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樱
“这几件事……”小侯爷却好似发现了什么重要秘密似的,说话的语气极为艰涩。
“有些奇怪。”
谢琇:!
她立刻就忘了肩颈酸痛,接过来一看,上面抄录着几行文字。
“永徽十三年四月初十,午时出京,未时抵达平水村,四月十二返京”。
“永徽十三年四月十五,午时末出京,申时抵达铁树庄,四月十七返京”。
“永徽十三年四月廿一,辰时末出京,未时抵达江家坪,四月廿三返京”。
……
底下还有四五条类似的记录,都是隔几天就出京一趟,去的地方有远有近,但大约都在中京周围行路一个时辰左右的范围之内。
谢琇:“……是很奇怪。”
她也沉吟起来。
这时小侯爷又从桌面上推过来一张纸,谢琇凝神一看,他竟然连这几条记录牵涉到的大致地图都画出来了。
谢琇拿过去仔细看着,耳朵里钻入小侯爷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低沉。
“你觉得……能看出些什么?”
谢琇:“呃……还没有。”
这几个村镇遍布中京周围,四个方向上全部都有,除了距离中京城都只有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之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共同点。
她苦思冥想,不得其解,顺口问道:“永徽十三年四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小侯爷沉寂了许久。
谢琇:……?
她忍不住转过头去望着他,却发现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第316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61
他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奇怪, 面色像是有些灰败,但又有些发青,眉间的阴郁之气也十分浓重——不夸张地说,若不是她刚刚一直跟他呆在一起, 也很确定刚刚并没有任何妖魔鬼怪现身的话, 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是小书生走夜路遇到了鬼上身啊……
“怎么了?”她不由得将声音放柔了一些, 轻声询问道。
可是晏小侯似乎被她这么一声轻轻的询问震动了,他仓皇地抬起眼来望着她,眼里分明是犹疑不定的神色。
谢琇:?
她有些疑惑,但她本能地察觉到,这正是她需要加一把力的时刻。他很显然心中有个秘密, 或者涌现出了某种轻易不应为旁人所知的重要事情;而现在他被那件事——或那个体认——所震撼了,因此心神格外地彷徨而脆弱。
现在正是她切入那个秘密的大好机会。倘若他真的告诉了她,那么他们之间那浅薄而脆弱的互信也将会前进一大步。否则的话,不进则退, 她之前的努力就只不过是做白工而已!
谢琇忽然伸出手去,轻轻地覆盖到了晏行云放在桌上的那只右手之上。
他的手立刻在她掌心之下微微一抖。
谢琇收紧五指, 将他那只冰凉的手拢在掌心, 直视着他的眼眸,用一种温柔又担忧的语气和神态说道:
“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吗?没关系, 郎君, 没关系的……我们总是可以共同承担,一起来想办法……”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那只手, 就像是小孩子执拗地要做个约定似的。
“晏长定,我们是一边的。”她说, 就活像是个真正的孩童,在分组中执着地要站在他这一方, 拥戴他,追随他一样。
“你赢了,我们也就赢了。”
晏行云:!!!
他的眼神一震,微微梗起了脖颈,就那么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审视着她的面容。
可是他只能在她面容上看到担忧、殷切与真诚。一丝一毫的虚伪与窥探都不曾有。
而他现在脑海中产生的,是个可怕的想法。
可怕到……他甚至不知道该对谁说、又该驱使谁帮他一起去求证。
他控制着“摘星会”作为自己的喉舌,但在这种事关己身的变故发生时,他根本不可能告知“摘星会”内的任何一个人,以免在他们心目中,自己光辉高华的形象有损,从而使他们其中的某一个或某几个人产生动摇。
他和高方智,也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而他的岳父谢太傅,其实就只是一只绣花枕头。名声和地位被架高在那里,实权与能力却极为有限。作为头顶的光环摆在那里还可以,但进一步的支持则有心无力。
仔细想想,假如他想要和什么人商量一下这件事的话,唯一的选择,竟然真的只剩下他的夫人,谢琼临。
既然要说,那么他就要从中攫取最多的回报。
在她心生同情和怜惜的时候,让她心软,攻破她的心防。
而女子若是开始想要一心一意为着一个男子打算的话——
大约,会竭尽全力,付出她的一切的吧?
他长睫微动,终于低声说道:“当提起‘永徽十三年’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是——”
他顿了一下,垂下视线,面容上像是有丝不安。
“那一年我出生。”
谢琇:……!
