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痩西风
“我先去洗澡了。”周春禾径直去了后院,连个招呼都没打。
那个叫慧慧的姑娘有些讪讪然,周婆子忙拉了她的手安慰道,“不碍事的,他就是这脾气,等他洗好了我来跟他说。”
“干妈,要不我先回去,这天都要黑了。”慧慧就看了看外面的天,露出焦灼的神情。
干妈已经叫上了,江绿也听到了,周婆子的嘴也要咧到天上去。
江绿抱起周天回了自己那屋。
“绿儿,等春禾洗了澡就开饭嘞。”
“我吃过了。”江绿说道。
“啊,吃过了?我煮了不少饭呢,这不浪费了吗?”
“不会浪费的,娘,吃不完给猪吃么,怎么都不会浪费的。”
“这孩子,好好的饭给猪吃,太浪费了。”周婆子开始嘀咕道,“不回来吃饭也不事先说。”
江绿不管她的叨叨,抱着儿子出去了。
周婆子自信地以为儿子洗完澡一定会过来吃饭的,但是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就到这屋来找了。
周春禾却也不在这屋。
“春禾呢?”
“出去了呀,他没跟您说吗?”
“没有啊,慧慧还在等他呢。”周婆子大吃一惊。
“哦,等他干啥呢?这天都黑了,她家里也不找人?”
“找啥啊,人家是来学技术的。”周婆子单纯道。
“哦,学技术的,春禾正是去找技术人员了。”
“啥意思?”
“等会您就知道了,娘。”江绿笑笑。
周春禾去找刘贯山了,上一次他也是让刘贯山去慧慧家指导的,顺便还带上了大满和喜牙,听说那天慧慧的脸色难看得都可以和猪肝媲美了。
这丫头既然如此执迷不悟,他也就只能给她醍醐灌顶了。
刘贯山这次有些不情愿,刚刚要吃饭呢,周春禾提出给加班费,他媳妇一脚就给他踹出来了,“东家说了算,加个班又怎么了,乡里乡亲的谁没个有急事的时候。”
周春禾很是欣赏刘贯山媳妇这见钱眼开的样子,至于大满和喜牙,就更好办了,一包烟全搞定。
当周春禾带着刘贯山和大满喜牙三个重新站在慧慧面前时,他看到了慧慧眼里滚动的泪珠,但是他一点儿都不心疼。
“你来多少次,也是刘师傅跟你说,我这俩助手你倒是可以好好留意一下,都未婚呢。”周春禾特意强调了后半句。
大满和喜牙咧着嘴直笑,恨不得直接上前问:咱俩能不能处个朋友?
周婆子大约觉得自己没面子了,沉着脸埋怨儿子不像话。
“娘,您看您做的这事像话吗?您一边搂着自己的孙子一边拉着人家姑娘的手叫干女儿,你有想过您儿媳妇的感受没?”
“我认个干女儿还要经过他同意不成?”
“那倒不用,但是你要利用她的男人给您自个脸上贴金就得问问她同意不同意。”
“啥叫贴金啊,平日里你们谁也不着家,我找个人来说说话怎么了?”
“那你找王大妈、李大妈啊,怎么非要搭上我呢?您不觉得我一个已婚的和一个未婚的姑娘呆在一起不合适吗?老太太你好好想想,人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慧慧终于听不下去,捂着脸跑出去了。
“还不赶紧给我追啊,天都黑了,真要出个啥事,可怎么办!”周婆子捶胸顿足道。
周春禾就朝大满喜牙挤了挤眼,二人会意,立马追了出去。
周婆子气得躺在了床上,晚饭也不想吃了。
周春禾便拉着刘贯山坐下来吃了起来,还给媳妇盛了碗饭过去。
江绿却吃不下去了,她刚刚和周天已经吃了馒头,配上从市场买回来的凉菜和卤菜,那味道简直绝了。
她才不会亏待了自己呢。
第180章 180 蓄谋已久还是因缘巧合
自从结婚后,赵斌就像人间蒸发,听说他去境外了,也有说他去南边了,江绿不曾再见过他,倒是任素秋来过几次,一点没有新婚媳妇独守空房的寂寥感,拉着江绿不是吃就是喝,还一个劲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瘦了,她得多补补。
江绿忍不住好奇,问了赵斌去哪里。
任素秋大手一挥,“不知道,他好像是和我说了,但是我没记住,嘿嘿,你找他有事?”
