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霍善被李长生这么一安慰,果然又振作起来了,精神抖擞地去吃早饭。
并和刘据说起自己要去军屯探望霍去病的事。
刘据关心地道:“这么冷的天,你还是别出去了吧?”
霍善道:“我不怕冷的!”
刘据马上换了立场:“那我也去。”
霍善道:“你怕冷,不能冻坏了。”他学着刘据的话关心回去,“这么冷的天,你还是别出去了吧?”
刘据被他给逗笑了,小小年纪的,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气人。
他也知道自己是太子,能出来过这么久松快日子已是难得,真要出去吹冷风把自己冻病了,任安他们一定会哭着喊着让刘彻把他带回长安去。
任安等人跟着他们出发时,应当也没想到他会在江夏郡待这么久。
说不定心里还有些埋怨他。
江夏离长安这么远,他们在这边有没有实职,着实是耽误他们了。正好霍善去找霍去病,他也应当与任安他们聊聊,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霍善不知刘据如今已经大有长进,与刘据讲了一声便喊上金日磾出门去了。
刘据去石庆那儿上课,石庆见刘据是一个人来的,忍不住问了一嘴。
他在江夏郡这边待久了,见多了江夏郡这边的变化,对霍善已经没了最初的瞧不上眼。
就像当初司马迁临时给他们代课那样,霍善来蹭课瞎提问的时候他头疼,霍善不来吧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都准备好怎么应付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你居然不来?!
刘据道:“他去寻表兄了。”
石庆心道,这父子俩感情倒是好。
霍去病年纪也不小了,陛下要他考虑终身大事他都不应声,据说就是不想这娃儿受委屈。
这就有些不像样了,哪个像霍去病这个身份的人不是家里妻妾成群?
何况光看陛下对霍善这小子的喜爱劲,谁也不会不长眼地去欺负他。
估摸着是霍去病这人眼光高谁都看不上,拿儿子当由头拒绝别人给他说亲。
这到底只是人家的家事,石庆也没有多说什么,趁着没霍善捣乱专心给刘据讲学。
另一边,霍善骑着他家霍小花出了城,迎着凛冽的朔风一路往霍去病所在的军屯而去。
金日磾领着人护卫在霍善左右,一直关注着霍善骑着的马有没有异状。
一行人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军屯之外。
守在营寨前的士兵见是霍善来了,赶忙把他往里头领,嘴里问道:“府君怎么过来了?”
霍善直言不讳:“想爹了!”
领路的士兵听得愣了愣,接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善这位太守年纪虽小,给江夏郡带来的变化却着实不小,走到哪都能听到当地人对他的夸赞。只不过别人夸得再神乎其神,他们的小太守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对父母仍怀有小娃娃才有的濡慕之情。
这让他想起家中那刚被接过来没多久的孩子,等他轮值完了,回到家不仅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还可以与妻儿好好亲近一番,想想就觉得最近的鬼天气也不那么冷了。
士兵把霍善领到霍去病住处外头。
很快有人进去通传。
那人才进去没一会,霍去病就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出来。
他伸手抱起吹了一路冷风的霍善,边往里走边问:“怎么过来了?”
当着霍去病的面,霍善还是那个答案:“想爹了!”说完他环抱住霍去病的脖子,用暖乎乎的脸蛋在霍去病颈边一阵乱蹭。
霍去病道:“你叫人来给我说一声,我去西陵城找你就好。”
霍善道:“不想等!”
霍去病让其他人都下去,问霍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
霍去病猜测。
霍善摇了摇头,有些郁闷地把祖逖那边的事讲给霍去病听。
一边讲,他还一边给霍去病诊脉。
虽然霍善嘴上没说什么担心霍去病的话,霍去病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不安,所以很配合霍善的诊问,霍善想怎么给他检查就随他怎么给他怎么检查。
等到确定霍去病的身体如今再康健不过,霍善一路上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爹你肯定能活一百岁!”
