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他的女儿刚开春就选到宫里学规矩去了,这算起来整有大半年没见了。
进宫后就听说女儿在秀女之中十分出众。后来入了王府,隐约听见些消息,但也没人特意来说,家里为了女儿好,也是不能打听的。
就听见些游猎时候和前段时间的传闻,这些话出来,他们就更不能上赶着了,家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可口舌太多了,他就闭门谢客的,不怎么与外头来往了,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也就是前些日子知道了要来王府的消息,家里就准备上了,也没顾得上外头的消息。
这外头的传言再多,总不如亲眼来看一看的。
女儿是真的跟之前在家的时候不一样了。
宁国光从来都是觉得自己的闺女就是最好的,如今一看,闺女面色红润笑意吟吟的模样,就放心了。
原本是怕王府里做侍妾小心翼翼的,如今再来瞧瞧,闺女身上的样样都好,这眉眼间的舒心可不是假的。
宁翘的妹妹年纪还小,倒是弟弟宁克申已经十四了。
父女兄妹三个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周得胜就借口有事出去了,这总得让他们说说体己话的,他在旁边站着,那可不成了监视么。主子爷也没让他这样做呀。
宁敬茂的性格显然跟宁国光是完全不一样的。
宁国光哭的时候,宁敬茂都很冷静,也是他将宁国光劝好的,他可比宁国光看的仔细多了,心里也想的深多了,只是碍于身边有人,又是王府的地盘,许多话不好多说了。
也是周得胜出去了,宁敬茂才将带来的东西给了宁翘。
是烟霞接过去的。
宁翘看了一眼,想不收。
宁敬茂道:“妹妹收着吧。家里一切都好的。额娘和弟弟妹妹都想着你。你若是不要,我们就要心里不安了。你在王府好好的,我们在家里便能安心。”
宁翘看了看宁敬茂沉稳的眉眼,叫烟霞妥善收着了,她说:“哥哥与阿玛去战场上,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受伤,家里的事,我也会看顾的。”
宁敬茂素来知道这个妹妹内秀,从前只是不自信,如今去了宫里教导一趟,整个人都立起来了,他自然是很高兴的。
妹妹在王府的许多事,他们都是帮不上忙的,思来想去,只能是让妹妹在王府里没有后顾之忧,家里一切上进,好好的过日子,不给妹妹添麻烦扯后腿,自然妹妹也能好好的在王府里过日子的。
宁敬茂说:“克申已经十四了,他也不小了,可以照顾家里了。妹妹放心吧。这回出去,家里顶门立户的就是克申。”
“待过些时日,克申书塾那边有了结果,他也是要去参加考试的。若是能中个举,将来有了功名,等再过个几年,也就有用得上的机会了。”
“妹妹还有什么要嘱咐他的,说与我听,我也一并带回去。我们来的时候,他还一个劲的问妹妹呢。”
宁翘还记得宁克申的模样,记忆中,是个温润的小少年。和父兄身上杀伐决断的气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宁翘对上宁敬茂深深的目光,她想了想,说:“我记得克申一直学的都是蒙文和女真文字。这方面自然还是要苦下功夫的。但汉文也不可放松,尤其是诗书典籍,经史子集,都不能不学。那边的大学士是怎么读出来的,若克申有心,就叫他这么读吧。”
