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樱
说完她才觉得不好,抬眼一看,姜小公子那双小鹿眼已经瞪得滚圆。
谢琇:“……我只是觉得姜小公子才华难得,并非刻意要给你压力或开你玩笑,对不住。”
她乖乖立刻躺平道歉,姜小公子瞪着她,半晌之后,他却忽然“呼”地一声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很冲地说道:
“那就首辅。”
谢琇:“……什么?”
姜小公子把视线转开。
“承你吉言,”他说,“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成为首辅。”
谢琇:“……”
先……先定一个小目标?有朝一日我要以曾经的面首之身,成为首辅?
她麻了。
“那就预祝姜小公子心想事成。”她干巴巴地祝福道。
“公主府这里的任务事成之后,我定有方法让你从这里脱身去科举……公主也不会阻挠。”
姜云镜一怔。“当真?”
谢琇肯定地用力点了点头。
真得不能更真了。因为这个小目标就是公主本人想要达到的。
姜云镜好像还真的下定了决心,他整个人现在看上去仿佛身上的重压为之一轻,从内到外不再是苦大仇深,而是清清爽爽。
“那么,我能怎么帮你?”他问道,“云川卫派你潜入府内,总得有点重要的任务吧?”
谢琇斟酌着措辞,说道:“……是来寻一样失窃的物品。”
姜云镜问:“是何物事?”
谢琇道:“一枚印章。”
姜云镜讶异起来。
不过姜小公子聪明伶俐,自然知道能出动云川卫的失窃印章,也不是一般的印章,说不定事涉重大。
因此他并没多问这枚印章的来历和含义,而是问道:“外形如何?”
谢琇想了想,道:“是一枚田黄石小印,一面上阴刻‘山川锦绣’图样。”
她并没有直接把印章上面的刻字“问道于天”说出来,但“山川锦绣”纹样也颇具分量。果然,姜小公子的脸色微微一沉。
“在我印象里,公主府似乎并没有这种样子的印章。”他道。
“就是最近才失窃的。”谢琇木着脸说道。
姜小公子点点头,“既如此,我可以配合你把所有的地方都翻找一遍……公主喜欢藏匿东西的暗格也有好几个,我可以陪你一一去看。”
谢琇心想,长宜公主原来还真的是挺喜欢姜小公子的啊……连暗格的位置和开启方法都不瞒着他……
只可惜,她用错了喜欢一个人的方法。
在姜家家财散尽、父母重病、弱女被迫为妾的那一瞬间,长宜公主就注定不可能再在姜小公子这里得到一丝一毫HE的可能性。
因为姜小公子是一位真正意志强韧的小书生。他不会为虚无的情爱,而忘记家人的眼泪与自己的怨恨。
这种人,即使他们金榜题名、高中进士,长宜公主想要得到他,也不太可能。因为姜小公子大概是不屑于通过公主的裙带往上爬的,即使本朝的驸马并没有太大的授官限制,他也不愿依附于公主来令自己仕途通达。
所以公主若想要得到他,只能强求。但强求之后,又只可能得到BE。
这种死局,即使是BE小能手谢琇,也是无解的。
她叹了一口气。
第149章 【第三个世界西洲曲】47
姜小公子却不知道她内心的这些起伏。他正凝神思考着行动计划。
“有两个暗格的位置, 在平时府内的那些‘公子们’都不应当出现之处。”他沉吟道,提到“公子们”这个代称的时候,还嫌恶似的加重了一点语气。
“现在,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我告诉你位置和打开的方法, 你自己去慢慢摸索打开。二是——”
谢琇感到有哪里不对。
“等等。”她道, “请恕我直言。若是……呃, ‘公子们’不应该去的地方,那么姜小公子你何以得知那两个暗格的位置和打开方式?”
姜小公子眼睛一眯,冷笑起来。
“那自是因为我正要提到的第二种方法。”他冷道。
“……虽然‘公子们’平日不应该自行出现在那些地方,但倘若公主相召入内……在里面做些什么,那也无人会去质疑。”
谢琇:……!
绝了。他不就是在说, 公主喜欢在不同的地方来些刺激Play,而他就曾经被宣召到那两个地方吗!
谢琇语气干巴巴地问道:“那……会不会太冒犯姜小公子你?”
姜云镜闻言有丝诧异。
“咳,这个问题不应该是在下询问纪小娘子您的吗?”他踌躇了片刻,反问道。
谢琇:“……”
啊, 对。
她怎么忘了,自己可不是那位真正的“长宜公主”, 所以在他人眼里, 她说不定才是更放不开的那一位……
她讪讪道:“呃……我、我没事的……为了任务,若是一定要如此, 我也可以假装——”
姜云镜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小娘子不必为难自己。”他轻声道。
“在下深知公主……彼时的情态, 因此若有为难处,都由在下来假扮即可。只是要委屈小娘子与在下共处一屋, 事后若是有人诟病,在下无能……或许还是会波及小娘子清誉。”
在静夜里, 烛火忽而猛然一晃。
他的声音里掺杂了些许自嘲和无能为力的惨意,甚至还不自觉地改换了自称, 使用了更为谦卑的那一种。
谢琇不由得心中油然生起了一股同情之意。
“无妨。”她柔声安抚似的说道。
“这全都是为了皇上交付的重要任务……一己之身,些须私名,若为了建功立业,又有何顾惜?”
姜云镜:!!!