霍善放下豪言。
霍去病笑着应:“好。”他伸手揉了揉霍善的脑袋,“他们那边若是有什么难题,你可以跟我或者其他人说,我们虽然不能过去帮忙,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霍去病见过周山,那少年郎虽然话不多,却有着一双幽深坚毅的眼睛。
应当不会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至于能不能把他们的建议付诸实践,那就得看对方的能力和运气了。
霍善没考虑那么多,听了霍去病的话后高兴起来:“好!”
霍善当晚便直接睡在军屯上。
第二天一早他更是开始满军屯溜达。
相比军屯刚开垦时的简陋,如今这个军屯已经有了小型城邑的规模,早上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显见是不少人都把自己的家小接了过来准备定居江夏。
这还只是其中一处军屯,更多拖家带口的士兵被安排在长江对岸。
那边的人口本来挺少的,大半荒地都被开垦了,瓷窑的活也不缺人干。
在这个不管种植业还是制造业都依然以人力为主的时代,人口才是发展的根本。
霍善一向很能交朋友,就霍去病去安排士兵今天操练内容的功夫,他已经跟周围的小孩子打成一片,正跑去人家家里顺出一堆红薯来,齐心协力搭土窑在田间烤红薯。
霍去病忙完正事回来一看,霍善啃他自己烤出来的红薯啃得嘴巴乌漆嘛黑。
其他小孩也没好到哪里去。
霍去病把他领回去洗手洗脸,准备亲自送他回城去。
再让他多待几天,他说不准要撺掇别家小孩把家里的存粮都给嚯嚯光。
霍善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爹你不用送我!”
霍去病道:“我也有些事要去找你叔父他们商量。”
霍善这才没有坚持不让霍去病送他回去。
这才出来一天,霍去病带着他回到西陵城的时候便有不少人凑上来问:“府君昨儿去哪了?”
语气里很有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霍善便让骑马带着他的霍去病慢慢骑,以便他一路跟人唠嗑过去。
接下来两个月再没出什么岔子,江夏郡顺顺利利地度过了又一个冬天。
只是长安那边的冬天却过得不太太平。
先是御史大夫张汤下狱后在狱中自杀,刘彻发现他死后家中钱财只有不到五百金,全是他昔日赏赐,于是反应过来前面应当是有人诬陷他勾连商贾。
刘彻读完张汤在狱中写给他的遗书,后悔了。
但是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错,是诬陷张汤的人的错。
所以他把朱买臣等丞相府长史全杀了,还把丞相庄青翟下狱。
这无疑是告诉庄青翟:朕现在很不高兴,死你还是死你全家,你自己看着办吧。
庄青翟很识趣地吞药自杀了。
一时间朝中风云变幻。
为了不让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刘彻下旨让人跑江夏郡一趟,把太子太傅石庆给召回来当新任御史大夫。
酷吏用多了,偶尔也得让朝野上下喘口气,这石庆一向不爱多事,当了御史大夫肯定也不会乱说话。
接着又挑了个新的倒霉蛋来当丞相。
刘彻一时半会不想朝中再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这些事本来和江夏郡没什么关系,但是过来召石庆回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汤的儿子张安世。
张安世升官了,而且刘彻让他宣完旨意不用急着回长安,接下来跟在太子身边任职。
算是对张汤之死的补偿。
李时珍见了他便忍不住跟霍善感慨了半天,说没想到张汤居然还是这个死法。
第236章
霍善经李时珍这么一提, 也想起来了,当时他才刚回到长安呢,李时珍就给他讲了许多朝中的名人轶事,其中就包括朱买臣是怎么个死法。
朱买臣就是卷入丞相和御史大夫的斗争中被杀的, 他自己也有点怨恨张汤发迹以后瞧不起他, 在诬陷张汤这件事上面表现得格外积极。
只是当时霍善压根不认识这些人,听了也就听了, 根本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时隔两年多, 这事居然还是发生了。
事已至此, 多说也无益。
自汉文帝下了传说中的“短丧诏”,在一定时期内守孝期就从三年缩减成三十六天。
连天子都以日代月了, 普通人难道敢比天子还隆重?所以天下士庶都引为常例, 基本不按儒家的规矩来办事, 守孝满三十六天便除服返岗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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