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人人都说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占尽风光,可又有谁知道,这风光只在宸妃和八阿哥母子身上呢?
这宫里现在,可就只有八阿哥一个有着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血液的皇子。
这所有人的眼睛,可都是盯着八阿哥的。
多尔衮府上都尚且这样多的事端,那宫里呢?岂不是更加的尖锐?
庄妃道:“姑姑莫烦忧。也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了。八阿哥现在还小,可他总会长大的,等他再长个几年,等到开蒙的时候,那会儿就更不一样了。外头礼王福晋抬举宁氏,皇上抬举宸妃姐姐和八阿哥,到底还是咱们略胜一筹的。”
“只是蒙古部族众多,也未必齐心,姑姑得从旁相劝些,皇上一心往外,这家里的事情,就要劳姑姑费心周旋了。”
皇后温声笑道:“你啊,是最心疼我的。也怨不得宸妃总是说我偏心你。这深宫里,总不可能人人都称心如意的。我也只是盼着大家都好。”
“如今这几个亲王,郑王礼王那里还稳得住,多尔衮和多铎被压着,也不至于如何。他是煊赫,但是也不能为所欲为的,皇上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是有数的。”
再等几年,哪怕多尔衮军功累积,八阿哥也长大了,到时候宸妃母子就更不会被皇上忽视了。
皇上宠爱幼子,宠爱宸妃,对已经长成的皇长子却没有流露出承继之意。这当然会是问题。
皇后望着庄妃,这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性子极好,又得她呵护,只管叫他们去争,皇权之下,争斗避免不了,可总有一处宁静港湾,护着庄妃和她腹中之子平安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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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安抚宁翘的举动还是挺正式的。
毕竟皇上皇后心里明镜似的,这会儿就是偏心了,所以为免多尔衮怨气,宫里给宁翘的赏赐是最多的,其次才是福晋等人的赏赐和安抚。
那话还真就是照着庄妃的话说的。宫里人来传话,阖府上下都得听着,就像庄妃说的,这是宫里给的体面,宁翘就得受着。
有庶福晋的待遇,但是不实封,这可真够吝啬的。
宁翘便想起后来入关后,宫中嫔妃等级制度还没有完善的时候,那些个庶妃不就是这样么。有妃子的待遇,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实封。
宁翘知道自己想要晋位不会那么容易的。
有礼王福晋和佟佳氏等人的交好维护,宫里以及蒙古福晋们肯定是更忌惮她的了。
她自己倒是还好,因为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只要一想到那夜多尔衮去宫里换来的就是这个,她就怕多尔衮会生气。
多尔衮要是这个时候跟宫里翻脸了,那肯定是不成的。
有庶福晋的待遇,但不实封,这也已经跟侍妾不一样了。不能把宁翘当做普通的侍妾对待,但也不能把宁翘看做庶福晋。
称不了一声宁庶福晋,又不能叫宁侍妾,那就只能是特殊身份的宁姑娘了。
而前院的伺候的丫头们为了和宁翘区分开来,一律都不称作姑娘了,都是直接叫名字的了。
哪怕是这样,福晋待宁翘也是忌惮更深。
只是这一件事,就让宫里松了口,可见宁氏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竟让王爷亲自去宫中求个公道。
她不知事情调查的进展到了何种地步,但隐约能够猜出来一些,宫里也有些消息到她这里。
她的目光便只沉在察哈尔庶福晋和宁翘之间来回打量。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王爷竟还保下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
只去了一次的养云斋,瞧着是不得宠,可为了她腹中的那个孩子,王爷还是看顾她的,连这么大的错误都能容忍。
相比起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那她这个嫡福晋算什么呢?她所做的这些事,又有哪个令王爷满意的了?
