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哟哟
走了更好,李娥正想将事情摘得干干净净,哪想瞥到王振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自己,转眼又看到地上散落的情趣工具,那么惹眼,刚才顾嬷嬷几个慌乱中根本未想到收拾这些小东西,顿时又羞又恼恨无比。
脸色变了几变后,李娥显出慌乱神色,低头先看看自己的衣裙,然后捂住胸襟,泪水夺眶而出,指着富贵目眦欲裂:“就是这贼人,趁人不备潜入本宫房中打晕本宫,意欲对本宫图谋不轨!”抽噎两下,然后望向王振道:“幸得王爱卿及时赶到,保住了本宫的清白,否则本宫唯有一死,向皇上明志!”
王振目中闪过鄙夷之色,负手淡淡道:“原来如此。既然他管不住下半身,那么,来人呐,即刻将这人的子孙根割了喂狗。”
红线的眼泪顿如喷涌的泉水汩汩滑落脸颊。
夏漪涟握住她的手,望着床板磨牙,可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富贵受苦。
片刻之后西暖阁外传来一道划破夜空的凄厉惨叫。
红线大睁着通红的泪眼,死咬着嘴唇埋进了夏漪涟的怀里,浑身颤抖。
耳听见王振道:“娘娘,皇上不幸被柳侍君那对奸夫□□所害,已龙驭宾天。我等六神无主,特来请皇后携阿璩皇子出面,主持大局!”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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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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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大臣各家俱已通知到位, 他们的家人带着家丁、门客以及看家护院陆续赶去内阁首辅王振的府上要人。
夏小红一早发现异常后就安排了心腹去监视王振府邸的动静,据手下报来的消息,子时模样, 王振已同五军都督朱太生带着约两百人马自北面的神武门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
事不宜迟——迟了, 变化的事态会再也无法控制——臣寻即刻率同匆忙间召集而来的二十余南苑党人往禁苑赶。
皇宫四道宫门, 午门、神武门、东华门以及西华门。大内门禁森严,不能擅行。譬如午门的中门等级最高, 唯帝后可走——皇后也只在大婚时才走此门,其他时候出入乃走北面的神武门, 再就是殿试前三甲出宫的时候可走午门中门。午门左右两旁各有一小门, 其中宗室王公出入悉走右门, 文武品官出入则走左门。其他如内阁官员、侍卫则主要从东华门和西华门进出皇宫,而后妃、内监、宫女、杂役、工匠等则从神武门出入。
皇后寿诞,皇上很可能夜宿慈宁宫, 走神武门能最快见到他。可王振同朱太生既从神武门进宫, 必定此门的守门军士已经背叛了皇上, 臣寻等人便不能再从此门入宫, 便走东华门。
按照皇宫禁苑的门禁规定,臣子倘或晚上要见皇帝, 除非是有紧急军情奏报, 且必须持有一半合符——这一半合符由守门护军千户拿去与藏在宫内的另一半合符契合完美,方才予以放行。
现今并不知道宫中情况, 臣寻等人不敢乱讲, 到了东华门下, 众人商议片刻, 按照流程先写了一张条子自宫门门缝塞进去, 纸条上只道有特别紧急的情况要立刻面见皇帝禀告。可等了半晌, 并不见门内的守卫回应,于是大力叩门高呼。
仍无济于事,宫门内死寂一般。
夜晚皇宫宫门落锁后,侍卫都退回到门内守卫,外面无人看守。见门内悄无声息,一时间,一行人面面相觑,“不会是东华门内根本就无人看守吧?”
几个胆大的年轻官员索性上前去,手扶着门钉猛烈撼动起宫门来。
其余人等见状,便纷纷往后退去,给他们让出地方操弄。
就这时,站在最后面一官员抬头,恰好给他瞧到门楼上有侍卫在探头探脑地朝下观望,立刻嚷嚷起来。一伙人顿时激动万分,纷纷张口唤人,谁想门楼上的侍卫快速缩了回去,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少人气愤至极,跳脚指着上面破口大骂起来。
看这情况东华门的护军也已经被王振拿下——臣寻一早担心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皇宫的门禁制度森严,虽然东华门和西华门皆可进出,但是西华门主要是王公显爵之人进出的门户,一般官员主要还是走东华门入宫。
由于早朝时间在卯时,而百官寅时须得在各道皇宫宫门外整队入宫,起床时间就更早了。为了上朝不迟到,许多官员便在就近的崇文门外安家,因为从此门进了内城后走东华门入宫可节省不少时间。
既然官员富士多在崇文门外,那么势必王振会将东华门的护军控制住,以防止臣工自此门入宫救驾。
“诸位,当务之急,我等还是赶紧去午门试一试!”