还未等江绿回答,任素秋又自个说道,“有事你也只能等他回来,对了,你不是有电话吗,倒是可以给他打电话试试的。”
是呀,江绿想起来她有个电话来着,可是电话放哪去了,她还真不记得了,好像是给儿子玩了?又好像被周春禾拿去充门面了。
反正那个电话的娱乐性大于实用性。
可是有一天,那个电话突然就响了,在夜深人静,众人熟睡的时候,江绿一把抱紧周天,捂住他的耳朵,周春禾迷蒙着眼睛骂着找电话。
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那个大块头,正乐此不疲地突突突叫着。
“喂?”周春禾的语气不大好,起床气很是明显。
江绿看着他,看到这厮的神情就由怒转温,又变成惊讶,最后咧嘴一笑,像是捡到一百万,“那敢情好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详细聊一聊。”
江绿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看见周春禾频频点头,脸上再无半点的不耐烦,春光明媚。
终于,周春禾郑重地放下了电话,欢喜地看着媳妇。
“谁呢?”江绿问道。
“赵斌。”
“他有事?”
“说要给我们投资建商铺。”
江绿脑袋嗡一下似乎要炸开,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救她于关键时刻!
她不是没想过去拉投资,也不是没想过赵斌,只是他为啥呢?凭啥呢?
可是现在他亲自打了电话过来主动要求合作,这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那个孤儿院的记忆真的对他如此重要,那个人究竟又对他做了什么?
江绿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窗外树影婆娑,已经快要天亮了,他是压根没睡,还是睡醒了呢?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赵斌并无恶意,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却深信不疑。
建楼的资金就这样解决了,但是赵斌没有出现,只派了个秘书还是助理的人过来,全权代表他。
按照他的意见,原本只盖一栋楼的计划变成了盖商场,几乎把原来市场的那块荒芜的地全覆盖了。
江绿惊讶的同时不忘提醒对方,“我只是买了这里的小块地而已。”言下之意,只够盖一栋楼的,盖商场怎么也要几万平,她不过才三千。
代表笑了笑,“您不用担心,其余的地赵总已经买下来了。”
“买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江绿心底卷起巨浪。
“这件事我倒是没有参与,不过看文件,应该是去年就买下了。”
“去年去年。”江绿喃喃自语,她这块地不也就是去年买下的么,那会赵斌还劝她多买点呢,莫非他就是在那个时候买下的?
这是因缘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围绕在江绿脑子里的迷雾越来越厚,她像是迷失在雨林的小鹿,怎么拨也拨不开。
好在周春禾给了她足够坚硬的后盾。
他说,盖楼建商铺是你的梦想,想做就去做,即使砸在手里也没关系,我和我们的菜棚永远是你的靠山。再说,投资的大头是赵斌,咱们不过是小打小闹。
周春禾说这话的时候,无比坦诚,看似无情,却一针见血。
这话还是当着人家代表说的,那人也不避嫌,还附和着周春禾说,“就是就是。”
江绿听他这样一说,就释怀了,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呢?无非是怕欠赵斌的人情太多,无以回报罢了。
那就等待时机慢慢还吧。
也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整个王家坝村一夜之间都知道江绿要盖商铺了,涌到老周家偷偷摸摸打听的时候,周婆子又是惊喜又是羞臊。
惊喜的是儿媳妇竟然有这样的能耐,羞的是她竟然一无所知。
“他周婶,你赶紧跟我们说说,周天他娘要盖商场是真的?”
“就是啊,那是干啥的啊?”
“盖那么大的楼都是卖衣服的?”
“我滴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他周婶您倒是跟我们说说啊……”
周婆子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这一次她没再表现出自己彪悍泼辣的一面,她猛然意识到,家里的一切好像都不受她控制了,没人再来找她商量,该种什么菜、中午吃稀的还是稠的、天儿要不要喝奶粉、什么时候下秧、什么时候收割……
拨开人群,周婆子朝外走去,嘴里喃喃道,“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众人不解,周婆子这是咋地了,她们送上门来让她好生炫耀一番,怎么一句话不说呢?这里面肯定有诈,老周家指定憋着啥大招呢。
周黄氏,在别人的口中得知了那样大的一件事,七魂丢了五魂,颤颤悠悠朝田野走去。
昔日的禾田都成了菜地,都被儿子周春禾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
她还记得春禾小时候坐在田埂上捉蚂蚱,逮蝈蝈,玩累了,就给他喝口水,吃口硬梆梆的地瓜,那会他还有爹呢。只是吃不饱饭,白天到黑夜,都没饱过,至今她都还清楚地记得半夜醒来,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猛灌水的情景。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她突然就能吃上稠的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就不馋肉了?好像是从儿媳妇江绿嫁过来的一年以后。
老太太还未头昏眼花,那些往事一件一件回忆,每一件历历在目,哪一件都藏着辛酸。后来周春禾没了爹,她也没了丈夫,她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从温良的小妇人变成了嚣张跋扈的老妇人。
从那以后,她想要把一切牢牢的抓在手心里,包括儿子,包括儿媳。
可是现在抓不住了,就像他爹那样,抓不住了。
周婆子浑浊的眼里浸满泪水。
二爷从地那头过来,瞧见周黄氏在这边暗自伤神,他没有走近,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叹口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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