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痩西风
二毛停下手里的画笔,把画取下来递到花秀眼前。
“给我的?”江绿有些吃惊,吃惊二毛还记得她。
“给你,漂亮阿姨。”二毛一字一句道。
江绿的眼泪被二毛这一声“漂亮阿姨”叫了出来,双手接了过来。
画上只有一种颜色,铅色的笔让颓败的房子更加萧瑟,让一旁疯长的草却生出了旺盛的生命力,这画法一下子就让江绿想起了二毛第一次送给她的那幅画,一半安祥一半痛苦。
“二毛,我们把这幅画送给你爹好不好?”江绿提议,画很好,可是她不想留。
“好。”二毛冲江绿一笑,点头允诺。
刘卫兵的坟前,二毛规规矩矩地磕头,安安静静地烧纸,看不出悲喜,分辨不出墓里的人和墓外的人是父子。二爷在一旁抽着旱烟,眉头紧锁,烟圈一圈又一圈,然后二爷发出几声咳嗽。
二毛会伸手去给二爷拍背,却不会说让二爷少抽一点。
“把画烧了吧。”二爷用烟斗指了指那幅刚刚画成的画。
二毛听话地拿起来,拿着一头投进了火里,瞬间那火舌子高蹿了起来,照得人脸颊发热。
很快,那张画被火舌吞没,成了一堆灰烬。
“走吧。”二爷见黄纸也烧尽了,收起烟袋,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黄土。
下山的时候,二毛还背着他的画板,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走到一半,二毛突然回了头,看着那微微突出的坟头,看了两秒,继续朝前走去。
走了两步,二毛又停下,又朝那里看了两眼。
二毛第三次停下来的时候,流下了泪,然后江绿看着无声哭泣的二毛也流下了泪,就连二爷,早已看平看淡一切的他也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当年一别,一年一回头,再经几年,就不知道几年再回来一次了。二毛说不出来,可是他的心思比谁都细腻,比谁都敏感,只是说不出口。
周婆子这一次没显出不耐烦,知道林老师和二毛要来吃饭,一大早就去儿子周春禾的菜棚里摘了不少新鲜的菜回来。
二毛在这院里住过几天,他竟然还有印象,指着之前睡过的屋子给江绿看。
“是的,二毛记得没错,就是那间。”江绿笑道。
周婆子不敢听下去,怕二毛想起她那会对他的冷言冷语,二毛却冲她叫了句:“周奶奶。”
周婆子撒腿就跑,“我我去做饭……”
“周婶也没啥变化,身体还是这样的硬朗。”林文舒笑道。
“她有事从不憋在心里,大概这也是一种养生之道。”江绿就说道。
江绿就让周天把事先买的零食拿了出来,王芳帮忙摆到了院子里,用两条板凳拼在一块,那些吃食全都搁在了上面。
老周家这个好久不曾如此热闹的院子又有了欢声笑语,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朵朵张着手看哥哥姐姐玩得不亦乐乎,兴奋不已,嘴里不断地吐着泡泡。
林文舒就把孩子接过去抱了会。
“你这也算是儿子双全了。”
江绿笑笑,“罚了不少钱。”
“那也值得么,不要说你们罚得起,就是罚不起,也是值得的。”林文舒宽慰道。
“上次你信里说学校有老师给你介绍对象了,后来呢?”江绿一直等着这个机会问林文舒这话。
林文舒把头发往耳后拢了拢,“我给回绝了,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思,也无暇顾及,我有王芳王瑞就够了。”
“又说傻话,王芳王瑞是你的还能跑不成,遇到合适的你可要抓住了,别钻牛角尖,我们都希望看到你重新开始的。”
“知道。”林文舒淡淡道。
几个孩子玩累了捉迷藏,周天人小鬼大点子多,提议玩取经游戏。
“我要当孙大圣的。”周天把手举得高高的,头一个抢道。
“那我当沙僧。”王瑞退而求其次。
“那看来我只能当八戒了。”王芳无奈地笑笑,她本不是很想玩,但是不想扫他们的兴,可以说,这个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懂事体贴的大姑娘。
“那谁来当唐僧?”周天发现少一个人,目光盯上了在一旁画画的二毛哥哥。
就跑了过去,“二毛哥,你给我们当唐僧好不好?”
二毛呵呵一笑,没起身。
周天嘴一翘,“没意思。”
“来,我给你们当唐僧。”江绿自告奋勇,不想扫了几个孩子的兴,也不想打扰二毛画画。
“不行,你这个唐僧太老了!”周天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绿给愣了一下,然后就要收拾起周天来,“还嫌弃你妈老,我还不到三十呢!”
周天哪里会乖乖站着受打,在院子里撒开腿跑着,嘴里还解释道,“妈,我不是说你老,我是说你当唐僧太老了。”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江绿气不活了。
霎时间,院子里的鸡呀鹅呀鸭呀鸡飞狗跳,好一顿你追我赶。
第233章 233 付小安的新房
二毛扯下那张画,依旧给了江绿。
这一次,江绿看着画上的人物,由衷地欢喜。
那里,阳光雪白不燥,清风徐徐而来,孩子们在院子里打闹,朵朵正叭叭吸着嘴玩,她和林文舒眼角微微堆起了皱纹,哈哈大笑,就连那鸡鸭鹅都是飞扬的姿势,山河不晚,每一个人正当时。
江绿细细地找,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到二毛自己,那淡淡的一笔,江绿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画画的二毛。
赵斌给二毛找的这个学校果然是靠谱的,那里的老师也一定给了二毛莫大的栽培之心。二毛现在的画技四两拨千斤。
吃饭的时候,江绿发现所有的菜都没有放辣椒,瞬时这些菜就少了点味道,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婆婆故意的,为了照顾今天在场的这些孩子,所有的菜都是清淡口味。
“娘,你来吃饭。”江绿叫道婆婆。
周婆子大手一挥,“我等会吃,现在不饿。”然后就把妞妞抱了过去,“你们先吃,我抱着孩子出去耍耍。”
江绿便随她去了。
菜不少,满满的一桌子,虽然清清淡淡,但是江绿还给他们带来了汽水,所以每一个孩子都是尽了兴的,就连二毛,那嘴巴也停下。
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短暂,林文舒要带着孩子们回去了,第二天他们都得上课。
临行前,江绿给每个孩子挑了两身衣服,还准备了三大兜的零食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林文舒打趣,这哪里吃得完?