听得臣寻招呼,一行人便转而往午门跑。
午门是皇宫四道宫门中最气派最高大的,护军也是最多的。
众人来到午门前叫门,楼上护军厉声询问是否持有合符?
臣寻如实回答了否。
“既无合符,怎敢在此喧哗?诸位大人还是早早退去,莫要继续胡搅蛮缠了。否则我等明日禀告皇上,大人们恐怕脸上会不好看!”午门的护军首领疾言厉色呵斥了几句便不再回应,任凭众人如何恳求都无济于事。
“房大人,这下子可怎么办?咱们没有合符,侍卫是不会放我们进宫的!”
“是啊,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他们不敢做。”
一时间,众人唉声叹气连连。
礼部主事蒋文昭跌足道:“再捱下去,只怕天已经变了!”
不说天亮了,说天变了,围在一旁的官员们都明白王振带着兵马私入宫禁所图谋的事情之严重,各个脸色都十分凝重。
有人因此心生退意,“王首辅同五军都督都入宫这么久了,只怕事已成定局。我看,大伙儿还是散了吧。继续闹将下去,午门守卫没掉脑袋,我们倒先掉了脑袋。”
“丧气什么?”蒋文昭登时厉声斥道,“咱们平素没少弹劾王振,一旦他掌控了朝廷,肯定拿我等开刀,杀鸡儆猴。王党睚眦必报,大伙儿的名姓一早就在他们的黑名单上了,脑袋一直都拴在裤腰带上的呐,此时后悔,为时已晚!”
有那些也想中途打退堂鼓的,都闭了口,沉默不语。
御史李思淼道:“文昭兄的话有几分道理。反正都是掉脑袋的事情,季白兄,依我看,不如我们斩关而入吧!”
此话立刻引来数名青年官员的强烈附和。
事关皇权更替,国家社稷走向,此来闯宫前,臣寻把老师杨问也请了来。
杨问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他是国子监祭酒,学生中有诸多勋贵子女,有老师参与,那么如果王振今晚入宫并未图谋不轨,改天皇上追究一群人今晚闯宫之事,便可找到人为诸人脱罪斡旋了。
便是此时,听了李思淼的话,杨问站出来冷笑反问:“如何斩关而入?守门侍卫都在门内,午门又粗笨高大,就凭着咱们一群文官,如何斩关而入?”
蒋文昭年轻气盛,驳道:“又不是要把午门撞破。我们旨在将侍卫引出来,然后伺机强行冲进去而已。”
“哼,午门守卫上百人,我们这里有多少人?还都是手无寸铁的书生。”
眼见起了争执,臣寻想了想,道:“这样子,我们再去西华门看看。倘若禁军仍不开门放行,那时候再图谋破门强入吧。反正事已至此,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了。”
工部员外郎骆芳赞同道:“对,再去西华门看看。西华门的守卫只有三四十号人,若想强入,会比午门容易多了。”
众人一听,的确如此,便折而向西跑。
就在这段时间,陆续有得了消息的官员带着自家的仆从赶来救驾,午门前人群越聚越多。听了臣寻的话,就有人吩咐家仆去寻粗木或者石碾子往西华门送。
到了西华门,仍按流程,将写有紧急事奏的纸条自门缝里塞进去。
本以为会再度碰壁,臣寻同杨问蒋文昭几个领头之人商议后招,没想到里头传来两字“等着。”竟有侍卫回应了。
众人焦灼等待,半刻钟后,西华门左边的小门居然咯啦喀啦地自内开启了。
一群人登时欣喜若狂,纷纷围拢来。
屏息中,小门斜开半扇,只见一名武官模样的男人自内阔步而出,高声问道:“递纸条的房大人何在?”
臣寻立刻上前,抱拳施礼,“在下便是吏部尚书房季白。”
那人虎目一张,急忙拱手回礼道:“房大人,卑职乃西华门守卫千户韩广。却才与同僚换班值守西华门不久,听手下报说宫门外有人啸聚,并传递纸条,道有要事急需夜间面圣,为首者自称是吏部尚书,故此特来看看。”
臣寻大喜过望:“原来是韩千户!”
此人曾辗转托掌印太监王顺找到自己为他妾室的几个兄弟谋取一官半职。有这么一桩私人交情在,臣寻心中大定,非得说动韩广放行不可。
“韩千户,房某以及诸位同僚现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见皇上,请代为通禀一声!”
“可有合符?”韩广亦按章办理。
“没有!韩千户,事急从权。我们真是有十万火急之事需要立刻见到皇上,故此我等才敢冒贬官流徙的风险夜叩宫门!”
众人皆称是,请韩广通融。
“韩千户,这件事情干系很大,请一定通融通融啊!”
