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筠扇
他没来的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泩隐隐察觉,他错过了很重要?的事。
他想?问?梅泠香,却又?莫名?不想?听到答案,他怕那答案是他不愿听见的。
“听说师妹生病了,现?下感觉如何?要?不要?我请郎中来看看?”高?泩知道?,袁氏在此,章鸣珂不可能不知道?梅泠香生病的事,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他自己,似乎总是晚一步。
果然,梅泠香含笑摇头:“多?谢师兄,我感觉好?多?了,再养两日,应当?就能恢复如常。”
说着,她朝敞开的门扇外望望:“她们?都怕累着我,日日陪着玉儿玩,我倒是省心不少。”
高?泩也顺着她视线往外看,正?好?看到袁氏和玉儿抛球玩。
这让他再也无法回避那个问?题:“那位是宸王的母亲吧?师妹都告诉玉儿了么?”
梅泠香望着他,微微颔首。
她就这样承认,让高?泩心中的不甘瞬间放大?。
他眼中分明泛起血丝,失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凝着梅泠香:“为什么?你从前明明不喜欢他,嫁给他也是为了给夫子治病。如今,你已不需要?考虑旁人,也有了选择,为何你还是选择他?他只是个莽夫,不懂你,也不会与你聊诗词歌赋风花雪月。”
骨子里的清傲,使得他咬紧牙关,不愿再贬低人,即便那是他曾经看不起的纨绔。
“他哪里比我好??还是,你这回是在为孩子委曲自己?”高?泩眼睛充血,语气里是浓浓的不甘。
师妹这样文秀灵慧的女子,本该嫁给他这样,能与她彼此欣赏、志趣相投的郎君。
他了解梅泠香,她不会喜欢章鸣珂那样胸无点墨的男子。
“师兄,日月各有所长,根本不必争辉,你是我敬重的兄长,与他之间的事,我很难说清。”梅泠香轻叹一声,“师兄放心,这一回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院中传来一声呼唤:“爹爹,抱抱!”
闻言,梅泠香和高?泩齐齐望出去。
只见章鸣珂斜倚院门望着他们?,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何时来的?
想?到方才说的话,梅泠香心口蓦地揪紧。
她与高?师兄声音压得低,连袁氏她们?也没听见,隔着整个院子,章鸣珂应当?是没听到的吧?
可他是习武之人,听说耳力会比普通人敏锐些,这个认知,让梅泠香又?有几分不安。
起身时,她暗暗宽慰自己,高?师兄对她有情?,她是才知道?的,可章鸣珂早有察觉,应当?不至于?为此再生气?
而她自己,说的都是公道?话,并没有说他的坏话,也不必心虚。
如此一想?,梅泠香腰板挺直了些,立在门扇内问?:“你怎么来了?”
章鸣珂鼻子发痒,拿帕子掩住,侧身打了个喷嚏。
他没抱玉儿,而是笑着哄道?:“爹爹染了风寒,改日再陪你玩。”
继而,他收起帕子,大?步迈上石阶,走到廊庑下:“今日休沐,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梅泠香招呼金钿奉茶,引着章鸣珂往屋里坐:“好?多?了,只是你怎么也染了风寒?既然不舒服,便在府里歇着,不必特意来看我。”
章鸣珂瞥一眼高?泩,对方朝他施了礼,他微微颔首示意,方才应道?:“本王为何会染上风寒,你应当?最清楚才对。”
他似笑非笑,意有所指,语气很耐人寻味。
梅泠香愣了愣,想?到什么,双颊蓦地漫染桃绯。
她脸上火辣辣的,没好?意思?去看高?泩,更不知高?泩听到这话,脸色瞬间苍白。
“别担心,本王身强体壮,只有很轻微的症状罢了,你身子弱,我不放心,自是要?来看看的。”说到此处,章鸣珂话锋一转,“再说,我若不来,岂不平白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你说是不是啊,高?大?人?”
高?泩面色苍白,在章鸣珂冷冽的眼神中,脊背不由激起薄薄冷汗。
他并不是怕章鸣珂,而是历经沙场的人,眼中那股子如风刀霜剑的肃杀之气,让人不受控地为之胆寒。
这会子,高?泩才真正?意识到,他方才形容章鸣珂的话,有失偏颇。
章鸣珂已不是当?年那个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他能走到今日,也不纯粹靠一身气力,和时势造英雄的运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只是他一直不愿直视对方的改变罢了。
或者说,他希望章鸣珂一直是当?初那团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样他才有机会。
可是,那个幻梦,忽而被眼前的章鸣珂戳破了。
眼前的章鸣珂,不论身份、名?望,都在他之上。
他是失了气节,须得谨小慎微的旧臣,而章鸣珂是朝中风光无两的新贵,也是随皇帝南征北战的开国功臣!
“师妹无恙,我便放心了,衙门还有事,师兄先走一步。”高?泩走得时候,步履微乱,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你不该当?着高?师兄,说那样的话。”梅泠香横他一眼,负气朝里屋去,她现?下不想?看到这个口无遮拦、仗势欺人的王爷。
章鸣珂凝着她纤袅的背影,唇角含笑,跟在她身后,脚步不疾不徐:“本王说什么了?你见过两虎相争,还能和平共处的么?本王没把他扔出去,已经是看在你面上了。”
两虎相争?他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简直不可理喻!
