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筠扇
尤其?此刻面对话不投机之人,只觉半句都嫌多。
他不开口?,孙有德便显得有些滑稽,下不来台。
气氛怪异地沉寂一阵,只见孙有德回?眸望一眼秦夫子,想到什么,快步走到秦夫子面前,朝他躬身:“夫子,当初那首长诗虽是有德所?写,却只是喝多了酒,一时言行?无状,写下的玩笑之言,并?非真心折辱夫子。有德这厢向秦夫子赔罪,还请夫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学生。”
他话音刚落,大伙儿不由自主望向秦夫子,想看他会不会网开一面,让孙有德也重新回?到书院。
秦夫子被章鸣珂驳了面子,心下正不是滋味,一听孙有德这言不由衷的道歉,忍不住瞥一眼章鸣珂,阴阳怪气数落孙有德:“喝多酒说?的醉话?向老夫道歉?你想如何道歉?是送金银财帛,还是如花美眷呐?”
说?着,他不等孙有德反应,语气骤然冷下来:“哼,你的道歉,老夫不接受。什么酒后戏言,老夫看你分明就是酒后吐真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言毕,秦夫子气呼呼拂袖回?了书院。
孙有德和赵不缺想要整饬席面,请章鸣珂喝酒,向他赔罪。
“我还有事要忙,便不劳二位颇费,改日再聚。”章鸣珂拱拱手,便租一辆马车,将人群甩在身后。
直到马车转弯,看不见他们了,章鸣珂才掀起纱帘,朝转角处望去。
赵不缺他们曾对他说?,男女之情,是一物降一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而今,在章鸣珂看来,所?谓兄弟之情,也是如此。
他拿他们当好兄弟的时候,他们把他当傻子。
一旦他当机立断,与他们保持距离,他们又想起还有他这个兄弟。
可惜如今,他已没有与他们喝酒闲耍的心思了。
曾经的好兄弟,便在这处转角,分道扬镳。
走进积玉轩,看到小?妻子立在墙根下喂鱼食,章鸣珂朝她走过去时,才后知后觉想到,或许秦夫子突然发现事情的真相,并?非偶然,而是与她有关。
缸里原本养着几条小?锦鲤,有些没养活,现下还剩两条。
章鸣珂想再添一些,让它?们给梅泠香解闷,泠香没同意。
眼下梅泠香正逗着两条小?鱼,听见脚步声,侧眸望去,见是章鸣珂,她笑意未减:“回?来了?似乎耽搁了些时辰,可是出?了什么事?”
章鸣珂头一回?处理铺子里的事,梅泠香担心他没经验,遇到挫折,往后积极性会消减。
“是有些事,不过你别担心,不是生意上的事。”章鸣珂走到灭泠香身侧,目光在她唇角笑意停顿一息,又移开,取走他手中鱼食,悉数洒向水面。
看着鱼儿们争抢鱼食的景象,章鸣珂笑着感?慨:“还是你们两个逍遥自在。”
言毕,他牵起梅泠香的手,往屋子里走:“今日我从铺子里出?来,遇到孙有德他们了。”
他没细说?与他们的冲突,只道从他们口?中得知孙有德被开除的事,还一起回?了一趟书院。
迈入门?槛后,章鸣珂后脚一勾,将门?扇带上。
忽而,他回?身,将梅泠香圈在臂弯间,俯低身形,低问:“泠香,秦夫子会知道那件事,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是不是为?他做了许多事?
难怪陪她回?梅家?看望二老时,梅夫子并?未再让他难堪,听他一口?一个“爹爹”地叫,还愿意跟他喝两杯。
“我没……”梅泠香一头雾水,否认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忽而止住。
她抬眸望着章鸣珂,话锋一转:“有一次回?梅家?,我同爹爹说?起过,该不会,是爹爹同秦夫子一起查证的?”
