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筠扇
他唇上带着伤,血痂比唇肉硬一些,硌在梅泠香眉心,令她不由自主忆起湖畔那?一幕。
她清楚地知道,他已霸道地在她心里扎根。
可是,她仍觉太快了些,总觉自己?还没做好准备答应他,虽然她也不知她需要准备什么。
被他这般凝着,梅泠香心尖微颤,气息也变得不畅:“你,你是王爷,婚事能如此随性么?这样大的事,你该让人去?问我阿娘。你既没事,我便不与你说了,看看玉儿?来?了没有。”
说着,她腰肢轻转,避开他,试图逃离他的怀抱。
可她话音刚落,便被章鸣珂横抱起来?,大步绕过委地的帷幔,进到内室。
王府占地大,内室也宽敞。
“章鸣珂,你别胡闹!”被抱到他日常起居的私密之地,梅泠香慌极了。
章鸣珂听到她语气里的慌乱,低低失笑。
原本想让她感受一下,他为他们挑选的婚床,怕吓着她,也怕自己?情难自控。
经过新添置的妆台时,他脚步一顿,将她放到妆奁侧空出?的一小块。
光亮琉璃镜中,佳人背影纤袅,墨发?如云。
章鸣珂略躬身?,双臂撑在妆台上,将她圈在狭小的空间里,似笑非笑轻问:“香香是在怪我,没请媒人上门?求亲,不够郑重么?你愿意,是不是?”
他离得太近,近到梅泠香能清晰闻到他鼻息间干净温热的气息。
泠香扬起雪颈望着他,单薄的背紧紧抵在冰凉的琉璃镜上,避无可避。
听到他这般发?问,梅泠香面颊泛红,强忍心慌道:“我何时说过我愿意了?我只是在提醒王爷,你如今身?份尊贵,若你的婚事不能全凭自己?做主,便莫要轻易问出?那?句话。”
章鸣珂睥着她,将她神情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怕他哄骗到身?边,转头又被帝后赐婚,去?娶旁的贵女么?
从前,他让她失望过多少次,她才到此时此刻还不能全然相信他的心意?
蓦地,章鸣珂脑中回想起许多,昔日他对?梅泠香许诺的情景。
他眸色变幻,心里有懊恼,有愧疚,但他深深明白,她不敢全心全意信赖他,只能怪他自己?。
后面那?一句,他没有解释,也没有立誓许诺什么。
章鸣珂稍稍平复心绪,抬手触了触她发?间珠钗,轻道:“那?一日,你曾对?高泩说,不会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所?以,此番求亲,我便想先问清你的心意。香香,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想一想,再次嫁给我,会让你觉得委屈吗?”
说话间,他站直身?形,收起撑在她身?体两侧的遒臂,不再给她任何压迫感。
而是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能够好好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凝着她,默然不语,仿佛有十足的耐心。
他身?量高,梅泠香下颌不得不再抬起一分,才能对?上他视线。
雪白的颈扬起拉直,显得越发?纤细柔弱。
章鸣珂几乎要控制不住,想将她狠狠按在那?琉璃镜上,恣意怜爱。
负于身?后的指骨紧紧攥起,他竭力将血脉里鼓胀的冲动压下。
梅泠香对?他血脉里奔涌的冲动,一无所?觉,却在与他对?视的一瞬,被他眼神灼到,下意识移开。
不经意间,她瞥见?内室另一侧壁上挂着一幅画。
乍看莫名眼熟,她不由得将目光多停留一息。
很快,她认出?,那?幅画正是她亲手画的《书?院春景图》。
曾经想送给高师兄的,却被当年的章鸣珂胡搅蛮缠一通,顺手抢了去?。
没想到,和离之后,他也没气得把画像丢掉或是毁掉,甚至挂在内室,抬眸便能瞧见?的地方?。
从酷似积玉轩的小院,到小湖里肥美的锦鲤,再到眼前的挂画,一幕幕冲击着梅泠香心神,扰得她心弦震颤。
在她心里,他是没有担当的郎君。而他呢,竟然将过去?的一切,珍藏至今。
那?些让她有诸多不满的过去?,于他而言,竟是很珍贵的回忆。
当初的他,并非贪恋她的颜色,而是真心爱过她的,是吗?
