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筠扇
这倒是让梅泠香省心许多,不?必事事想着?如何跟阿娘解释。
眼下,情?况比梅泠香想象中更糟,她们便不?能按照原计划走,而是要快些赶路。
还要注意多方?打?听,免得同哪一处乱贼遇上,陷入前世那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接下来的路途,梅泠香她们赶路的速度加快。
为了自?保,她没?再?带着?松云和许氏单独赶路,而是与逃难方?向一致的流民结伴同行。
她读过书,主意多,时常出?谋划策,倒是帮着?大家度过了几次危机。
只是她心里始终记挂章家太太安危,遇到口?音相似的流民时,她便多番打?听,可惜始终未曾打?听到其消息。
哪怕有,也是不?太好的。
将近正月十五,他们离云州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终于打?听到,县城被攻破的那日,章家损失惨重,整个章家都成?了贼首的据点。
连县太爷也被人?杀掉,现下的闻音县,已完全脱离朝廷的掌控。
听到这个消息时,梅泠香悬着?多日的心,陡然沉下来。
她忍不?住想,若她没?有顾虑那么多,离开章家前,多提醒袁氏几回,劝她赶紧离开闻音县,结局会不?会好很多?
可袁氏连去南方?一带发展生意也不?肯,哪会听她的劝,离开故土,举家搬到云州呢?
微微自?责的同时,梅泠香心底又响起另一个声音。
好人?会有好报的,袁氏那样好的人?,不?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好些人?都从城里逃出?来,袁氏一定也可以,且还有一个会武艺的儿子护着?她,只护着?她一人?,袁氏定然性命无忧。
梅泠香宽慰着?自?己,胃里却又是一阵不?舒服,她别开脸,拿帕子掩住唇瓣,干呕了几下。
这两日她时常如此。
即便脸上刻意抹了尘土,遮掩容颜,许氏和松云也瞧出?她脸色不?太好。
见她又是这般,许氏忍不?住轻拍她脊背关切问:“是累着?了,还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等赶到下一个镇子,咱找个郎中瞧瞧。”
这些日子,时常担惊受怕,她确实睡得不?好,吃的也不?好。
梅泠香素来不?爱活动,她知道自?己身子有些弱,像这般跋山涉水辛苦赶路,又是第一次,布履里的双足早已磨出?水泡,脾胃不?适、水土不?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路行来,梅泠香比昔日任何时候都越发坚强,这样的不?适,她并不?太在意,微微摇头,挤出?一丝笑,宽慰许氏和松云:“别担心,就是有些累到,脾胃不?和,等过些时日到了地方?,好好养几日,也就好了,不?必为我多耽搁。”
梅泠香说?着?,目光扫过周遭跟着?她们一道的数百人?,微微抿唇。
她势单力薄,改变不?了更多人?的命数,可她还是想顺手多救一些人?的性命,哪怕是为袁氏积福也好。
城门?被乱贼攻破这日,闻音县杀声震天,百姓们似被关进屠宰场的禽畜,个个仓惶无助,凭着?求生的本能四下逃散。
闻音县前脚被乱贼攻破,章鸣珂后脚便和李飞栋的兵马一道,杀入闻音县,打?退准备劫掠章家的贼人?。
匆匆将母亲托付给?李大哥后,章鸣珂片刻未曾耽搁,单枪匹马往外冲。
外头乱得很,他们的人?尚未控制住局面,不?止要打?退先攻入县城的贼匪,还要抵抗县城的驻军。
李飞栋不?知他要去做什么,怕他出?事,便立马抽出?一小队人?马跟在他后头。
在章鸣珂离开前,还算和乐安宁的县城,一夕之间变成?炼狱,随处可见倒地不?起的百姓,和燃烧的房屋。
不?烈的日光被烟雾遮住,空气中弥漫着?木料烧焦的味道。
章鸣珂看在眼中,呼吸也被压迫得稀薄,他神色沉凝,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颤。
蓦地,他挥一挥马鞭,马儿飞驰过街道,径直朝梅家所在的巷子奔去。
他心急如焚。
甚至来不?及下马,伏低身形骑马闯入窄巷,险些撞到逃窜的人?,才赶忙勒住战马。
转瞬间,他跳到梅家院门?前,大力叩门?,却没?人?应声。
他抬脚踹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正要抬脚进去,忽而被路过的老人?叫住。
“你找梅家的人??她们几日前就搬走了,人?不?在。”老人?摇摇头,望向不?远处的火光,摇摇头,认命似的掉头往回走。
章鸣珂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跳几乎要震破胸膛。
她不?在闻音县?几日前就离开了?这怎么可能?
外头乱糟糟的,硝烟四起,她一个弱女?子能带着?家人?去哪里?
她怎么就不?肯乖乖留在闻音县,怎么就不?肯相信他会像答应梅夫子的那样,尽力护住她呢?
“敢问大爷,她们去哪里了?”章鸣珂听见自?己发问。
他几乎无法思考,凭着?本能问出?这一句,语气焦急得连他自?己也觉陌生。
那大爷摇摇头,只丢下一句:“不?知道,能跑的都跑了,去哪里也比留下好。”
明明是腊月,天气还冷得很,空气却被火光炙烤得发烫。
章鸣珂坐在马背上,竭力保持冷静,去思量她现下的处境。
她不?是在贼匪攻城时离开,而是提前几日便已离开。
是事先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早就打?算好要走?
