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阿嘉
辗转几个月,再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初秋,镇上的晴空瓦蓝,树叶已经染上了新黄,酒坊酿了新酒,生意愈发红火。
鱼鸢看着姗姗来迟的花锦,哭的稀里哗啦。
花锦这次走得实在久了些,镇上的人都以为她不会回来了,早些时候还为魏玿云惋惜过,魏玿云不想花锦陷入流言蜚语中,与邻里说了他们假成亲的事。
花锦为他娘亲操办了丧事,还给他安身之地,什么也没贪图,怎么瞧怎么大义。
镇上又为她的离开惋惜。
花锦一路上回来,与许多人打过招呼,她正意外着,就听鱼鸢说了事情缘由。
花锦赶回来的巧。
贾圆宝与鱼鸢好事将近。花锦连忙撺掇起来。
酒坊挂上了新红。
花锦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沈昭日日夜夜盼着她回来,盼不到,干脆与她分路置办新娘子的嫁妆。
终于忙活完的一夜,二人提着相差无几的细软宝物面面相觑,又无奈地笑作一团。
“窈窈,我们再成一次亲吧。”
花锦以为沈昭只是随口一提,没放在心上。
鱼鸢虽然与贾圆宝成了亲,但她不搬去贾府,还是留在酒坊经营生意,贾圆宝没有异议,经过花锦同意后,也搬进了酒坊。
鱼鸢又捡了一个小丫头,这小丫头天生断臂,被爹娘嫌恶,没人敢买她,怕买去伺候主子也招厌,干脆将她丢出去自生自灭。
小丫头不爱说话,与当初的鱼鸢如出一辙的战战兢兢,吃过第一顿饱饭后,她也像鱼鸢一样悄悄哭了一鼻子,小声地跟鱼鸢说:“我会侍奉好您的。”
鱼鸢想起花锦与她说过的话,抬袖擦去小丫头眼角的泪滴:“我不要你侍奉我,也不想你侍奉任何人。你跟着我学个一技之长,以后离开我也能活下去,就足够了。”
花锦与沈昭在楼上探着头瞧,花锦轻声说:“我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
她救了弱小的鱼鸢,鱼鸢又救了另一个弱小的丫头,就这样下去,尽管力量微薄,但好歹做出过努力。
沈昭应了一声,在她耳边吻了吻:“窈窈好厉害,救了许多人。”
魏玿云也探头出来看,看到他二人在楼梯旁亲昵,轻叹一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日子过得平淡又温馨,花锦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亲眷”。
这一年的凛冬,她与沈昭真的又成了一次亲。
镇上的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一切都太不切实际,直到身穿嫁衣与沈昭拜堂,花锦才压下心中的疑虑。
她想起许多往事,这是她第三次嫁给沈昭。
前两次都背负着被亲眷丢弃的命运,满心不情愿嫁给他,这一世,阴差阳错,还是与他在一起了。
二人没有亲眷,花锦犹豫再三,还是请了上官青阳来。上官青阳看到沈昭第一眼,险些吓晕过去,幸好魏玿云搀了一把,才不至于让他砸地上。
成婚那日,上官青阳做他二人唯一的亲眷,添云和萤雨远道而来,祝绻也巴巴跟来了,郡主携夫郭巽匆匆赶来,邻里都相识,热热闹闹摆了酒席。
她惦念的人,都在此地了。
人间的喧嚣声盖过了沉痛的回忆,花锦欢心起来,待拜过堂,她没有回房,与沈昭一起敬酒。
魏玿云先向她举了酒杯。
这么多年,还是有一些默契,她能看懂魏玿云的释然。
花锦与魏玿云相视一笑。
这一下可让沈昭打翻了醋坛子,他酒量差,硬着头皮就要与魏玿云斗酒,花锦一把摁住他,拉着他离开了。
花锦酒量好,到了后来,沈昭已经喝蒙了,一个人静静地跟在花锦身后,她走哪跟哪,晕乎乎的,有人朝他道喜,他也不动弹,花锦怼他一下,他才拱手说一声:“多谢。”
花锦打趣:“今日这么乖?”
沈昭喝的面色潮红:“今日开心。”
席上的人还想灌沈昭的酒,一抬头,发现二人早跑了,有人一对眼神,起身就要去闹洞房。
鱼鸢和贾圆宝将路一堵,将人堵回去,继续灌起酒来。
沈昭乖乖让花锦牵着,一直走到后院,才迷迷糊糊地说:“其实,我还是有很多憾事。”
他记得自己做下的混账事,越想弥补,越不知从何下手,又不想夸下海口,咂摸半天,只说一句:“窈窈,我最爱你,也只爱你。”
花锦心里一动,正要逗他,忽然听见远处的动静。
原来是清熙郡主与郭巽。
当初郡主成亲前,生生像变了个人,没想到郭巽陪着她,又让她做回了从前无忧无虑的小女娘。
花锦还记得那一日,她忧心忡忡,为郡主身陷困境感到绝望,以为世上的人都会变,留在京城就不会有好结局。
沈昭与她说,不必担心。
月光下,郡主喝的迷迷糊糊,被郭巽揽在怀中,嘀咕道:“夫君,蓟州的十个小倌都,嗝,比不上你。”
花锦一噎。
看着郭巽一顿,俯身将郡主扛在肩上带回了房,实在没勇气追上去。
郡主,自求多福吧。
没想到一旁的沈昭忽然闹腾起来,问她:“那我呢,窈窈,蓟州十个小倌与我比,如何呢?”