佟佳氏这段时日顾着三个孩子,倒是少有精力关注外头的事。
庆功宴的事情已叫她深厌那鲛丝纱了。
再名贵的东西三番两次的伤害她的孩子,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鲛丝纱了。
尽管这些事没查出与宁翘有关,可看见宁翘,就想起女儿怯生生的模样和半夜的噩梦哭醒,佟佳氏就忍不住要去迁怒宁翘。
听见说宁翘如今有了庶福晋的待遇,却无实封,佟佳氏眼中满是轻蔑。
福晋正说着呢:“宁氏这也是个喜事。府里前段时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宫里娘娘们也是为了安抚咱们,不想咱们受了惊吓日夜不安。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府里摆个小宴,姐妹们一处说笑说笑,请王爷也来赴宴。”
“这庆功宴是那样的,总不好重办的,那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咱们自己府上乐一乐了。”
佟佳氏冷哼道:“乐一乐?有什么可乐的?这晋位又不是晋位,连个正经旨意都没有,说出去也不是侍妾,也不是庶福晋,不上不下的,算什么喜事?要是我啊,恨不得回去关起门来,再也不要出门了才好。这是多不叫娘娘们喜欢,才故意不许晋位的呢?”
宁翘看了看佟佳氏,佟佳氏经历这许多事,竟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就非要和她过不去。
宁翘道:“听侧福晋的意思,是对奴才的位分不满了。娘娘们亲口说的,待有子嗣,或者年头久些,便会有晋位的时候。怎么到了侧福晋口中,便是娘娘们故意卡着不许奴才晋位呢?”
“那照着侧福晋的意思,莫说各个王府郡王府,便是宫里,也有庶妃们不得晋位。难不成她们都是不得娘娘们喜欢,才做的庶妃么?”
这话是这么说,可真要说出来,那就是得罪人了。
“你!”佟佳氏恼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侧福晋是什么意思呢?”宁翘笑吟吟地道,“侧福晋不妨说出来,奴才和侧福晋好好议论议论。”
“好了。”
福晋对佟佳氏道,“宁氏也进府一年有余了,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她年纪小些,你让着她又如何了。总是这样争执吵闹,叫王爷知道了,像什么话。”
福晋道,“知道你是为着大格格大阿哥心焦,宁氏也能理解的。她这回也是受了大委屈,王爷许个安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办个小宴,叫孩子们也出来逛一逛散散心,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不放心,多叫人跟着就好了。”
佟佳氏不想答应,可福晋都已经这样说了,摆明了宁氏是新宠,主子爷放在心尖子上疼爱的人,这个小宴说不定福晋就提到主子爷的心坎上去了,她这里要是驳回了,主子爷若是知道了,怕是对她的印象就不好了。
佟佳氏含糊着没怎么应下。
宁翘在旁笑道:“福晋容禀,奴才有两句话想说。”
福晋道:“你说吧。如今你的身份不同往日,若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就是了。”
宁翘才道:“福晋想着为奴才办个小宴,这是爱护奴才的意思,奴才感激不尽。只是府里才出了这样许多事,本就有些难安,大格格大阿哥还有二阿哥那里也不安宁,奴才是万不能再为着奴才的事情惊扰各位姐姐了。奴才年纪小,资历浅,可眼界面儿不能没有,这事儿不能兴师动众的劳顿,奴才肯定福晋疼惜奴才,就免了吧。”
这要是小宴上,这几个孩子再出什么事情,那又是她的锅。
她可不能再给福晋这个机会了。也不能再给那些人搞事的机会了。
宁翘见佟佳氏还一副十分痛恨自己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无奈。
佟佳氏身边也没个积年的嬷嬷引导,就靠着两个大丫头,有什么事肯定是压服不住佟佳氏这个性子的。
没人开导她,佟佳氏大概就钻了牛角尖了。
宁翘不想她记恨错了人,就意有所指地道:“前后鲛丝纱都出过两回事情了。奴才心有不安,毕竟还没有找出来是谁做的。奴才实在是有点害怕。奴才想着,这时候福晋肯定是为了府里的安宁在查这件事的,奴才不想为了自己的事给福晋添乱。”
