份怕是谁人造成的?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
凌策怔怔抬眼,视线落在窗子长桌上的字迹,出了好一会的神。
水清没打断。
虽然凌然不一定看得中凌家的家产,也不一定想去争,但她总得让凌策明白,那本来就是凌然的!
凌然想不想要,凌然亲娘想要,都不是他们的错,不管他们想不想,那本就理所应当属于他们!
凌策缓缓看向水清,整个人由刚开始来的势在必得变为神魂落魄:“我本来以为凌然是提前回来躲了起来,所以想请你劝他让他跟我回府;
我以为我正二品的官位、凌家的家世和财富,凌然必然是看中的,你不管是为了他好还是出于实际考虑也会答应我劝他出来跟我回去。
可你和我说了这一番话后,我方才发觉我错了,错的离谱!
我所看中的、我所认为的,和你截然不同,所以我的猜测也不会对。”
胡水清和然儿想法一致,她自然会赞同然儿去找他外祖父,他们不看重凌家,也不在乎他这个亲爹,是以不会躲起来藏起来,只为了和他谈条件。
他亲自过来是为了给儿子一个台阶下,现在终于确定他的儿子不是为了让他给面子给台阶,而是真正的去了北方找他外祖一家.....
水清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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