说?完,她和章鸣珂都觉得极有可能。
两人愣了愣,随即相视一笑。
章鸣珂轻抵梅泠香眉心,轻轻磨蹭:“泠香,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承诺的语气,温存旖旎,措辞朴实,并?非从前那般豪言壮语。
可不知怎的,落在梅泠香耳中,激起她心间几许涟漪。
这样的一句承诺,比起往常那些,分量都要重,也更让她信服。
什么文状元、武状元的,她只想踏踏实实过好现在的日子,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强。
“我现在过的,便是很?好的日子。”梅泠香心口?微热,避开他视线,温柔轻应。
此情此景,看得章鸣珂喉间微动?。
天?尚未黑,瑰丽的晚霞铺陈半边天?穹,绚丽的光彩照在紧合的门?扇。
门?内,章鸣珂情不自禁将手抚上她后腰,另一只手探至她交叠的衣襟处。
自驻云山回?来之后,他许是因为?自责,已有好些时日不曾碰她。
这会子,他指尖触上她心口?肌肤的一瞬,激得她一阵颤栗。
从前再亲密的时候也有过,可不知为?何,这一回?,梅泠香格外羞怯。
“别。”她搭上他结实的小?臂,柔声阻他,“天?没黑呢。”
“若等到天?黑,小?爷非得憋出?内伤不可。”章鸣珂轻吻她发顶,呼吸略粗,“别怕,不会被发现,我保证。”
章鸣珂抱起她,没去内室,而是走到花几侧,避人的墙壁后。
他将衣摆别在腰间,长指伸到她裙下,他手臂那样有力,日渐精壮的腰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梅泠香脊背抵上冰凉的墙壁,后来无力倚靠,几乎是被他支起。
屋内浮动?着靡艳的异香,章鸣珂推开窗扇,任清新的夜风灌进来。
梅泠香歪在便榻上,平息着体内退潮的余韵。
感?受到夜风,她侧眸望去,望见窗畔月华里的郎君,他也正朝她望过来:“香香,月亮出?来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明知她此刻双腿发软发麻,沾不得地,他却发出?这样的邀请,分明就是故意的。
梅泠香恼他,却又羞于看他,尤其?是他眼底里的志得意满与餍足。
不多时,屋内气息散去,梅泠香的腿脚也恢复了些知觉,二人除了衣摆微皱,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丫鬟们进进出?出?摆膳时,梅泠香在盥室洗手,章鸣珂走过来,倚靠窄窄的门?扇望她,压低声音戏谑:“怎样?我说?过不会被发现吧?香香喜不喜欢?”
晚膳比往常足足晚了一个时辰,他竟然好好意思说?,没有被发现,简直是掩耳盗铃!
这会子,只能简单洗洗手,梅泠香裙下隐隐还能感?受到濡湿,身上仿佛还能闻到属于他的气息。
听到章鸣珂问她喜不喜欢,梅泠香哪里答得出?口??
他总是这般口?无遮拦,没个顾忌。
梅泠香又羞又恼,趁左右无人,也不擦手,直接抬起挂着水珠的指朝他得意的俊脸甩去。
滴滴凉意落在眉睫、鼻尖,章鸣珂笑着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拿帕子替她擦净后,丢开帕子,顺势拍了一下她圆而秀气的臀:“调皮!”
梅泠香瞠目。
“拍疼了?那小?爷替你好好揉揉。”章鸣珂说?着,拍下的大掌卸去力道,不轻不重地揉,裙料被他揉得微皱。
两人一前一后去盥室洗手,出?来时,梅泠香面颊泛红,眼中微微蓄着水光,章鸣珂手背上的红痕也是引人遐想,恰似被人拧出?来的。
夜里,躺在帐间,又办了一回?正事,章鸣珂把玩着她鬓边微微汗湿的发丝,这才想起来告诉她:“香香,今日秦夫子准我重新回?书院读书,被我拒绝了。”
“唔。”梅泠香倦极,有气无力应,声音像是梦呓。
“就知道你不怪我。”章鸣珂亲了亲她眉心。
忽而,梅泠香睁开疲倦的眼皮,诧异问:“你说?什么?夫子让你回?书院,你拒绝了?”
