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痩西风
江绿坐下来,莫医生又让周春禾也坐下来,俩人并排一坐,周春禾那上课的压迫感就来了,生怕莫医生点名“周春禾”让他起来回答问题。
“莫医生,您直说吧。”江绿深吸一口气。
莫医生就看了看他们俩,周春禾就坐得更加端正了。
“结果不太好。”
“有多不好?”
“初步诊断,是肾衰竭。”
……
周春禾是怎么从椅子上摔下去的江绿已经记不得了,他自己也记不得了,就听到身旁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江绿赶忙去拉周春禾,却因为没拉住自己一同摔了下去。
在莫医生面前上演了一出摔跤记。
等二人重新坐好,江绿只看到莫医生的嘴在动,耳朵却听不见了,这期间,周春禾的手又握住了她的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医生的声音才重新传过来,“我建议先透析,看看效果。”
“透析?”江绿只听到这两个字,陌生得很。
周春禾握着她的手紧了再紧,已经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既视感。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江绿扯了扯嘴角,努力笑出来。
“有吗,没有,我从小就怕医生,天生的。”周春禾强装镇定道。
“你们也不要太悲观,目前也有不少病患通过透析治疗治愈的,不管怎样,自己的心态先要保持好。”
就凭这句话,江绿觉得莫医生是个很不错的医生。
“今天就办理住院吧,越早治疗越好。”
江绿犹豫了,“莫医生,我家里还有个女儿,她马上就要开学了,能不能等她开学我再来住院?”
莫医生迟疑片刻,表情凝重,“不建议这样做,你这个情况已经到四期了,得尽快接受治疗。”
“莫医生,我们住院,今天就住院。”周春禾态度坚决道。
江绿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埋怨了。
“听话,我们今天就住院。”周春禾低声说,几乎是恳求了。
就这样,江绿住进了病房,换上了病服,办好了住院手续,然后周春禾就走了,他要回去拿一些换洗的衣服以及日用品过来。
江绿站在病房的窗户边,看着周春禾上了车,又开了车走了,天边的那朵乌云越来越大,就要遮掉了太阳。
“就要下雨了。”江绿说道。
等周春禾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江绿想了一些事,其实她早该意识到的,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除了恶心呕吐,有一段时间她下肢水肿,当时没在意,以为是没休息好,谁曾想是肾出了问题。
赵斌也提醒过她的,让她注意休息注意身体,周春禾呢,周春禾早就不想她这么累了,可她没觉得有多累,她很享受其中。
想到这里,江绿又奇怪了,赵斌今天怎么没来?倒不是期待他来,而是好像她的事总和他牵扯在一起,无论她有没有向他请求帮助,他都会准时出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两个丈夫。
过了一会,护士叫她去抽血,她看着那细细的针头插进了她的脉搏,黑褐色的液体像一条小蛇火速前进,流进了管子。
也不知道抽了几管血,江绿觉得有些眩晕了,问护士为什么她的血这么黑。
“大概是喝水少了,多喝点水就是了。”护士就说道。
“我可以多喝水?”江绿面露惊喜。
护士愣了一下,有些尴尬,“莫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江绿在心里叹口气,江绿啊江绿,混了两世,结果混到了不能多喝水,这真是大大的惊喜了。
抽血回来,江绿就想睡了,但是她心里牵挂着朵朵,又挂念着周天,回去的路上,明明就那么一段走廊,她愣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自己的病房,一看窗外,呦,果真下雨了。
病房倒是舒服,如果不是这身病服,说是个高级旅馆也不为过,也不知道是托赵斌的福还是托钱的福,她住进了高级单间病房,听护士说,这间病房可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上一个住在这里的病人是一个领导,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个。
此时的江绿还没办法完全把自己当作一个病人,她身体停下来了,大脑却没停下来,不可控制地运转着。
看了会雨,她躺到床上,明明很想睡,却没法睡着,一闭上眼睛,全是工厂、店铺、出货、赶工的事,还有就是周天朵朵的样子浮现出来,再就是周春禾了,最后竟然连江加福也闪现了一下,江绿烦躁地挥了挥手,把头蒙进被子里,逼迫自己不去想。
可是做不到,压根做不到。
干脆,她又坐起来,靠在床头,把医院给病人用的留言本当作涂鸦本,随意在上面画起画来。
她努力回想着上一世母亲的容颜,却发现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还有父亲都记不清楚了。留言簿被她画得一团糟。
周春禾赶来的时候,她终于睡着了,护士把第二天要做的检查给他塞了一摞过来。
周春禾几乎是恳求地问道护士,“昨天不是已经做了检查了吗?”
“这是做治疗前的检查,还有些是住院的常规检查,尽快去做吧。”
“哦,好的。”周春禾木讷地应道。
他和江绿恰恰相反,自从得知媳妇生病了,他满脑子就全都是媳妇,怎么不让媳妇受罪成了他主要的考虑,他的市场,他的超市,还有他的大棚通通被他抛到脑后去了,甚至连朵朵他也没再怎么操心。
第三天,江绿做了静脉置管术,手术时间不长,周春禾在外等得地老天荒,连莫医生都过来安慰他,“放轻松,这只是小手术。”
周春禾扯着一抹笑,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不能替媳妇受痛,是他最大的无奈。
原计划是置管后的两周后开始第一次透析,但是这期间,江绿病情恶化明显,莫医生不得不提前了透析时间。于是住院后的第二周,江绿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透析,莫医生跟她说过,透析本身不是很痛,只是扎针会有些痛,完全可以忍受。
事实是,江绿觉得这痛完全可以忽略,她可以明显感受到体内的有毒物质被排了出去,这让她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兴奋感。
周春禾的角度来看,这感觉就太糟糕了,源源不断的血液被抽出来,又送回去,那猩红的颜色让他眩晕,他极力保持着镇定,告诉自己不能慌,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他守在媳妇的床前,跟她说话,不能让她睡着。
整整四个小时,周春禾的大腿外侧被自己掐成了青紫色,这是他紧张的唯一发泄处。
更让他绝望的是,莫医生告诉他,以后这样的操作一周三次,每次四个小时左右,这比扎他心窝还难受,他恨不得自己能替媳妇受罪。
可是他除了陪在她身边,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的周春禾,多多少少有些悲观了,但是只要面对媳妇江绿,他就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街溜子,“媳妇,没事了,你看也就四个小时而已嘛。”
江绿虚弱得说不出来一个话,却还是瞪了他一眼,嫌他没正形,“朵朵要开学了,你去给她报到了没?”
