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弟弟,在线捞兄 第90章

作者:阿洙洙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明年会试一过,他大概就会与苏轼分道扬镳,没了自己在一旁盯着苏轼,他实在是不放心。

  想及此,苏辙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谁知他叹气声还没落下,一旁就传来了说话声:“八郎,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这又是在做什么?”

  苏辙扭头一看,这人不是正打着哈欠的苏轼还能是谁?

  苏轼指了指茅厕方向,示意自己是出来如厕的:“八郎,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娘呢?”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与爹爹苏洵都陪在苏辙身边,苏辙与史家小娘子也没多少情愫,能惦记的唯有程氏一人。

  苏辙摇摇头,自然不好说他担心的是苏轼:“没有的事儿。”

  苏轼想了想,道:“那可是担心明日欧阳大人不待见咱们?”

  说着,他更是笃定道:“八郎,你别怕,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就算明日欧阳大人真要为难我们,也是爹爹挡在我们跟前。”

  “再不济,还有我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快去睡吧,咱们辛苦了这么久,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苏辙被他逗的直笑,索性就进屋歇下了。

  躺在床上,他仍无多少睡意。

  思来想去之后,他只觉得豁然开朗。

  早些年他曾想要好好“改造”苏轼一番,却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下来,如今他却是想明白了,口无遮拦、随心而为才是苏轼啊,就算来日苏轼多次被贬,以苏轼的性子定不会被打倒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他在吗?

  彻底想通透之后,苏辙这才迷迷糊糊睡着。

  翌日早上起床,苏辙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定是个晴朗的天气,只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苏辙前去厅堂用饭时,苏洵与苏轼已开始用饭,两人是穿戴整齐,可见对今日的登门拜访是何等看重。

  苏洵甚至有几分紧张起来,叮嘱起两个儿子:“……从前我来汴京时就时常听人说起过这位欧阳大人,直说此人性子仁善,乐善好施,可越是如此,想必前来拜会他的人更不在少数,我们得小心些才是,免得给欧阳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六郎,特别是你,到了欧阳大人的府上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说多错多,知道了吗?”

  若换成从前,苏轼定要辩驳一二。

  但今日,他只是点了点头。

  至于苏辙,苏洵想了想,却是无话交代。

  父子三人简单吃了些早饭,就直奔欧阳府而去。

  欧阳府虽不甚豪奢,却是质朴大气,当平安递上举荐信,说明身份与来意后,即便门房并未听说过这眉州来的父子仨,却还是客气有礼道:“三位郎君稍等片刻,我即刻就将信笺交给我们家大人,只是我们家大人忙的很,你们可能要去偏厅稍作等候。”

  苏洵连声道谢。

  至于等候一事,他们父子三人早有心理准备。

  当初等张方平就足足等了大半日的时间,欧阳修此人更忙,官位更大,想必等的时间更久。

  苏辙到了偏厅,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赏起窗外的杏花来。

  如今对着窗户的那棵杏花出神,不得不说,就算只是简简单单一棵杏花树,却也是经过精心修剪的,可见欧阳修此人是看重小细节的……

  他正看的出神,就见着一五十余岁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面容慈爱,气质不凡。

  他知道,这人大概就是欧阳修了。

  只是他的面上怎么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苏辙来不及多想,因为欧阳修已走了进来,他忙跟在苏洵身后拱手道:“欧阳大人。”

  欧阳修留着羊须胡,想必是今日沐休的关系,穿着身石墨色家常衣,看着并不像身居高位的重臣,倒像住在自家隔壁的老翁一般。

  欧阳修已与苏洵寒暄起来。

  这等场合,身为幼子的苏辙自不好多言,听他们说话时却是忍不住暗想起来:若这位欧阳大人像张方平大人一样时常板着一张脸,只怕前来请他提携的后生定会少许多,这人看着这样慈爱,竟叫他想起了他故去几年的翁翁。

  故去的苏老太爷也是这般乐善好施,更是面上时常带着笑容。

  也不知张方平到底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欧阳修对苏洵父子三人很是热枕,特别是听说苏洵在科举落第后摒弃了骈文,专心写古文,更是点头道:“……这也正是我文学上的主张,做文章,讲究合为时而著,这些年科举时常以骈文作策论文,内容空洞,不少考生只好在语言上标新立异,追求险怪,一时间竟流行‘太学体’,此乃本末倒置。”

  “将才我看过你的几篇文章,文章辩驳宏伟,即便连贾谊、刘向等人也不过如此。”

  这话一出,苏洵愣住了。

  这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苏辙好奇张方平举剑信中写了什么的同时,更是替苏洵高兴起来。

  贾谊乃西汉天才政治家,刘向则为西汉著名文学家,当年其二人在西汉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己的父亲能得人如此夸赞,就像一颗蒙尘明珠终于被世人所发现,他怎会不高兴?

  苏洵欣喜若狂的同时,却道:“欧阳大人谬赞,我当不得您这般夸赞,这次我前来汴京,是为了两个小儿……”

  欧阳修的目光这才落在苏辙兄弟两人面上。

  哦。

  他忘了这儿还有两个小的。

  张方平在信笺中对这两个少年亦然是赞不绝口,特别是夸起苏辙来,更是毫不手软,直道此少年聪慧过人,不似那等知知死记硬背的读书人……但对欧阳修来说,这两个少年再出众,却也比不过苏洵叫他觉得惊喜。

  苏洵已年过四旬,却能保持本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至于这等天资过人,好学的年轻后生,欧阳修见过许多,也提携了不少,可最后能坚守本心的却是寥寥无几:“张知府在信中说起过你们兄弟二人,他才学出众且为人挑剔,你们兄弟二人既能得他青睐,想必定是学问过人……”

  他并没有要考问苏辙与苏轼学问的意思,一转头又与苏洵谈话起来,问起苏洵对四川一带以及如今朝堂的看法。

  苏洵虽心中疑惑,却还是一一作答。

  如此一来,苏辙与苏轼二人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欧阳大人到底是何意。

  等着用完午饭,欧阳修仍与苏洵是侃侃而谈。

  欧阳修能身居高位,也是个面面俱到的性子,自不会叫苏辙与苏轼兄弟二人一直坐冷板凳,笑道:“……正好我长子欧阳发与你们差不多的年纪,我在这与你们父亲说说话,要人带你们寻他玩去吧。”

  玩?

