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筠扇
若一丝一毫也没爱过,她真的?会打听他的?消息,在以为他遇难后,还生?下不爱的?男人的?孩子?吗?
更?不会为他画像,给他上香。
若她爱过他,那他这些年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当年的?他,究竟有?多愚钝!
不,不对。
章鸣珂按捺住心口悸动,想起那张云州的?屋契。
他稍稍冷静下来。
若她爱过她,那屋契如?何解释?
一线流光从脑海闪过,章鸣珂陡然?忆起他从前忽略的?一件事。
母亲曾对他说过,泠香建议母亲把生?意往南边扩展,只?是母亲没有?年轻时?的?魄力,不想冒进,便没答应。
两厢一联系,章鸣珂脑中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泠香好像一早便知会天下大乱,也知云州不会被波及。
这样一想,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蓦地?,章鸣珂折身出去,快步走到梅泠香房门?外。
手刚抬起,尚未触及门?扇,便停住。
此刻进去吵醒她,逼问她,她会说实话么?她可是守口如?瓶多年的?。
章鸣珂想了想,敛起眸底汹涌的?情绪,收回手。
罢了,这样重要的?问题,他要等到最盛重的?那一日,在独属于他们的?一方天地?,再与她好生?探讨。
那个时?候,他绝不会容她再轻易躲过去。
第64章 请帖(2更)
玉儿练好两页大字,一抬头,没看?到爹爹。
她吹了吹纸张上半干的墨迹,拿起来,小?跑到书房外,一眼便看?到爹爹坐在?廊下,盯着院中那株海棠树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爹爹,你看玉儿写的字!”玉儿跑过去,把刚写好的字展开给章鸣珂看?。
章鸣珂从沉思中回神,夸她几句,玉儿便迫不及待想拿着字进屋哄阿娘。
可是?,阿娘似乎还没醒。
玉儿想了想,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把练好的字往窗台上?放,想让阿娘醒来后一推窗就能瞧见。
哪知,练字的纸尚未放好,玉儿便听见窗扇里传出阿娘温柔的声音:“玉儿,进来吧。”
一觉醒来后,她精神好了许多,身上?轻快了些,估计好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必将玉儿挡在?屋外。
玉儿透过窗缝往里瞧,果然看?到阿娘坐在?里面冲她笑。
“阿娘醒了!”玉儿把练字的纸拿下来,边往屋里跑边道:“玉儿写了字,阿娘快看?看?!玉儿没有偷懒哦。”
章鸣珂望着那跑来跑去的小?身影,眼底不知不觉透出笑意。
他跟在?玉儿身后,也迈入门扇,望着眼前?母慈女孝的情景,眼中笑意渐深。
她一定不知道,她睡着时,玉儿多让他这个做爹爹的头疼。
不过,他总算也能替她分担一些,担起些许教导玉儿的责任了。
坐在?廊庑下的时候,他回想起玉儿童稚之语,玉儿说?,女子?不能考状元,所以不必用功读书练字。
让他不由想到梅泠香小?时候,她少时读书用功,颇有才名,是?被梅夫子?逼出来的,还是?她真心喜欢读书?
她读书的时候,可有因着不能如男子?一般参考取仕而失落?
思及此,他才发现,他对少时的梅泠香,一点也不了解。
但他不知道的那些事,高泩都知道,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微微泛酸。
玉儿得了阿娘的笑意与夸赞,心满意足,一蹦一跳地出去玩。
章鸣珂则没跟出去,而是?双臂环抱,倚靠书案边缘,睥着梅泠香:“香香幼年时,是?不是?也曾拿着写好的字求爹娘夸赞?你那时候,可有想过偷懒?”
梅泠香被他问得一愣,他还是?第?一次问她小?时候的事。
今日那缠绵一吻,已让她清晰认识到,现下的章鸣珂,不止让她有一点动容,还能勾起她心底深处炙热的情动。
原来,她不是?只有平和淡然,温柔知礼的一面,遇到心仪的郎君,她也会有情难自已的时刻。
面对这样?的章鸣珂,她很?愿意把过去的事说?给他听,让他也多了解她一分。
聊起过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提起高师兄,梅泠香只是?顿了顿,并未刻意回避。
“是?啊,那时候我也曾主动用功,为了爹爹的夸赞,也为了把高师兄比下去。”梅泠香顿了顿,眉眼弯弯,漾起浅浅笑意,眼神坦荡温柔,“你肯定猜不到,我少时曾把高师兄当做对手,为了在?爹爹考教我们功课的时候,赢过他,我曾在?夜里悄悄读书不睡觉,实在?困不过,趴在?桌上?睡着了,险些把头发烧着。”
闻言,章鸣珂不由挑挑眉,深邃锋锐的眼,柔和下来,泛起兴致勃勃的光亮。
他不知道,梅泠香小?时候好胜心那么强。
意料之外,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当初嫁入章家,跟着母亲学掌家、学做生意,她也学得又快又好,母亲直夸她有天分。
眼下,他不想用天分抹杀她的努力,她这样?要强,定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付出过许多努力。
就像被封为宸王后,许多人恭维他,说?他是?天生的将才,攻无不克的战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经很?不堪,被她管着读书,跟着罗师父练武义,一场仗一场仗辛苦搏命打下来,才成为众人敬仰的宸王。
旁人在?他身上?看?到的光环,都不是?天生的。
“后来呢?你有没有赢过高泩?”章鸣珂笑问。
梅泠香沉浸在?久远的回忆里,脸上?带着笑,似乎很?怀念那一段少年时光。
“也赢过几次,还曾大言不惭同爹爹放言,若我也能参加科举考进士,定能比高师兄考得好。”说?到此处,她唇角笑意莫名淡了些,眼底透出几不可察的落寞,“后来,高师兄在?书院学问越来越好,名气越来越大,他中会元之后,我便不再和他比了。”
她抬眸浅笑,笑意比先前?牵强:“比来比去,其实也很?没意思是?不是??”