对啊,很有道理。
譬如在现世里随便找个人问某一年发生了什么,其他人的反应有可能是当年发生的最大新闻,比如“奥运会”、“大萧条”等等,但在那一年出生的人,第一反应基本上都会是“那一年我出生”啊!
她甚至试着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出生年份,果然如此。
她出生的那一年实际上大新闻不少,最大的新闻是本国在月球上建立了第二个研究基地;但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依然是“那一年我出生”。
因此,对于晏行云来说,这种思维方式却正好开启了调查的一个不同方向。
他出生的那一年,郑故峤作为永徽帝的心腹,在京城周围忽然有着这么多难以解释的动作,其因为何?
谢琇耐心地、语调柔和地问道:“还有吗?你还能联想到什么?”
“谢大小姐”那一年甚至都还没有出生,又基本上从来没有在京城里生活过,直到被赐婚为止。所以她缺乏这些固定的途径去道听途说地积累一些“过去的传闻和故事”。
现在,只能依靠小侯爷的记忆力了。
而晏行云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
他并没有隐瞒她什么,而是用自己没被她握住的左手,伸过来点了点那张他刚刚仓促间画成的潦草的地图,说道:
“你再看看这些地点,看看它们的方位……”
谢琇依言看去,只花了几秒钟时间,就得出了结论。
“……八卦阵型?”她不可思议地问道。
那几个村镇并不全都位于准确的八卦阵位上,有好几处都歪了一些,有的偏上、有的偏下,有的远一点、有的近一点,但真的要研究出一点它们之间的位置关系的话,也唯有八卦阵型能够解释了。
晏行云轻轻嗯了一声。
谢琇惊讶起来。
“可是,八卦阵……能做什么?”她思考了一下,甚至还考虑到了一些仙侠背景下的设定,但“八卦阵”用在军事上是攻伐,用在仙侠上不是攻伐就是收妖除魔,最多还有个集气——集天地之灵气——或者作为困阵来使用,然而……永徽十三年,还能有什么大事需要永徽帝用八卦阵来解决?
晏行云反而看了她一眼。
“还不止于此呢。”他冷笑道,用手指点了点那几处地名。
谢琇:?
她沿着他指点的地方看去,平水村、铁树庄、江家坪……
水、木、土……?
“喝!”她吃了一惊,“还是五行八卦阵吗?!”
这么一说,她反而有点觉得荒谬可笑了。
五行八卦阵,一般不是用于军事,就是用于风水。但是……有什么事让永徽帝觉得必须得改善一下风水?!
“道家的学说里,没有可以解释的吗?”晏行云意味不明地问道。
谢琇老老实实地回答:“自然也有些用处,但我想不通‘那一位’要用五行八卦阵来做什么。永徽十三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晏行云冷哼了一声。
“或许你也听说过一些本朝早年间的主要朝堂之争……”他慢慢说道。
“于外,是北陵连年虎视眈眈,说不准哪一年就要大举南侵。于内,是今上龙体孱弱,迟迟未能有子……”
谢琇:!
“永徽十三年,北陵再度提起和谈之事,欲要求大虞以安顺、广信、雍义等北方三府之地,以及岁币三十万两白银,换取承王南归。”晏行云嗓音泠泠。
谢琇:“……”
承王是吧?怎么是你?怎么老是你?!
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气不过,低声说了一句:“怎么老是他?北陵拿着他要挟大虞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他也好意思苟且偷生!”
晏行云唇角浮现一丝冷笑,并没有喝止她这种无礼的评价,而是继续说道:
“当时今上尚未有子,北陵若将承王放归,朝中不免会有声音恳请今上先以承王为储,后果不堪设想……且不说割地赔款有多么耻辱,即使是没有这些条件,今上也不可能真正同意。想想当年今上曾经被尚为世子的承王压制得有多难受,也就知道今上是决不可能再以承王为继承人的,一天、一时、一刻都不行。”
谢琇想了想,疑惑道:“那……这个五行八卦阵……是为了……求子?!”
晏行云虽然心情沉重,也不免被她这句话引得莞尔一笑。
“不知。”他诚实地说。
“但永徽十三年八月初九,便是我的生辰。”他道。
谢琇:“呃……那个……效果还挺……立竿见影的?”
晏行云:“呵。”
他好像有点想笑,但又忍住了,只留下低低一声,唇角向上翘起。
“你蠢吗,四月求子,八月便能降生?”他忍不住刺了她一句,但语调极其柔和,注视着她的目光也温柔如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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