花锦捂了他的嘴,带他回了房。
房中红烛高照,房梁上挂了朱缎,窗上的“囍”是沈昭亲手剪的,花锦当时还惊叹他的手巧,就见鱼鸢木着脸搬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囍”字,他紧张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干脆早些练习起来。
花锦正盯着窗子出神,沈昭就拉她来了桌边,,桌子的红布上放着合卺酒。
花锦与沈昭喝过酒,正想早些歇息,见沈昭从匣子里取出匕首,取了她的一缕头发,又将刀递给花锦,示意她也这么做。
沈昭利落的将两缕青丝打结系在一起,又放回了匣子中。
这是民间的结发礼。
他做完这些才轻声说:“从此,我们同甘共苦,再不分离。”
他明明喝醉了,此刻又显得无比清醒。
没有哪一夜会胜过今夜的月光皎洁。沈昭认真地吻着花锦,忽然说:“不会再让你苦。你若觉得别人好,只管与我说,我绝不纠缠你。”
他总怕花锦想起一些旧事,经常与花锦说,今日也一样:“爱你是我这一世存在的理由,但你这一世是自由的。”
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沈昭知道花锦不喜欢,笑着扯开话题:“不过,还是想问你,蓟州小倌真有那么好吗?”
花锦懒得答,他就不闹了。
明日,花锦又要立刻动身去游玩了,沈昭不想折腾她,再打乱原本的计划,他老老实实没碰她,迷迷糊糊地说:“祝绻什么都知道,说了许多好地方,你肯定喜欢。”
花锦被沈昭揽着,心里一动。
她起初是很怕爱又流逝,就像亲眷为了花瑟,毫不犹豫抛下她一样。
她封闭起来,不愿再吐露心声,更不想再去尝试。
可离京久了,她又变得鲜活起来,今夜成亲,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有了为心上人豁出一切的勇气。
与沈昭同行的这段时日,她反复确认,沈昭仿佛能猜透她的想法,后来干脆不用她说,他自己就会做些什么来证明,他甘之如饴爱她。
花锦不再犹豫,轻声说:“我也是爱你的。”
沈昭没有听清,或者说,是不敢相信,他没有得寸进尺,知道在此事上没有资格逼她,只吻了她一下,乖巧的睡了。
不急。
他的憾事会一点点弥补,他不想定义她应该是什么样的,只要跟在她身边,只要她自由,只要她依旧盼望着新的一年来临,足矣。
他终于迎来了一个美满的新年。
就在酒席外,镇上的桥边,一人孤身骑马,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入内,牵着缰绳调转了方向。
就这样走下去吧。
花信托人将锦盒送到鱼鸢手里,鱼鸢追出来时,镇上已经没有人影了。
花锦关上窗户,不再去想离开的人。
去日斐然。
她有太多美酒与好景要赏,实在来不及去回味那些忧伤。
她刚离京时,不敢再多翻看画本子,更不敢听戏,那里有太多圆满的故事,她一身锋芒,格外厌恶那些假惺惺的东西。
如今,她也算是格外圆满。
榻上的沈昭突然说:“听说镇上的爆竹很灵。今年,我们一起放爆竹吧。”
花锦吹灭火烛,应了一声:“好。”
他们两个离经叛道的人,兜兜转转,还是没有输给命运。命运的尽头有他们两个相守,这样看来,也没有多孤单。
他们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因此更知道今日来之不易。
花锦为了自保,丢掉了一部分自己,她这些年忙着找寻,终于将七零八落的自己拼凑了回来。
她不后悔,放弃许多,找回自己。
虽然偶尔会有一些无措,还会冷不丁,在所难免记起一些让她痛苦的事。
沈昭见她出神,知道她又想起来往事,连忙说:“下次不去芙蓉阁,更不去花满楼了,祝绻说了家很出名的酒坊,我带你去,好不好?”
但幸好,有人会勾勾她的拇指,让她从记忆中抽身出来,绞尽脑汁逗她开心。
吻她,告诉她如今的甜蜜与幸福才是真的。
他会强行挤走那些回忆,让“在所难免”消失不见。
于是,她暗下决心,从此不会再徒劳悲伤,辜负这样美好的月色。
–完–
作者有话说:
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啦。谢谢大家!
我喜欢这个结局,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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