江绿回笑,吃不完就慢慢吃。
总是觉得还不够,还想多带些,虽然她们都还年轻,可是江绿总觉得是见一次少一次。
江绿让周春禾开着车一直把人送到了月台,她自己却没去,让周天去了,她怕自己没出息地哭出来。
周春禾把人送到,临走时又交给林文舒一个信封,“这是江绿给你写的信,让你上车了再看。”
林文舒有些纳闷,该说的话都说了,还有什么是需要写下来给她看的呢?摸着还不薄。
等车开了,周春禾也已经走远了,林文舒把那封信打开,除了一张小小的便签纸,其余的全是大钞票。
林文舒看着那寥寥无几字的信,想哭又想笑。
“知道你不会要,所以用这样的方式给你,二毛是我们共同的孩子,你出力我出钱,你不要抢我的功,我也不抢你的,公平合理。期待你们的下次归来。江绿”
林文舒从信里抬起头,已经是满眼婆娑。
“林老师?”二毛先发现的不对劲。
王芳王瑞也就转过头来了。
“没事,风沙大,迷了我的眼,你们看,江绿阿姨给你们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吃吧。”她把信收好,把那些钱也收好。
二毛看着林老师,又看着门窗紧闭的车厢,那么林老师说的风沙从哪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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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周天上了小学,周春禾就得了一种病,辅导儿子作业综合症!
症状就是易怒、暴躁、吼叫、打骂、拍桌子,撕本子等肢体失调一系列动作,并伴头痛、胸闷、气短、眼冒金星、口吐唾沫、喉咙沙哑发炎等,且还具传染性,江绿时有感染。
付小安每次看到周春禾黑着一张脸而来,就知道是周天的老师今天又留了家庭作业。
“看什么,迟早你也得有这一天!”周春禾恨屋及屋道,很恼火,怎么付小安这小子还不赶紧生个儿子出来陪他一起受虐呢?
每当这个时候,付小安总是嘿嘿一笑,挠挠头,“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滚!”周春禾一声怒吼,把付小安骂走了。
付小安就真的滚了,滚回枫林村盖新房子去了。
开春到现在,房子盖了一两个月小凤仙就往这跑了一两个月。一开始付小安很是不习惯,赶也赶不走,后来就直接无视,可是小凤仙给那些石匠师傅们又是送饭又是送点心,把那些师傅们伺候得服服帖帖的,都把小凤仙当作这里的女主人了。
也有那么几瞬间,付小安觉得找个人结婚也还不错,可是这样的瞬间总是太短暂。
房子封顶的那一天,按照洱水镇的规矩,付小安这个房子的主人家是需要准备很多的包子、糍粑还有糖果、花生从楼上抛下来的,付小安也是生平第一次盖新房,自然不敢坏了这个规矩,也要讨个好彩头,所以便暗暗准备着。
哪曾想,他还没准备好,小凤仙已经拎着两篮子的东西过来了,往他眼前一放,“我都给准备好了,你拿去就是。”
付小安看着小凤仙一排整齐的牙齿,感谢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吐出“劳烦”两个字后,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不用,跟我还用啥客气!”小凤仙了解他的窘迫,豪迈地清风化雨般一带而过了,好像这就是她份内的事一样。
封顶那天,周春禾开着车拉了一车人过来给付小安撑场面,所有人都以为付小安无依无靠无父无母是个孤零零的人,当这一大车的人下车,在付小安的新房前的空地上结结实实摆上长长的鞭炮的时候,当周春禾和江绿奉上厚厚的红包的时候,不仅枫林村的人们震惊了,就连付小安自己也惊讶了。
原来不知道不觉中,他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家人。
小凤仙俨然女主人派头,招呼着大家进屋坐,新房里徒有四壁,地上还堆着钢筋水泥和沙灰,压根也无处可坐,可是小凤仙就是有能耐让大家吃好喝好宾至如归。
现在,大家都说付小安是个有福气的人,不仅遇到了周春禾江绿这样的好东家,还遇到了凤仙这样的好婆娘,嘻嘻哈哈里,付小安脸涨得通红,小凤仙皆是哈哈大笑照盘全收,好像二人明天就要去扯证了般。
所有人都觉得付小安应该娶了小凤仙,可是江绿看着付小安,有点不确定。
封顶宴席还是小凤仙操刀的,饭桌就摆在外面,锅和灶台也是临时搭起来的,伙计们切菜的切菜,洗菜的洗菜,传菜的传菜,就连周天都有任务,负责看住那些做好的菜,别让那些眼巴巴的狗得了逞。
整个枫林村的人都来喝酒了,付小安喝得酩酊大醉,来者不拒,后来月亮都出来了,这场酒席才算散场,付小安抱着那颗榛子树,吐一下哭一下,又笑一下,再说一声:爹娘,我给你们盖新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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