李家学东西没有这么深的。
或者说,这会儿尚未入关的大清君臣里头,能学到这么深的人,还是很少的。
很多时候,都仰赖那边投奔过来,和原本就在大清的汉臣。
宁翘看见过的,多尔衮的书房里摆满了经史子集,他学的很认真,很多书册都翻旧了。
她心里知道的很清楚,再过几年,等大清入关了,这些都用得上的,而且是很用得上。
宁敬茂听到的事情很多的,他不想自家阿玛那样心大。
妹妹在王府里,显然是闹出了些动静来的。
不然侍妾入府大半年,怎么就能叫家里人进府来见呢?而且还是王爷亲自说的。还是王爷身边的人给领进来的。
妹妹跟在王爷身边也有些日子了,能得宠,家里人是没帮上什么的,全靠妹妹自己周旋,那妹妹能看见的肯定比他们看见的要多。
听妹妹的准没错。
宁国光父子进来的时候,只叫周得胜领着在书房外头给多尔衮行了礼问安的,没有去见过多尔衮。
等父子俩走的时候,肯定不能就这么走的。
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宁国光父子就告辞了,由周得胜领着去给多尔衮请安。
宁翘看着家里送来的银钱。
这会儿她身上也不似先前那样囊中羞涩了。之前是真的全靠家里给的银子。
这段时日,多尔衮私下补贴了她不少,小金库日渐充盈些,这些银子就收起来先不动用,等年节下的时候,再收拾些东西送回家里去。
她长得如此模样,自然阿玛额娘也是不差的,妹妹也好看,正好可以收拾些能穿的衣料回去,叫额娘和妹妹年下也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过了些时候,多尔衮来了,见了她就笑:“你阿玛那样,爷是真没想到,见了你还哭上了,到爷跟前来,眼睛还红着呢。这是听说你受委屈了?”
“瞧爷说的,”宁翘给多尔衮沏茶,甜甜笑道,“奴才可没有跟阿玛说这些,主子爷待奴才好着呢,这府里府外还有谁不知道呢?阿玛是个感性的人,这是见着奴才了,一时情绪上头,这才哭的,和别的可没有关系呢。”
多尔衮想了想宁国光素日为人,道:“这话也是,你阿玛是性情中人。倒是你哥哥,与你阿玛全不一样。”
宁翘道:“哥哥稳重。这一家子里头,总得要有个稳重持家的。在奴才家里,就是哥哥了。”
多尔衮如今听她这俏皮话就笑。
多尔衮对宁家父子印象都挺好的,心里也存着宁家的事,只是许多事尚未有眉目,也就不好与宁翘说了。
只嘱咐宁翘道:“爷这一去少说也有几个月,年节是来不及在府上过了。你年节底下是不需要进宫的。只是外头有客上门,若是福晋叫你出来,也不要怕,该如何便如何。”
“爷叫了人看顾你的。平白无理的事,你只管记着,回来爷给你撑腰。可千万别委屈自个儿,但也别叫自个儿受了伤。宁肯忍一忍,保重好自己,只管等着爷回来给你做主。”
宁翘点头:“奴才知道。奴才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倒是好奇看顾自个儿的那个人是谁,问了多尔衮,多尔衮道:“多铎府上离咱们府上不远,你若有事,可托信去他府上,寻他的侧福晋佟佳氏。她会帮着你的。”
佟佳氏?和多尔衮府上的佟佳氏是一家的吗?