姜小公子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一刻,那双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流露出先前的偏激、乖戾与执拗,而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与那双眼睛相符的迷茫、幼弱与被惊起时的悸动,使得他脱去了那种尖锐与偏狭,那种琴弦紧绷到极限、即将断裂时的决绝,而重新恢复到了那种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少年感。
谢琇忍不住抿着唇微微一笑。
……这才对嘛,姜小公子。
……
姜小公子一旦树立起了正确的人生目标,就不惜一切代价地实施起来。
具体表现在,他忽然与“公主的新欢”袁公子争起宠来,每日也纠缠着公主不放。公主曾与袁公子在何处寻欢作乐过,他也要缠着公主去那些地方原样来一遍。
不是没有人对他的巨大转变产生怀疑,但“长宜公主”对外声称,她已答允姜小公子,若是这段时间他伺候得好,令她无一处不满意的话,她便看在这些年来的情分上,放姜小公子出府,还会为他铺路参加科举。
这本是真正的长宜公主想要达到的目的,此刻被谢琇堂而皇之地借用过来,当作一根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公之于众,反而让很多人相信了姜小公子是为了这一线能够重获自由、参加科举的希望,而不惜放弃自尊,对公主百般讨好,甚至因为怕其他人在这一期间内更能博取公主的欢心而夺走了他的机会,因此开始争宠。
毕竟,听说那位袁公子也是空负才学却科场不利,倘若公主只肯为一人铺路的话,那人究竟是已在府内呆了四年的姜小公子,还是后来的袁公子,尚在未定之天。
谢琇:“……”
作为一个假公主,她这几天可难死了。
姜小公子倾情投入,演戏演得七情上面,要莲则莲,要茶则茶,一会儿是先下手为强,一会儿是半途截胡,走在外边时那一副不甘不愿、咬着下唇、眉间微蹙又不得不整个人靠过来讨好“公主”的模样,简直激得谢琇那一头宝贵的头发都根根直竖。
钢铁直女不怕真的困难,亦能逮谁怼谁;但钢铁直女害怕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柔情攻势啊。
那枚印章再不出现,她怕她自己马上就快要顶不住姜小公子的影帝级演技了。
公主的卧房里搜找过了,没有;公主的书房里搜找过了,也没有。
举凡空屋、敞轩、凉亭、水榭,他们都细细找过了,一无所获。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四天的时间。谢琇甚至觉得,再找不出来的话,以“公主”作为一个平常人的体能来判断,她得适度表现出肾亏才算正常了……
姜小公子却渐渐急躁起来。
因为他视这个任务为自己翻身的唯一机会。
他不相信长宜公主有那么好心,真的愿意替他的科场前途铺路;即使公主真是如此,他也不愿接下这种所谓的“好意”。
他不想靠着公主的裙带关系在科考中一路顺遂。他相信即使凭着自己多年的积累与才学,也能披荆斩棘,金榜题名。
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立功,这样他继续科考的话,才无愧于心,亦无愧于天地。
因此,他在内心默默地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必须协助纪小娘子,找到那样失窃之物。
而且,他深信那样失窃之物必定在长宜公主手中,否则的话,以云川卫的神通广大,早已将京城掘地三尺,不可能至今还找不出来,只得派纪小娘子作为卧底潜入公主府寻找。
在翻完最后一个暗格,亦是一无所获之后,姜小公子目色赤红,陷入了癫狂。
谢琇虽然也有失望之处,但她在思考的是如何再利用目前的这些人手,找机会把公主府掘地三尺,或者诱骗出新的情报。
那枚私章假若真的是长宜公主所盗,那么它现在还在公主府内吗?偌大的公主府,假如那些暗格都被弃用的话,那么长宜公主会把它埋在哪里?
长宜公主已经多时没有回府,她也不可能不知道京中外松内紧,云川卫和刑部正在追索这枚私章的下落。她随身携带的话,不确定性太多——只要云川卫买通她落脚之处的仆婢、小二、管事、小倌等任意一人,就有可能找到那枚私章。毕竟她寻欢作乐之时,总不可能在宽衣解带之后,还将私章藏于身上。
她若是已将私章托付他人,云川卫总不会一点风声都得不到。因为得到那枚私章之后,不论是皇后还是贵妃那一方,总应该有所动作。
皇后与仁王处于弱势,需要那枚私章的重要性为己方加码;贵妃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毕竟信王还没有正式获得太子的尊位,拿了私章仅仅只是藏起来,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毕竟,皇上若是真的一病不起,总不可能在遗诏中指定一枚已经丢失的私章作为信物。
私章丢失那日,进出舜安宫的所有人,几乎都已被云川卫查验完毕。即使有几名朱紫高官,一来并未盗印,心中坦荡;二来永徽帝也下诏一边严令配合,一边温言抚慰,因此云川卫也搜查了诸官员府邸,并无所获。
目下唯一的可能,就是长宜公主了。
这枚私章的丢失过程,在原作中写得极其晦涩不明。只说忽有一天丢失不见,永徽帝震怒,命云川卫与刑部协同办案,苦寻多日,并无所获。
最后二王争储,“天南教”亦介入其中,图穷匕见之时,那枚私章方重现于世,据说是侠盗陆饮冰所盗,还牵连了云川卫指挥使盛应弦;在二王争储的关键时刻,盛应弦坐罪下狱,本就风雨飘摇的中京情势,几乎一夕间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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