想想当初他去北方?送货,她如何替他设定路线的情?形,章鸣珂也知道,她是个未雨绸缪的聪慧女?子。
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从来都是先做好所有打?算,把可能的危险将至最低。
待他尚且如此,她待自?己只会更周密。
这般一想,章鸣珂倒是气息平顺了些,不?再?那般担心她的安危,而是开始思索她可能的去处。
梅家祖祖辈辈都在闻音县,没?听说?哪里有远亲,要说?她们可以投奔的人?,章鸣珂晒来筛去,脑中只余下一位最稳妥的。
身处京城,有官职在身的高泩。
眼下战乱四起,哪里有皇城脚下安全?
她一定是带着?许太太和松云她们,一起去京城找高泩了。
或许,这才是高泩没?有赶回来祭拜梅夫子的缘由吧。
高泩不?是不?顾师恩,而是在京城,或是去往京城的路上,等着?接应梅泠香。
此刻,再?想起这个名字,章鸣珂的心仍泛着?锥心的疼。
这个无情?的女?子,她就这样走了。
抛下闻音县里她瞧不?上的一切,奔向她心里真正倾慕的如意郎君。
她早就不?要他了,他却还傻傻留在原地。
章鸣珂目光越过门?扇,盯着?他曾名正言顺进出?多次的梅家小院,心口?似有寒风贯穿而过。
以为她会回头么?
他彻底不?做这样的奢望了。
厮杀声起,章鸣珂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他不?再?去想时过境迁的儿女?情?长,而是神情?肃然,面对眼前战局。
当他心无挂碍,便化作一支最锋利的箭,直钉敌人?咽喉。
短短半日,尚未站稳脚跟的乱贼便被他们打?退。
日暮时分,他们与官府的人?马僵持着?。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黄知县派来使者,说?是朝廷愿意招安,只要愿意投降的,朝廷既往不?咎,都赐予他们官职。
跟随李飞栋的,多是普通百姓,走上反叛朝廷的不?归路,也只是为了不?被欺压,能吃上一口?饱饭。
他们并非天生一副反骨,内心深处也怕万一失败,会牵连九族。
一听说?有机会做官,不?再?被人?当做刁民反贼,军中便开始人?心浮动。
李飞栋面露难色,章鸣珂则站出?来,当着?大家的面,细数黄知县那狗官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事迹。
“兄弟们不?妨想想,在旁的地方?,可曾听说?朝廷要招安?这恐怕是那狗官的诡计,大伙儿千万别上当。我们本就有赢面,打?赢他们,才有加官进爵的机会,若是被他骗了,恐怕死无葬身之地。”章鸣珂自?己就是闻音县的百姓,他说?出?这番话,倒是说?服不?少人?。
想要投降的声音弱下去,战鼓又响。
夜里,黄知县打?扮成?寻常百姓,想要逃出?城去,却被章鸣珂抓个正着?。
章鸣珂把他绑到阵前,泛着?冷芒的剑尖抵在他心口?:“说?说?吧,谁教你拿招安的话骗我们的?你若招了,小爷就饶你一条狗命!”
两人?之间有过什么过节,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黄知县毫不?怀疑,若他不?说?实话,章鸣珂念着?昔日夺妻之辱,一定会杀了他。
望望无数乱贼举着?火把逼视的大阵仗,黄知县抖着?腿,急急应:“我说?,我说?!是我一个幕僚出?的主意,我知道他人?在哪里,你放了我,我带你去抓他。”
可是,章鸣珂从头到尾就没?想放过他,更不?在意是哪位幕僚。
哪怕事情?过去许久,可一见到黄知县,章鸣珂便想起驻云山桃花林里的羞辱与不?甘。
当初他就想杀了这狗官,现下杀也不?晚。
黄知县话音落下的一瞬,心口?忽而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只见章鸣珂手中长剑已刺穿他心脏,身上布衣殷红一片。
黄知县大口?大口?吐血,来不?及说?话,便咽了气。
杀回闻音县的路上,章鸣珂也杀过贼匪,但那都是不?认识的人?,他若不?杀对方?,对方?便会取他性命。
眼前的黄知县,是他第一次对认识的人?动手,章鸣珂握着?剑柄的手异常坚定。
他要杀灭大魏的贪官污吏,还天下以清明。
不?管是他认识的,还是他曾经的兄弟。
对,与赵不?缺的账,他也迟早会算。
“兄弟们都听到了?”章鸣珂回身,面朝他们的兵马,神情?肃然,周身隐隐透出?几分宝剑出?鞘的锋芒,“该死的狗官果然是骗我们的!往后类似的事情?,或许还会有。章某不?才,想在此恳请诸位,务必团结一心,相信李大哥,共同抵抗贪官仇寇,切莫中了旁人?反间之计,功败垂成?。”
“史书都是胜利者撰写的,你们想成?为救国?救民的英雄,还是被那些道貌岸然的狗官写成?乱臣贼子?!”
夜风吹过一张张坚毅的脸,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擎起火把高呼:“当然要做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大英雄!”
“大英雄!”一呼百应。
黛蓝天幕下,攒动的火苗汇成?一片,炽盛如朝阳。
男子身着?甲胄,长身立于阵前,脊梁挺拔如松柏,目光如炬,整个人?似横空出?世带着?肃杀之气的宝剑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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