周春禾就回了句,“还没。”
江绿住院半个月了,除了周春禾,还没人知道她生了这样重的病,他们都以为这两口子又去找商机拓版图了。
第331章 331 妈妈生病了
来京市一个月的时候,周婆子托喜牙给他们打来电话,说想朵朵了,怎么还不回去。
江绿看看周春禾,周春禾接过电话,清了清嗓子,“娘,朵朵这边正开学,我们多陪她一段时间再回来。”
周婆子一听到朵朵,又哭了,还是埋怨江绿两口子把孙女弄到那么远地方去上学。
周春禾听着母亲的唠叨,捏了捏眉心,有些心烦意乱,就想挂电话。
“我来说。”江绿小声道,又把电话接回去了。
“娘,你最近身体还好不?你可要保重身体。”
周婆子本来还有些气在头上,听了儿媳妇这样软乎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对答,软了软语气才说,“我好得很,你们就别操心了。”
“那就好,娘,想吃什么就吃,看上什么就买,别舍不得。”江绿又说了一句。
周婆子被弄得一愣一愣的,“绿啊,算了,朵朵在京市上学就上吧,你别说这样的话啊,我听着瘆得慌,行了,娘知道你们忙,就这样说,挂了。”
周春禾听着他娘就挂了电话,忍不住摇头,“周黄氏还得是你来治。”
“我可不是说违心的话,娘这把年纪了,想吃啥想穿啥都依着她,健康重要,舒心也重要。”
“你不是让她吃少油少盐的清淡口么,她嘴上说不要,实际还挺听话的。”
江绿笑了,“别拘得她太紧,健康了不开心也不行。”
周春禾收拾东西的手停下来,“你这话是对我交代么?”
“不跟你交代难不成我跟朵朵交代去啊,你是她儿子。”江绿完全没在意到周春禾在意的点。
果然,周春禾急了,放下要拿去医院的东西,郑重其事地看着她,“你这是在跟我交代后事吗?”话一出口,眼睛红了,喉结上下滚动,连着身子也抖动起来。
江绿想笑来着,看着周春禾这委屈的样子,她不想吓着她,但是她吓着自己了,“春禾,我今天早上起来尿血了。”
周春禾身子微动,一把把江绿拉进了怀里,“不怕啊,不怕,我们去看医生。”
听完江绿的叙述,结合所有的检查报告,莫医生遗憾地宣布,透析这条路行不通。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条路——换肾。
“那就用我的肾。”周春禾几乎是毫无犹豫、斩钉截铁地坚持道。
“不行!”江绿摇头,拼命地摇头,“周天和朵朵不能没有爸爸。”
“他们也不能没有妈妈。”
莫医生看惯了这样的场面,也看过病人需要肾源,而亲人不同意捐献的,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绿和周春禾把这一切经历一遍。
“肾源难求,也不是说你给我,我就一定能用,还得是能匹配,不排斥才行。”莫医生平静地看着二人,“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我这边也会帮你积极寻找合适的肾源。”莫医生又拍了拍周春禾的肩膀。
这一天晚上,周春禾江绿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小声地吵,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朵朵睡着都被吵醒了,睡眼朦胧推开书房的门,站在门口,看爸爸和妈妈面红耳赤激烈地争执。
先是江绿意识到朵朵的出现,她忙跑到门口,想要抱起朵朵,可是她却发现她抱不动,她竟然连女儿都抱不动了!
这一刻,她崩溃了,所有的防线崩塌,她跪在地上,搂着朵朵嚎啕大哭。
周春禾背过身,不忍直视。
“妈,你是不是生病了?”朵朵突然问道,拨开江绿贴在脸上的发丝,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她。
江绿慌乱地擦了泪水,可是越擦越多,最后她一边哭着一边笑着对朵朵说,“没有,妈妈没有生病,我和爸爸在商量明天送你去学校是开车去还是坐车去。”
朵朵又看了周春禾一眼,显然,她心存疑惑。
就在江绿还想继续打消女儿顾虑的时候,周春禾转身,走来,迎着女儿疑惑的目光回道,“朵朵,妈妈生病了,但是妈妈——”
“周春禾!”江绿歇斯底里地叫出声,用眼神警告着周春禾,“不要说。”
周春禾痛苦地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眼底的湿润已经换做决绝,“我觉得这事应该告诉朵朵,既然你我统一不了意见,就让朵朵帮我们做个决定。”
“不要,不要,这样对朵朵太残忍,太不公平了!”江绿泪流满面,几乎是恳求道。
“那我就打电话给周天,让他做决定?”周春禾平静道,“我心意已决,这个肾我一定要给你,不要说一个肾,就是我这条命,你要是需要,我都给你。”
江绿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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