佟佳氏赫然看向福晋。
据她所知,福晋可没有在这件事上这么上心的,正院里没有这么大的动作,反而是主子爷那边私底下一直在追查。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人,福晋就是这么的不用心。
福晋深深看了一眼宁翘,含笑道:“好啊,那就依你吧。察哈尔庶福晋月份也大了,确实是该好好歇着的时候,那过后,我便叫人送一桌席面去你那里,你好好用了,也是我的心意。”
宁翘笑道:“多谢福晋。”
福晋这态度转变,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后院膳房送来的席面,宁翘也不敢用,叫人查看了无事,就悄悄叫烟霞她们用了,她这里还是照旧用着前院的膳食。
多尔衮还未回府,但着人送来了两桌席面,满满当当的摆下来,还是挺有排面的。
金银首饰衣料,面上送了些过来,悄悄的私底下又让人送了两箱子来。
宁翘就知道,这两箱子里头是如今不好叫人看见的,是多尔衮私下给她的贴补。
多尔衮这是给她做脸,宁翘高高兴兴的都收下了。
多尔衮晚间来邀月堂的时候,一掀帘子进来,宁翘就瞧见了他不甚高兴的模样。
心中想着,果不其然,多尔衮对这个结果是不高兴不满意的。
宁翘将人迎进来。
这会儿到了暑天里头,天儿热些,多尔衮穿着朝服回来,直接就来了邀月堂,将外头的衣裳脱下来,果然里头的都湿透了。
自然是要先预备沐浴更衣,然后再用膳的。
宁翘伺候多尔衮沐浴:“主子爷这是跟奴才置气呢。一回来就没个笑模样。人都说今儿是奴才的好日子,怎么主子爷偏不肯赏奴才个笑脸呢?”
多尔衮简直难以置信:“你觉得今日是你的好日子?”
宁翘俏皮一笑,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主子爷赏赐了奴才那么多好物件,金银首饰,种种繁多,奴才都有小库房了,主子爷的席面还摆在堂上呢,怎么就不是奴才的好日子了?”
多尔衮也不知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听见消息,很是生气。却又不得不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样来去谢恩。虚与委蛇一番,回来到了邀月堂才生气,结果这丫头就胡搅蛮缠了。
可偏偏叫她这样一说,他心里的气竟聚不起来了。
他怎么说呢,他能说不是她的好日子么?
本来也是的啊。不是侍妾了,是庶福晋的样儿,就是没个实封,不上不下的他就是不踏实不高兴。
“你啊,这就满足了?”
多尔衮捏了捏宁翘的脸,“爷去宫中,是要请皇上晋你的位分,爷要的是踏踏实实的庶福晋之位。他们却这样吝啬。爷心中不平。”
宁翘温柔一笑,在多尔衮掌心轻轻蹭了蹭:“奴才伤着宫腑的时候,主子爷还安慰奴才呢。怎么如今爷心中就不平了?爷的话,奴才刻在心里。先帝的精神意志,爷不也一样刻在心里么?”
“晋位,总是迟早的事。奴才不要急,主子爷也不要急。奴才不愿瞧见主子爷为了奴才打乱主子爷原本的节奏与部署。”
小丫头年纪不大,脸蛋娇嫩嫩的,一笑起来就有点不大庄重,可怎么就这么贴心,这么会安慰人呢?
多尔衮俯身过去,深深望进宁翘的眼眸:“宁氏,你最想要什么?”
宁翘落入那深邃眼眸中,她的手,她的脸都在多尔衮掌中,热气弥漫。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缭绕气韵中响起:“奴才最想要好好的陪在主子爷身边。”
多尔衮笑了:“你们女人家,最在意的就是名分。无名无分的陪着,一辈子做个没有实封的庶福晋,一点都不上进。没出息。”
宁翘轻轻笑了:“奴才就是没出息。”
“奴才想,得了实惠总是最好的。奴才没实封,难道还能一辈子没实封么?有主子爷在,主子爷会护着奴才的。奴才只管跟着主子爷,就能得到最好的。”
多尔衮望着她:“那要是爷不护着你了呢?”
宁翘垂眸:“那肯定是奴才不好了。让主子爷先失望了。”
多尔衮就见不得她这样,假设都觉得心疼。
攥着下巴勾过去,亲了一回,瞧见小丫头面.若.桃.花眸色氤.氲,才罢手。
“你是个好的。你好好的,爷将来必定给你最好的。总有一日,谁也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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