本来宫门守卫是没资格询问大臣要禀告皇帝之事,但韩广将黑压压一群官员扫视了眼,又听闻众人言语,心里打了个突——这件事情太难抉择了。
要说如果可以,他肯定愿意卖臣寻一个人情的,但是——“不知诸位大人是否可以给韩某透露一下进宫所谓何事?我权衡后才敢担风险。”
蒋文昭等人纯粹是因为是南苑党,既上了船,便得风雨同舟,所以唯臣寻马首是瞻,没有二话。而杨问同臣寻之间,关系微妙,可结盟,亦可成为对家。一旦杨问如愿入了内阁,他肯定会凌驾臣寻之上的——臣寻为官的中庸风格和清廉做派,他内心十分不齿,总觉得这个学生是假清高,真小人。
此时见韩广想要知道原委,都拿眼去看臣寻——说到底,所有人都只凭她一面之词。
尽管已经证实确有王公大臣离宫后并未回家,被软禁在王振府邸,但是,没人亲眼看到王振带兵入宫,也就没法证明他有谋逆之嫌啊。而东华门和午门都不放行,较真儿起来,人家也是照章办事,无可指摘。
众人心里都有小九九,于是互相看看,无人接韩广的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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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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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昭心中很着急。
他是十足十的投机派, 且坚定地认为仕途想要平坦顺遂,拉帮结派是必然的。当初他将赌注押在臣寻身上,便在明面上同王党对立起来。今晚都走到这个田地了, 无论如何, 就是栽赃陷害, 也要将王振拿下——王振重新得势后,王党对他的打压已经开始显形。这一回, 非得摁死他不可!
其实陷害也说不上,几十个大人被挟持到王府软禁起来, 为什么?事出异常必有妖。那些大臣也不是吃素的, 好几个是皇亲国戚, 有他们在前面顶着,自己等在后面推波助澜,皇上面前不会追究众人今晚闹宫的责任。
打定主意, 蒋文昭朝李思淼几个暗递眼色, 朝左侧小宫门努了努嘴, 示意他们趁机闯宫。他则出声, 转移韩广的注意力,“韩千户, 非是我们不愿告诉你, 只因这件事情一来不敢说。二来,此事暂且不敢妄言, 我们入宫也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和担忧。其实, 要说风险, 能有什么风险呢?若皇上真的要追究, 今晚我们这么多朝廷命官挡在前面, 皇上哪里还会注意到你?”
其余人大多都跟他一个想法, 便都帮腔附和。
韩广身为禁内侍卫小头目,警觉性自然不低。只见他目光一睐,无声地冷冷笑了下,然后款步徐行,正好阻住了骆芳李思淼试图斜刺里冲进宫门的路,“事情可以商量,但各位大人还是不要乱来的好。我等都是粗人,若是一慌起来拔了刀,恐无意中伤了大人们的体面那就不好看了。”
他的手下都在门内窥看,韩广那话毕,手下便列队而出为他扬威。明晃晃的火把下,铁甲冷兵,一群官员吓得连连往后倒退。
杨问如今才知道朝中竟有这么多青年官员跟随臣寻,心中又嫉又恨,此时便趁机贬损道:“一群莽夫!”
这话一出,李思淼二人顿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不少人认为他俩的行为有损读书人的斯文,脸色不好看。两人尴尬地杵在垓心,亦觉得冤屈极了:“之前你们一个个不都嚷着要斩关而入的吗?怎么现在反又来怪起我们莽撞了?!”
韩广将挑事的蒋文昭深深看了眼,移开视线,冷冷道:“君王一怒,流血千里。诸位大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动听的话谁不会说?哼,若是皇上问罪,你们是贬官流徙,本人却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担这干系,搞不好牵连妻儿老小,株连九族呀。”
众人缄默不语了。
场面胶着起来。
臣寻不担心皇帝不担心其他人,她只担心夏漪涟。
看事态被蒋文昭这么一挑衅,不止内部发生了分歧,韩广那边就差剑拔弩张了。
但是,臣寻也看出了韩广将手下调教得很,队伍不仅十分精神,且训练有素。能带出这样队伍的人,本身志存高远,桀骜不驯,是轻易不肯趋炎附势的。缺点估计就是好色了些,背不住妾室软磨硬泡才走了后。但在朝中遍地都是王党的情况,他却找上自己,而未走王振的门路,必然跟王党不两立。那么,此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定定神,臣寻扬声道:“好,韩千户,我便说与你一人知道。”
臣寻上前,拢手对着韩广一阵耳语,随后退开。
“真有其事?!”韩广一脸愕然。
“韩千户何不去亲自证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