章鸣珂看?得出,她心里并不是?这般想的。
“我倒是?觉着很?有趣。”章鸣珂轻应。
他忍不住想,梅泠香对高泩的敬重与关?心,其中是?不是?也夹杂了一丝艳羡?
她那样?优秀,也曾有凌云之志,可年岁渐长,她发现那一条路,高泩能走,她却必须止步。
所以,她羡慕高泩能走那条路,也想高泩能走得又高又远,去做她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章鸣珂心念微动,如今已是?大晋朝,万象更新,充满希望,谁能说?女子?就一定不能走那条路呢?
那个念头,他存在?心里,并未告诉梅泠香。
用罢晚膳,陪玉儿玩了一会子?,章鸣珂便回了宸王府。
梅泠香隐隐看?出他有心事,以为是?朝堂之事,想问,又没多问。
章鸣珂走后,她和松云一起清点了从云州带来的胭脂香粉。
她身子?差不多好了,有精力张罗这些。
即便知道他的心意,知道他愿意也有能力养着她们,可梅泠香并不想折断自己谋生的能力。
“若都卖出去,倒也能卖几十两银子?。”松云看?着箱笼里整齐雅致的脂粉盒,有些犯难,“可是?,怎么卖,倒是?个难题。京城与云州不同,达官显贵众多,她们更愿意去装饰典雅,有名气的铺面里买。要不,咱们还是?找个人多些的地段,支个摊位?”
梅泠香隐隐觉着不妥,她们的东西是?很?好用的,若在?京城支摊位,只会让人更觉是?下乘。
这话正好被金钿听见,她探首道:“京城寸土寸金,摊位都是?提前?向衙门神情,批下来才能摆的。要不,奴婢去禀报王爷,再做决断?”
章鸣珂有他自己的事要忙,梅泠香不想拿这样?的小?事去找他。
“暂时还不用。”梅泠香摇摇头,她想了想道,“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明日和松云出去问问看?。”
京城与云州不同,鲜花价高出数倍,她们纯靠自己调制胭脂香粉,成本恐怕比人家铺子?里的还高,很?难再像云州那样?。
是?以,她想把剩下这些,放在?铺子?里寄卖。
京城里,来来往往的读书人多,她想开一间书坊,只是?想法还不成熟,本钱也是?问题,她还需再想想。
领着松云转了半日,名气大的铺子?,生意好,自然是?不情不愿的,梅泠香也不勉强,转而去了小?一些的铺子?。
这处铺子?,主要不是?供给权贵,有好些家底薄些的太太、小?姐光顾,卖不出高价,好在?客源足,薄利多销。
梅泠香同掌柜的说?了半晌,对方?不敢轻应,把东家找来与她谈。
东家是?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妆容精致艳丽,亲自验了她带来的几盒东西,这才点头:“剩下的若都和几盒一样?好,我便都要了。你年纪轻,出来谋生不容易,我也不欺负你,三七分,我三你七,你若能接受,便回去把东西都取来,今日便可签契书。”
对方?爽快,梅泠香也不争那一分两分的利,当场应下。
紫宸宫中,章鸣珂正与皇帝对弈。
李飞栋落下一子?,望着气定神闲的章鸣珂:“散朝后,你总是?忙得不见人影,今日怎么有空陪朕下棋?”
“皇上?日理万机,臣不敢打扰罢了。”章鸣珂有想说?的话,但他打算下完棋再提,他故作?轻松道,“今日事少,来陪大哥说?说?话。”
都是?几年的兄弟了,李飞栋对他有几分了解,一眼便看?出他有事相?求。
李飞栋特意装作?没发现,偏不问,而是?状若无意问起另一桩有趣的事:“听说?,前?几日你突然急急拉着陈太医去了梅花巷。”
果然,章鸣珂落子?的动作?一滞,猛然抬眸。
“放心,朕知道你肯定给了他封口?费,朕没问他,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朕便问问你。”李飞栋靠到明黄绣龙纹的迎枕上?,似笑非笑睥着他,“说?说?吧,那梅花巷里住着的,是?不是?你费尽心思找回来的至交好友?哦,或者应当说?是?红颜知己?”
章鸣珂丢开棋子?,无奈又心虚地笑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哥的法眼。”
确认是?女子?,还是?对章鸣珂来说?很?重要的女子?,李飞栋又好气又好笑,拿棋子?朝他脑门丢过去,被章鸣珂避开。
“好啊你,把人藏得这般紧。”李飞栋笑道,“上?回不是?说?,时机合适的时候,会带来给朕见见?你那合适的时机什么时候到啊?朕的赐婚旨意,我看?你也不稀罕。”
“自然是?要向大哥讨旨意的!”章鸣珂赶忙接话,他清清嗓子?,“臣此番进宫,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嗯?这么急?!”饶是?知道他在?意那女子?,李飞栋也被他这着急赐婚的速度惊着了。
章鸣珂摆摆手:“大哥别误会,我此番不是?讨赐婚旨意来的。”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过两日泓儿生辰,皇嫂不是?下了帖子?,邀请朝臣携家眷入宫庆贺么?臣想替她讨一份帖子?,泓儿生辰那日,臣带她入宫,与大哥和嫂嫂见一见。”
李飞栋眼睛一亮:“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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