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那种浑身酸痛,头晕脑胀的情况好转不少,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只是还有些乏累,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难得有些懒惰。
崔云昭躺在床上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了自己肚子发出咕咕叫声。
崔云昭愣了一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难得了,居然有被饿醒的时候。
她自己在这边笑,拔步床的帐幔忽然被拉开一条缝隙。
霍檀的声音低低传来:“娘子醒了?”
崔云昭有些意外他居然在家,便问:“郎君回来了?是不是已经傍晚了?”
她说着就要坐起身来。
霍檀见她确实醒了,也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便直接挂好帐幔,过来扶着她靠坐在床边,还细心帮她盖好了被子。
外面其实还很亮。
帐幔掀开,屋里一片明亮,下午的阳光洋洋洒洒落了进来,在地上刻画出翩跹的影画。
崔云昭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霍檀离开了一会儿,很快端了一个白瓷碗回来。
“先吃点粥水,暖暖胃。”
可能是因为病了,崔云昭忽然想要撒娇。
她靠在床边,看着霍檀,声音很弱:“嘴里发苦,我想先吃茶。”
霍檀不由看了她一眼。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把粥碗放到拔步床的架子上,然后就转身去取茶。
很快,霍檀又端着茶盏回来了。
对于被自家娘子使唤,他似乎甘之如饴,把一切都准备好后,就很自然坐在床边,端着茶盏要去喂崔云昭。
这下倒是崔云昭不好意思了。
她自己接过茶盏,把一碗茶都喝了。
喝干才发现,这不是清茶,而是红枣茶。
霍檀道:“夏妈妈担心你受了风寒,特地熬的红枣茶,温补的。”
崔云昭点头,又说:“我都好了。”
这一次,霍檀倒是摇了摇头:“哪里好了,我看你脸还很白,精神也不大好,晚上还得再吃一碗药。”
霍檀说着,把粥碗端过来,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直接舀了一勺,送到了崔云昭的唇边。
“你尝尝,不烫了。”
崔云昭下意识吃了口粥,甜滋滋的滋味瞬间涌入喉咙里。
粥食是不烫,可崔云昭的脸却烫了起来。
“我好好的,哪里要你喂了?”崔云昭伸手就要去拿粥,“我自己来。”
这一次,霍檀却没有给她。
他往后让了让,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娘子病了,我要好好照顾娘子。”
“娘子,给我这机会可好?”
霍檀说得真心实意,又那么坦诚,崔云昭抿了抿嘴唇,晕晕乎乎就答应了。
霍檀喂人吃饭并不生疏,他每次都把汤勺刮得很干净,一小口一小口喂崔云昭吃下去。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霍檀才问:“好吃吗?”
崔云昭点点头,说:“很甜。”
黍米粥里放了枸杞和红糖,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吃进肚子里立即就觉得暖和了。
听到崔云昭说很甜,霍檀眉头微松,唇角微微扬起。
他看了看崔云昭莹白的小脸,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很甜。”
等一碗粥吃完,崔云昭才觉得胃里没那么难受了。
霍檀取了帕子,仔细给她擦了擦嘴,才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用晚食了,先吃一小碗垫补,一会儿再吃饭。”
这话都像是在哄小孩。
崔云昭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高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闻言便只是点头:“好。”
“郎君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霍檀放好了碗,到窗边的茶桌又给她倒了一碗红枣茶,才回到床边继续道:“我中午就回来了,瞧你睡了,就一直没走。”
他如此说的时候,神情很是平静,看不出是担心还是其他。
崔云昭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她忽然又觉得有些委屈了。
这委屈来得太突然,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可能是因为生了病,也可能是刚刚气氛太温柔,让崔云昭一时间有些软弱。
“郎君,可是担心我?”
崔云昭那双凤眸含着水,就那么脆弱而渴望地看着霍檀。
霍檀的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崔云昭的手。
中午回来的时候,他小心摸崔云昭的手,那时候她的手还是冰冷的。
那种冷冰冰感觉,让霍檀心里刺痛无比。
他没有说自己一直坐在这里,握着她冰冷的手,直到她的手暖和了,他才放心。
他只是很坦诚点了点头。
“娘子病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霍檀看着崔云昭的眼眸,伸手把她鬓边的碎发顺到耳后,“我很担心的。”
崔云昭抿了一下嘴唇。
她觉得眼眶温温热热的,眼底一片湿润。
她哽咽了一声,却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当着霍檀的面哭鼻子。
霍檀看着她的小动作,心里越发柔软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到嘴边的话还是就那么说了出来。
“皎皎,你不用那么坚强的。”
“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里是你自己的家,我是你的夫君,你没有必要强撑着坚强,让自己活得很累。”
霍檀这话说得很认真,却字字句句都说进崔云昭的心坎里。
他说的这些,都是前世的自己。
她在崔氏过得那么小心谨慎,从来不肯放松,后来嫁来霍氏,她依旧保持了以前的习惯。
仿佛只有一直坚强,一直做到最好,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
才不会被人说,她是崔氏里最没用的那个女儿。
崔云昭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甜丝丝。
比方才那碗粥还要甜。
可能是因为她态度同前世大相迳庭,同霍檀也从不隐瞒,这让霍檀也多了几分坦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正是如此,让两个人之间越发亲近。
而这种亲近,却越发让人放松踏实。
崔云昭到底没有哭。
日子过得好好的,有什么可哭的呢?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嗔怪地看向霍檀:“说这些做什么,今日这么累,还要逗我哭。”
霍檀见她没哭,不由松了口气。
他伸出手,一把把崔云昭抱进了怀中。
崔云昭的长发飘在他脖颈,带起一阵麻痒。
霍檀搂着她单薄的身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似乎想要这样就让她的病情好转。
“是我的错。”
崔云昭靠在他怀里,觉得身上暖融融。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刘十八的事情怎么样了?”
霍檀倒是不觉得自家娘子煞风景,她问了,他就认真回答。
“刘十八胆子倒是大,做了流寇,居然还敢用本名,这边的军务司一查就查到了他。”
霍檀道:“他的娘子检举他的话全部都是真的,不用再去武平查,随便吓唬一下那些跟班,他们就都招了。”
霍檀轻轻拍着崔云昭,声音很轻柔,但表情却冷酷无比。
“这些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就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直接就能判斩首示众,”霍檀道,“即便他们认错了,悔改了,军中也不会放过他们。”
军中有自己的处事规则。
士兵犯军法,不同《周刑统》,诸如谋逆、叛乱、杀人放火、鱼肉百姓等恶行,直接就能判斩首示众,根本不用上报朝廷。
刘十八之所以会流窜,就是怕死。
“他们这种人,也就只能欺软怕硬,要是让他们自己死,一个个鬼哭狼嚎,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霍檀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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