  苏辙只觉得这位欧阳大人真是与自己故去祖父差不多的性子,按理说他们这么大人了,寻常聚在一起该是商讨学问的,可欧阳修要送自己去找他的儿子玩?

  但他们在欧阳家做客,只得轻声应是。

  苏轼是有一肚子的话要与苏辙说,趁仆从在前面带路的空当偷偷扯了扯苏辙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八郎,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辙上午也是不懂,可从欧阳修那盛赞的表情中已窥知一二:“六哥,你觉得爹爹才能如何?”

  “自然是无人能及。”苏轼当年是亲自跟着苏洵启蒙,这些年对自己父亲本事如何很是清楚:“眉州众人提起爹爹是唏嘘不已,有人说他运道不好,所以几次落第,有人说他名不副实,可在我看来,爹爹是很厉害的人,所做文章朴实畅达……”

  苏辙点点头:“这就是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如今爹爹这颗蒙尘明珠总算被发现了。”

  “咱们该替爹爹高兴才是……”

  苏轼方才只觉不解,如今再回想却只有替苏洵高兴的份儿,脸上的笑容满满,更是放下豪言壮语:“只怕很快咱们苏家父子三人就要名扬汴京了……”

  苏辙无奈摇摇头,却也没有拦着他不准他说话。

  他们又拐了两个弯,隔着老远就听到古琴之音。

  如今春色朦胧,阳光正好,细细嗅来,还能闻到淡淡的梅花香,苏辙再听这般叮咛作响之音,只觉甚是动人:“敢问这位小哥,这是何人在弹琴?弹得十分好。”

  苏轼又是羡慕看着他。

  不明白他到底是哪儿听出来的。

  仆从笑眯眯解释起来:“这是我们家大少爷在弹琴,我们大少爷从小就对古乐钟律感兴趣……”

  就凭着这短短几句话,苏辙对欧阳修印象更好。

  别的不说,欧阳修乃北宋响当当的人物,不鸡娃却鸡自己,真乃北宋第一好父亲啊。

  那仆从将他们带到院子门口就转身下去,只留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听着这悦耳的曲目微微点头。

  苏辙见一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子坐于树下认真拂琴,好看的像一幅画似的,只觉得赏心悦目。

  等着他一曲弹完,苏辙更是率先鼓掌起来:“妙!”

  眼前坐于树下抚琴男子正是欧阳修长子欧阳发,说起来欧阳修仕途与学业之路是顺风顺水,颇为好运,但子嗣却很是艰难,与妻子成亲将近二十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这孩子正是欧阳发。

  欧阳发看着不过是寻常白面书生的模样,很是秀气,抬头看向苏辙兄弟两人道:“不知两位兄台是……”

  苏辙兄弟二人这才上前自报家门。

  苏辙更是含笑道:“……从前我在眉州时就时常听人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眉州也不乏有学子擅长弹琴,却无一人像你弹的一样好,甚至连你一半都及不上,可方才却有个尾音收的过于急促,想必是一时分神的缘故。”

  欧阳发脸上也浮现几分笑容。

  他身为欧阳修长子,这些年不知见识过多少阿谀谄媚的嘴里,那些人当着他的面夸了又夸,可一转身却说他荒废学业、不务正业:“看样子苏辙兄台也是懂琴之人,不瞒你说,方才弹琴时有只喜鹊落在桌前,所以才会一时间分了神。”

  顿了顿,他更是笑道:“我与你们不一样,我师从宫中乐师胡瑷,从小你们写字念书时我皆在练琴,能弹得一手好琴并不奇怪。”

  “倒是你,既能来我们家中拜会我的父亲,可见是个学问出众的有识之士,还擅音律,实在难得。”

  苏辙:“只是略懂一二而已,只因方才你的尾音着实有些仓促……”

  两人就着方才那首曲子谈论起来。

  苏轼在一旁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他的弟弟懂得食谱,连音律也懂?

  前院苏洵与欧阳修是相谈甚欢。

  后院苏辙与欧阳发也是一见如故。

  等着该首曲子讨论完毕,欧阳发这才后知后觉道:“……你们看我这记性,一提起音律来就什么都忘了,竟还没与你们自我介绍,我叫欧阳发,你们叫我伯和就好。”

  伯和乃是他的表字。

  他虽是个腼腆的性子,但见眼前这两位少年不似汴京少年抹粉簪花,已是颇有好感,再加上他们两人言谈举止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更道:“……我并非外向的性子,在汴京无多少相交好友,若是两位不嫌弃,可以时常登门做客的。”

  说着,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仗势欺人之意,忙道:“你们家住在何处?我若得闲,也能登门拜访一二。”

  苏辙笑着道出自家住所。

  他们三人正说着话,就有一女使端着茶汤走了过来,与苏辙兄弟二人福了福身后才对着欧阳发道:“郎君,这是大娘子差奴婢送来的,您快趁热喝吧。”

  欧阳发面上浮现几分痛苦之色。

  他看了看那女使,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女使就已抢先道:“郎君莫要为难奴婢,您若是不肯喝药,大娘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大娘子一不高兴,兴许头疼病又会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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