凝着那?副挂画,梅泠香眼睛、鼻尖忽而泛酸。
章鸣珂见?她神色有异,正想问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未及开口,身?形陡然被她双臂环住。
梅泠香环住他窄而挺拔的腰身?,侧脸贴在他腰封前的玉钩处,嗓音低低:“章鸣珂,我不委屈。”
章鸣珂先是愣了一瞬,脑子缓慢地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心口涌起狂喜:“香香,你答应嫁给我了?”
话音刚落,没等梅泠香再说什么,他俯低身?形,扣住她双肩,眼中神采奕奕:“香香,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聘礼,你一定会喜欢。”
今日入宫,他便是带着字斟句酌的奏疏去?的,皇帝已答应他那?个请求。
章鸣珂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站直身?形,迫不及待想把已经批红的奏疏拿给梅泠香看。
可他刚站直身?形,便听院中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玉儿?甜甜的嗓音传来?:“阿娘,爹爹!你们快来?看玉儿?的新衣!”
玉儿?小手捉着裙摆两侧,小短腿迈得飞快,袁氏根本追不上。
刚追到廊下,玉儿?已经推门?跑进屋里了。
幸而章鸣珂反应快,听到脚步声进院的时候,便把梅泠香从妆台上抱下来?,快速替她理了理发?丝、裙摆。
玉儿?进来?时,两人刚刚坐到桌旁,假装饮茶。
实则茶都没来?得及倒,杯子里是空的。
玉儿?还小,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觉阿娘的脸颊有些红,她跑到阿娘跟前,好奇问:“阿娘,你脸怎么这样红?”
闻言,章鸣珂轻咳一声,连夸玉儿?的新衣好看。
梅泠香脸颊更烫了些,倒没解释,让玉儿?转个圈看看,轻易便把玉儿?的注意转移。
坤羽宫中,李岳泓正和皇后一道用膳。
眼看李岳泓差不多吃饱了,岳皇后漱了漱口,引他到内殿坐下。
“泓儿?,你老实告诉母后,和你父皇去?宸王府,究竟是去?做什么的?是不是见?了什么人?”岳皇后将刚温好的牛乳递给李岳泓,压低声音问。
李岳泓接过乳盅,身?姿有些紧绷,他回避着岳皇后的视线,语气轻松到近乎刻意:“昨日母后不是也问过么,儿?臣和父皇出?宫,只是见?了请帖上的人。”
至于说了些什么,他总觉不该透露,大人们之间的事,他不太懂,却能感觉到,母后写出?那?份请帖之后,便一直不太开心。
今日,沐恩侯府被罚之后,李岳泓才想起来?,母后一直希望香菡表姐嫁给宸王叔,自然是不希望宸王叔喜欢旁的女子。
如此一想,他就更想瞒着关于梅姨和玉儿?的事了。
听到他的回答,岳皇后很不满意,她的夫君已经与她貌合神离,连她最看重的儿?子,也开始对?她有所?隐瞒了。
“泓儿?,你可知今日外头都在传些什么?满京城都知道,你宸王叔膝下已有个女儿?,你还想替她们隐瞒么?”岳皇后心里很难受,她不明白儿?子在提防她什么,“泓儿?,你跟宸王回京的时候,便是与她们一起的,是不是?这样大的事,你为何一直替外人瞒着母后?”
李岳泓愣住,他本想替宸王叔继续保密的,怎么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母后哽咽痛心的语气,又让他不自觉地心生愧疚。
“母后,儿?臣并非有意隐瞒,我,我只是怕母后会伤害她们。”李岳泓顿了顿,放下乳盅,拉住岳皇后的衣袖,眼神透着央求,“母后,梅姨是很温柔很好的人,玉儿?也乖巧可爱,儿?臣很喜欢她们,宸王叔也喜欢,您不要伤害她们好不好?”
