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筠扇
梅泠香下意识轻蹙眉心,睁开眼皮。
“香香醒了。”章鸣珂眼中?含笑?,长臂拥住她,挤到她身?侧躺下。
两人并排挤在便榻上,倚着同一方软枕,枕上还有佳人脸颊压出的温香。
章鸣珂揽着她,眼神晶亮:“我有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香香想不想听?”
“你喝了很多酒。”梅泠香粉颊轻轻移开,离他远些?,水盈盈的眸光带一丝嫌弃。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他这般喜欢跟赵不缺他们喝酒,就不怕有一日变得?跟他们一样卑劣么?
章鸣珂最怕被她嫌弃,被她看不起,是以对这样的目光尤为?敏感?。
即便那嫌弃只是一闪而过,也足以令他心口微微刺痛。
不过,他找到了很有可能治好梅夫子的郎中?,她会感?谢他,对他刮目相看的。
“祁州有位神医,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他把那人夸的天花乱坠,又把赵不缺他们的话也说了,邀功似的道,“怎样,小?爷厉害吧,连这样的人也能给你请来。”
梅泠香默默听他说完,只觉像听了一折戏。
随即,她支起身?形,坐起来,一面整理身?上的薄毯,一面轻问:“这样的神医,得?多少银子?”
她坐起身?来,章鸣珂以为?她来了兴致,想要郑重地与他商量此事。
又听她问起银子,章鸣珂只当她舍不得?花钱。
他心内还暗自笑?话她,她也不想想,为?了娶她,他们章家花了多少银钱,哪会舍不得?出这几千两?
章鸣珂弯起腰,宝弓一般,倏而弹起来。
“区区五千两,小?爷往后少出去?吃喝几次,就省出来了。”章鸣珂语气轻松。
实则,他心里虚得?很,直打鼓。
在梅泠香面前撒这么大的谎,他紧张得?几乎要冒汗。
赵不缺说是三千两,他为?了骗些?私房钱,生?生?给加到五千两。
倒不是他胆子大,关键是给梅夫子治病的钱,说四千两它也不吉利。
梅泠香却是惊愕不已?,他们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他知不知道五千两能干什么?
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座宅子了!
梅泠香刚睡醒,没心思教?导他,只轻轻一笑?:“五千两我没有,赵公子他们所谓的神医,大抵是江湖骗子,我说过,不会让那样的郎中?来替爹爹治病。”
五千两,嗬,前世请到遂阳县的张神医,人家也只收了寻常诊金和车马费。
这五千两若给出去?,打水漂不说,赵不缺他们恐怕会赚一大半佣金。
若说先时嫌弃他身?上酒气,只是淡淡的情绪,此刻她提起赵不缺他们,语气里的嫌弃可谓昭然若揭。
章鸣珂僵在原地,面色煞白?。
蓦地,他忆起出门前,梅泠香说的那句话。
原来她那时的意思,不是在说不知郎中?底细,而是在告诉他,她不相信他的朋友,也不相信他。
他们介绍来的郎中?,不管是谁,她甚至不愿意见一面,便将对方一律打为?江湖骗子。
“我是你夫君,你却不信我的眼光,也不信我的为?人。”章鸣珂眼中?满是受伤,渐渐泛起血丝。
“不是不信你。”梅泠香的反驳很苍白?,态度却明晰,她不会请那位“郎中?”来。
章鸣珂语气沉沉掷地:“你是!你就是不信我!”
他真傻,成亲那晚,他便知道,她看不起他的,却像个傻子一样被她戏弄了这么些?时日。
言毕,章鸣珂起身?,大步走出去?,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头郁气。
走出门,被廊外春风一吹,脑子清醒几分?。
他此刻身?无分?无,除了在家待着,还能到哪里去??
不愧是他的好娘子,倒是很懂得?打蛇打七寸!
章鸣珂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回屋去?咬她一口解气。
他攥紧拳,僵立一瞬,深深呼吸几下,蓦然调转足尖,朝书房走去?。
步子迈得?极重,仿佛要踏碎地砖,震断廊柱,好叫屋内狠心的小?妻子感?受到他的气闷。
梅泠香立在窗棂侧,透着罅隙,眼睁睁看他负气走进书房。
往后两个时辰,他便在书房里同她耗着,不出来。
直到掌灯,丫鬟们摆好晚膳,多福、金钿、松云她们轮番去?请,章鸣珂依然不肯出来,还把门栓上,不让人进。
梅泠香轻叹一声,命松云拿来食盒,她亲自拣了几样菜肴,还盛了一碗吊梨汤。
走到书房门外,梅泠香抬手叩响门环。
从她踏上书房外的游廊,章鸣珂便已?听见那轻盈的脚步声,以为?又轮到哪个丫鬟过来叫他用膳,他扬声道:“小?爷不饿,别再?来烦我!”