宁翘道:“奴才只是个侍妾,豫亲王府上的侧福晋若看顾奴才,会不会——”
“没什么的。什么都不会有。”
多尔衮道,“佟佳氏出身正黄旗,从前没换旗色的时候,那也是一起在编旗下的人家。她家里如今尚还不错。护着你也是应当的。上回外头的分组赛马,爷也是这样托的。后来有礼王福晋为你说项,她也就没开口了。”
宁翘恍然,原来是她啊。只是当初注意力全在礼王福晋身上,倒是全没注意过多铎的这位侧福晋。
多尔衮没说太多,宁翘却能听出些意思来,这位豫亲王府的侧福晋佟佳氏,应该就是自己人了。
就是可以被称作是豫亲王很看重很信任的人,也是多尔衮信任的弟媳,否则不会让佟佳氏来护着她。
要知道多尔衮可没有说让福晋和自家府里的侧福晋护着她呢。
宁翘回了邀月堂,这后院里果然气象更新,跟前些日子的气氛是大不一样了。
虽然她并不能全看到,但是瞧着烟清几个和邀月堂里奴才们的精神面貌就知道,是没有再欺负邀月堂的事情发生了。
赶出去和处置了那么多的人,也是叫各处看见了宁翘在多尔衮心目中的分量。
这失宠的说法销声匿迹,府里头渐渐说的,都说她这个侍妾将刚进府月余的察哈尔庶福晋给比下去了。
宁翘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是以不管外头怎么说,她这回是乐得看这样的传言发展的。
多尔衮随皇太极出征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多尔衮进了后院,往福晋处交代了一番,又去了佟佳氏那里看了看二阿哥,也没有久留,再没有去别处,直接就去了邀月堂。
再邀月堂用了晚膳,安置的时候将宁翘拢在怀里。
这在前院住着的时候一直没碰上,这回要出征,按规矩可是不带人伺候的,多尔衮可把数日前的都给补回来了。
大半个月的没动过,这一动就是大半个晚上才放过宁翘。
“好好在府里等爷回来。”多尔衮亲了亲宁翘红润的肩头。
宁翘顶着一脸的红晕,抱住多尔衮劲瘦的腰身:“嗯。主子爷也要平安。”
大约也就睡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宁翘就听到了声响,一睁眼便是多尔衮起身要准备出发了。
多尔衮的铠甲是直接拿过来的,在这儿换上后,便直接去宫中,跟随皇太极出征,大约要到了路上的时候就直接在赶路途中再用膳了。
也难好好吃一顿,就用点水再啃点饽饽,等到了宿营地才会造锅做饭的。
宁翘也起身了。
多尔衮却心疼她没睡多久,叫她再睡一会儿:“爷很快就走了。”
宁翘到跟前来替多尔衮整理帽缨:“那按规矩奴才也是要送的。何况奴才私心里,也是想着要送一送主子爷的。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们都在,怎么能少了奴才呢?”
“主子爷待奴才这样好,奴才若不去,那可是奴才没有良心了。”
多尔衮就笑了:“好。那就去吧。”
宁翘怕一会儿人多来不及说话,也怕耽误多尔衮的时辰,就趁着多尔衮收拾妥当的时候趁空给多尔衮行礼:“奴才祝主子爷旗开得胜。马踏飞燕,得志在前。”
多尔衮朗声笑道:“好!好啊!”
宁翘当然不能与多尔衮同去前头。
她要先过去同福晋等一起候着,再送多尔衮出门。
这也是她为人侍妾的礼数。
多尔衮是提前起身的,因此她到的时候也不算晚。
福晋和佟佳氏,还有庶福晋们的目光都一一从她身上掠过,她坦然受之。
送多尔衮上马的时候,福晋和侧福晋在前头,宁翘也不能越过她们去,说吉祥话的时候也没人让着她,宁翘想着,幸亏她提前说了。
告别是不能耽误出征吉时的。
多尔衮只是点了点头,便翻身上马,最后再越过人群看了宁翘一眼,而后收回视线,带着亲卫策马而去。
福晋和侧福晋遥遥相送,等看不见多尔衮的影子了,福晋才转身,借着蒙蒙亮起的微光,在经过宁翘身边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走了。
宁翘紧接着又被佟佳氏看了一眼。
这两个人目光中一丝感情也无,冷冰冰的好似这数九寒天。
宁翘觉得,皇太极一走,带走了身边的精锐,带走了身边倚重的王爵大臣们,这盛京却没有变成一座空城。
而是满满当当的挤满了算计的人心。
男人们走了大半,剩下的女人们留在盛京。好像要开启她们的时代似的。
福晋和佟佳氏该不会是想趁着这个时候做掉她吧?
这要换做是刚进府的时候,或许还真可以。
可这会儿,王府里的镶白旗奴才们已有许多,明里暗里的,宁翘身边也聚集了一些人,不是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状态了。
若是谨慎小心些,也未必会被算计的。
宁翘也是等过了几日,叫烟霞烟雨两个安排妥当了,才避人耳目,在邀月堂见到了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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