即便考不中进士,难道他就不想试试么?
毕竟,那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梦想。
若非大魏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她都想去一试。
梅泠香仰面望着章鸣珂,水润润的美目盛着疑惑不解。
“香香,我知道,你希望你的夫君能建功立业,可我有自知之明,我确实不是读书的料。”章鸣珂顺着她发丝,抚上她侧脸,捧在掌心,轻道,“往后,我会好好习武,同时帮着你和母亲做事,若能中武举更好,若不能,也能保护你们,为?你们分担一些。”
“香香,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很?有出?息的夫君,往日是我大言不惭了。”章鸣珂语气歉疚。
说?完这话,他心绪也随之低落下来,承诺给她挣诰命,承诺把世间女子想要的荣华都捧到她面前,恐怕也成了空话。
往后,他还是多做事,少夸海口?的好。
梅泠香许久前便想过,她会嫁一位书生,等那书生考取功名,她便随他到任上,照顾好他们的家?。
可事实上,她嫁的并?非书生,还是没有读书天?分的章鸣珂。
梅泠香对他的期待是怎样的呢?她其?实并?未真正期待过他建功立业,她只是希望他做一个普通的,神?情体壮,有担当的好人,遇到意外能庇护一家?老小?。
从他不畏强权,朝那姓黄的狗官挥拳的一刻起,她便相信他能满足他的期许。
是以,听见章鸣珂这样说?,梅泠香主动?朝他依偎过来,枕在他臂弯,抬起在衾被间烘暖的指腹,描摹着他眉眼:“郎君不必建功立业,我们只要能过踏实安稳的日子便好,我说?你是好夫君,你便是,你自己说?了不算。因为?,你是我的夫君。”
“泠香,泠香。”他不知疲倦地唤着她,短暂的失落一扫而空,重新擎起战旗,朝着他想给他的未来进发。
她是他的娘子,她把一切温柔美好都给了她,他便一定要给她挣下什么来。
他能挣来什么,什么时候能挣到,他尚不可知。
可此刻,将她抵在衾被之下时,他只觉身心都充满了力气。
转眼已是初夏,天?气热起来,松云也从遂阳县回?来。
她风尘仆仆,有些狼狈,身后两步远处,还跟着一位身着短褐的虬髯大叔。
“少奶奶,我们回?来路上遇到了暴乱的兵匪,护送我的两位大哥都已丧生,若非罗大叔相救,恐怕奴婢也没办法活着回?来见少奶奶了。”松云说?出?这番话时,眼神?里又惊恐又后怕,显然在路途中被吓得不轻。
蓦地,梅泠香心口?一震,她想起自己前世和袁氏出?府,四下寻找章鸣珂的情形。
松云口?中的兵匪,只怕就是起义军,原来这样早的时候,便已经有起义军了么?
“别怕,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梅泠香想到自己被乱兵刺死的痛楚,宽慰松云时,已是带着哭腔。
前世里,松云并?未经历这些,此番是替她挡了煞么?
梅泠香很?是后怕,幸好松云平安归来,否则她要后悔死。
可那两位尽职的家?丁丢了性命,梅泠香从自己的体己银子里,拿出?足足三百两,派人送去给他们的家?人。
对于寻常人家?而言,足以衣食无忧了。
至于这位罗大叔,梅泠香也问了他几句话,听出?是西北口?音。
听说?家?乡闹饥荒,连树皮都没得吃了,他才投军反抗官府。他本以为?那些起义军是为?民做主的,没想到,他们占领了县衙、府衙,发展壮大之后,便一路南下,烧杀抢虐,洗劫富户,抢夺平民的房屋田地,弄得怨声载道。
“所?以,小?人当了逃兵,本想回?西北去,哪知为?了躲避他们,辗转遇到松云姑娘。”罗大叔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木讷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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