“是我,泠香。”梅泠香没往心里去?。
这大少爷气性还挺大,竟能持续两个多时辰,从天亮气到天黑。
他若把这毅力用在正道上,何愁不成事?
听到她的声音,章鸣珂手中?书卷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哼,她来书房看书的时候,他会跟在身?后缠着她,今日他看了半日的书,她却不知道来看一眼,哄哄他。
都什么时辰了,才来。
她知不知道,从天亮等到天黑,是什么滋味?他给了她这么久的机会,她却不知道把握,现在来哄他?哼,晚了!
心里再?怨,章鸣珂对她也说不出重话。
他弯腰捡起书卷,拍拍灰尘,语气硬邦邦回应:“小?爷不饿,今夜我睡书房,不闹你了。”
他不闹她,她想必开心得?很。
明知这样赌气,伤到的只有他自己,章鸣珂却是找虐似的,非得?这样说话。
说完便有些?后悔,把她赶走了,还是他独自生?闷气,她既看不到,更不会心疼。
“我一个人,怕睡不着。”梅泠香声量不大,说完便羞耻地咬住唇瓣。
为?了哄他开门,她竟也能说出这般不知羞的话。
羞耻之余,她又莫名有些?兴奋,为?自己能迈出从未设想过的一步,感?到新奇。
偶尔不那么循规蹈矩,感?觉竟然不坏。
况且,比起他时常惹人着恼的诨话,她这一句,根本不算什么吧?
她只是为?了哄他开门,又不是在暗示或是勾引。
“你说什么?!”章鸣珂坐不住了。
屁股下似装了弹簧机括,霍然从圈椅中?弹起来。
他绕出书案,健步如飞,风一般窜至门扇后。
胸膛起伏两下,他猛然打开门扇。
风灌进屋内,拂动他发丝衣摆。
梅泠香对上他的眼神,那是她见过最深挚的眼神。
“泠香,你再?说一遍,明明白?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章鸣珂语速不快,心跳却快如迅疾的鼓点。
素来是他爱着她,缠着她,原来她也有需要他陪伴的时候么?
哪怕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惦记他一点好处。
章鸣珂很想亲耳听到,她希望他能抱着她入眠。
“你先让让,好重。”梅泠香螓首微垂,语气不自在。
章鸣珂傻傻侧身?,给她让开一条路,又将房门合上。
门上合上的碰撞声,敲在梅泠香耳膜,震得?她心尖一颤。
她走到书案侧,打开食盒:“有你最爱吃的笋煨火腿,这回用的是新鲜春笋,你不想尝尝么?”
听到脚步声停在她身?后,梅泠香没回头,只耳尖染上薄薄绯红。
她强自镇定,把他没看完的书收好,放至一旁,又把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摆:“还有吊梨汤,甜而不腻,这会子正喝,温度刚刚好。”
话音刚落,她腰侧被挤压,呼吸骤然一紧。
身?后男子身?量高大,大掌握住她纤腰时,几乎是将她圈在怀中?。
身?前是坚硬的书案,身?后是男子坚实的胸膛,她纤袅姣好的身?形被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避无可避。
“香香,小?爷要控诉你谋杀亲夫。”章鸣珂的声音近在耳畔。
梅泠香肩膀一沉,是他的下颌压下来。
“郎君又胡说些?什么,泠香盼着你好还来不及。”梅泠香紧张得?嗓音发颤。
“你先把东西?吃了。”她试图转移话题。
可这种?时候,章鸣珂异常执着,绝不上当。
他在她耳畔低低地笑?:“小?爷就喜欢看你紧张的样子,这才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章鸣珂站直身?形,掰住她肩膀,将她转过来,握起她的手,按在他心口。
隔着衣料,梅泠香感?受到那胸腔里有力的跳动。
她微微垂首,听见他压低声音说:“你这般攥着小?爷的心,一时丢进冰窖,一时抛进火盆,再?这样下去?,小?爷迟早被你玩儿死。”
“你说说,小?爷可有冤枉你?”章鸣珂语气变得?玩世不恭。
梅泠香听得?出,他似乎已?经忘记生?气了。
气性虽大,倒也好哄。
“我也尚未用膳,饿得?很,听不懂郎君在说什么。”梅泠香睁开手,垂眸拧过身?去?,拿起一双银箸,侧首递给他,“一起吃吧。”
烛光映照眉睫,佳人细密的睫羽似一排流苏小?扇,顾盼间,妩丽风流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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