岳皇后震惊不已:“泓儿?,您怎会这般想母后?母后在你心里,是会无缘无故伤害别人的恶人吗?”
李岳泓微微抿唇,垂下眼眸,没说话。
有一次他来?找母后,无意中听见?母后吩咐嬷嬷,往嘉妃常用的熏香里多加一味香料。
后来?,他悄悄查过,那?种香料燃之无味,却能令女子不能诞育子嗣。
他知道母后不想让旁人为父皇生孩子,是为了保住他的地位,可他还是有些害怕。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待他温柔细致的母后,其实也有另一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去?伤害旁人。
儿?子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岳皇后盯了他半晌,忽而沉沉叹一口气,她别开脸,望着偌大空寂的内殿,忽而意识到,他们一家人坐拥天下,竟早已不及旧事亲厚了。
“泓儿?,母后不是不折手段的坏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口中的梅姨和玉儿?,也不会执意让宸王娶香菡了。”岳皇后的声音飘荡在内殿,缥缈似博山炉上袅袅的烟缕。
皇帝立于合抱粗的朱柱后,正好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
皇后那?一声叹息,令他想起许多从前的事,动容不已。
但他没有立时进去?,直到里面的母子二?人其乐融融聊起回宫路上的趣事,皇帝才举步往里走,仿佛刚才过来?。
“泓儿?也在?跟你母后聊什么,这般开怀?”皇帝走到两人近前,坐到皇后身?边的锦凳上,含笑的眉眼有几分从前的清俊儒雅。
岳皇后望着他侧脸,想起情窦初开,执意下嫁的旧时光景,眼中有晶莹闪动。
她语气却端庄顺和,佯装出?母仪天下的大度:“皇上今日不是去?了嘉妃宫里么,怎么有空过来??”
李岳泓看看父皇和母后,总觉两人之间有他看不懂的情绪流转。
但从宸王府出?来?后,父皇说的那?句话,让他很安心,他总觉父皇哪里变了,变得更像从前那?个爱他的爹爹。
他也很希望,父皇能像从前那?样待母后好。
“泓儿?告退。”李岳泓适时起身?离开内殿。
小小的脚步声走远,殿内安静下来?,皇帝展臂将皇后揽入臂弯:“琴娘,当初娶你的时候,朕答应会一生一世待你好,可朕记性不好,时间一长,竟然险些忘记昔日的诺言,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一息之间,内殿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压抑着,辨不清是痛苦还是喜悦。
太子生辰这日,梅泠香和玉儿?穿戴整齐,从袁氏的院子里出?来?。
迎面便见?章鸣珂含笑打量着她,眼中是惊艳的神采。
玉儿?见?爹爹的眼神粘在阿娘身?上,忍不住道:“爹爹也觉得阿娘很美是不是?”
言毕,她不顾大人的不自在,也不管丫鬟们掩唇失笑,拉着梅泠香的手问:“阿娘,玉儿?长大会像阿娘这般漂亮吗?玉儿?也想穿美美的衣裳!”
“会的。”章鸣珂走到近前,单手抱起玉儿?,另一只手则牵住梅泠香。
他近距离瞥一眼梅泠香精致的妆容,这才说起好听的话哄女儿?:“爹爹生得俊朗,你阿娘生得美貌,玉儿?长大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爹娘都好看。”
“爹爹还夸自己?,羞羞!”玉儿?笑着拿手指戳章鸣珂的脸。
一行?人说说笑笑,便在府门?外,登上御赐的马车。
马车宽敞,足够她们四人坐。
进到宫里,时辰尚早,袁氏被几位贵妇人围着说话,皇帝有事找章鸣珂商议,皇后也派了人来?请梅泠香和玉儿?去?坤羽宫叙话。
分别时,梅泠香有些紧张,章鸣珂几乎能感受到她掌心微微的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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