梅泠香坐到圈椅中,握起书卷,抬眸逐客:“我要?看书,没空招呼王爷,王爷还是请回吧。”
她清莹莹的眼,氲着薄怒,殊不知越发激起人的征服欲。
章鸣珂喉结微动?,深沉的眸光掠过她红润的唇,落到案头蜜亮红艳的糖葫芦上。
那糖葫芦被女子檀口咬过一小口,便撇至一旁。
章鸣珂本不爱吃这样甜的东西,可他目光落到那糖衣破碎的裂纹处,心念微动?,拿起来,凑至唇畔,轻笑道?:“从前我说他觊觎你,你总不信,觉得他是清风朗月的谦谦君子,不会惦记旁人的妻子。可如今呢?香香还要?袒护他么?”
唤她名?字时,他俯低身形,小臂横在书案边,睥着她,将唇齿覆上她咬过的地方,漫不经心咬下一口糖葫芦。
糖衣被他彻底破坏,包裹在里头的山楂也被他咬缺了一块,他唇角沾了一点山楂的红。
梅泠香不经意瞥见那一点红,味蕾莫名?被勾动?,脑中忆起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不由自主唇齿生津。
感受到唇齿间细微的变化,她眸光似水波般晃了晃,忽而敛睫垂首,握着书卷的细指攥紧。
“我从前只是不知道?,并非袒护。”梅泠香语气生硬,是刻意绷出来的生硬。
章鸣珂目光往她骤然攥紧的指节上落落,眸底漫起丝丝缕缕的笑意。
他站直身形,姿态闲适地转动?着穿糖葫芦的竹签,朝窗外望一眼,顺手将窗扇轻合。
院子里,袁氏一面陪玉儿玩,一面注意着屋里的情?形。
她怕儿子吃飞醋,因为高?泩而与泠香起争执。
正?好?捕捉到儿子关窗的一幕,她愣了愣,随即失笑,她真是多?余操心。
“玉儿,想?不想?去外面玩?奶奶记得巷口有卖花的,咱们?去买些花,放到你阿娘屋里,让她的身子好?得快些,好?不好??”袁氏轻声哄玉儿。
玉儿一听,很在理,阿娘看到又?香又?好?看的花,心情?更好?,自然会很快好?起来。
“好?,我们?现?在就去!”玉儿拉住袁氏的手,又?去拉许氏,“外婆也一起。”
她喜欢奶奶,也爱自小陪在她身边的外婆。
院子里安静下来,屋内却似有看不见摸不着的暗流涌动?。
“你关窗做什么?”梅泠香不习惯与他这样独处,会让她莫名?心慌。
她站起身,展臂想?把窗扇推开。
可指尖尚未触及窗棂,便被章鸣珂捉住。
“我有话问?你。”章鸣珂攥住她纤白柔荑,不容她躲闪。
“你放开。”梅泠香很不自在,垂眸挣扎。
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忽而将她一带,拉近彼此的距离,隔着书案,他躬身抵着她额间,在极近的距离盯着她眼眸,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
“你与高?泩说,日与月不必争辉,本王还是想?问?一问?,在你心里,本王与高?泩,谁是日,谁是月?”
她就是随口一说,劝慰师兄的话,哪里想?过这么多??
可他眼神锐利,似乎很在意她那句话,大?有不分个胜负,决不罢休的气势。
梅泠香无法,微微屏息,避开他的目光,轻应:“王爷贵极人臣,如日中天,自然你是骄阳。”
她以为这样的答案,应当?能哄住他。
岂料,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轻嗤。
“嗬,本王是骄阳,你素来敬重的高?师兄便是心中明月是么?”章鸣珂虽知她对高?泩并非男女之情?,仍觉妒火从心里直往上窜,“香香,本王不介意再过些病气来,替你醒醒神。”
“什么?”梅泠香没想?到他将她的意思?歪曲至此,更不懂他后一句是何意。
话音刚出口,便见他俊脸微侧,将她未及闭上的唇瓣衔住。
与上一次分明不同,侵略性十足。
梅泠香舌尖被他追缠着,继而霸住。
他才吃过糖葫芦,唇齿间酸酸甜甜的滋味蔓延在她唇齿,那是天然能催人生津的滋味。
不耀目的天光穿透窗棂,照在她扬起的侧脸、秀颈,漫染的绯色被镀上一重柔光,佳人身姿轻颤,羞颜若仙。
章鸣珂修长的指抚上她颈项雪肤,指腹感知到她血脉里升腾的热意,眸色愈深。
院中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衬得屋子里格外静。
渐重的呼吸声,纠纠缠缠的涎声,仿佛都在耳边放大?,梅泠香轻咛一声,感到唇角溢出一线湿润,羞耻地几乎要?晕过去。
从前再亲近的时候,也未有过这样的感受,陌生,羞耻,让人心悸,又?不自觉沉沦。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应当?是恬淡守礼的。
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她猛地推开章鸣珂解她颈扣的手,慌忙侧过身去,匆匆捏起帕子遮掩灼月长发麻的唇瓣、舌尖。
第63章 管束(1更)
佳人侧颜姣好,耳尖红得几欲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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