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胤祯一噎,这小子真不愧是被盖章的大心脏,恢复的这么快。
剿匪的任务完成了大半,剩下的人一审也就清楚了具体情况。
这伙匪徒是原本就有的流窜山匪,并不成气候,但是正好山东饥荒不少人一路北上,这才渐渐聚集成一伙劫道的山匪。
原本是打出了帮乡亲们吃饱的旗号,一路劫掠了不少富商。
但是没有律法的约束,这伙匪徒也渐渐沉浸在无人管束的快感中。
从只劫富商到无恶不作只用了十天,罪恶的开始大概就是进京定居的富商带了自己家小,富商家中女孩白嫩清秀,于是匪徒就真成了匪徒。
从劫道到劫掠山下的村子几乎没用多久,他们杀死了老弱,绑走了女人们。
有人被迫加入,有人是积极的作恶。
最后活下来的匪徒也就是七八个,将所有事情倒了个干净。
胤祈翻看了两页供词,他冷漠道:“没什么不一样,都该绞死示众。”
刘副将解释道:“有人是被迫加入的,并没有杀人,大概就是流放吧。”
胤祈摇摇头,他看向刘副将“可是无一例外,他们也欺负了那些女子,不是吗?”
刘副将有些无言,连忙求助的看向其他人。
胤祯轻咳一声,“虽然强了妇女是判绞监侯,但是还要等秋审。”
他犹豫了一瞬,发现胤祈是因为所见到的那些而心情不好,于是提道:“要是不高兴的话,一会就把人杀了吧。”
他着实是个靠谱的好哥哥,发现弟弟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哄一哄。
反正本来就是剿匪,杀不杀都行。
胤祈有点心动,想要他们立刻就付出代价,但是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不了,十四哥,如果因为我的不开心就要杀掉他们,那么我也是滥用了权力,他们触犯了律法就该接受朝廷的审判,该由朝廷决定他们是否该死。”
白嫩的小脸上还残存着没有擦干净的血渍,神色却已然坚毅起来,眸光清正温和,他不再是小孩,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想法。
胤祯沉默着摸摸弟弟脑袋,他心里感慨万千,最终只是叹息一句:“没想到你还是个法家拥护者。”
“发家?”胤祈懵逼的看着哥哥,“谁发家?”
胤祯欲言又止……
还好……他弟弟还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可爱弟弟。
一行人顺利完成任务,只有一个旗兵冲的时候跑的太快崴了脚,其余人仅有两人手臂挫伤,大概是挥刀太用力了。
胤祈骑马下山,两侧是茂盛的林木,这一行人血气冲天,小动物都不敢过来看热闹,鸟也警惕的飞的远远的。
他耳朵一动,一阵簌簌声从左侧山林中传来,手腕下意识翻转从腰间抽了刀出来。
“谁!”
护卫的骑兵策马上前,全都盯着林子看,厉声呵斥道:“是谁?滚出来!”
一道身影真从林中滚出来了,一路滚到官道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挂在身上,但是能瞧出也是个出身富贵的。
只不过现在如同乞丐一样狼狈。
乞丐仰着头逆光看清了盔甲的制式,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解释道:“我阿玛山东总兵善保,我姓董鄂,我...我未婚妻是宗室格格。”
众人反应不一。
胤祈根本不知道这人竟然被劫了只是摸摸自己后脑勺,纳闷道:“那你怎么在这?”
几乎是同一时间,胤祯脱口出,“你咋活着?”
永年苦笑一声,“也许是我命不该绝。”
他被劫之后,努力说服了劫匪,说他是个富商的儿子,只要不杀他就能要来银子。
被关起来后遭了不少毒打,他都忍了过去,最终在昨日勒死了看守他的那个匪徒,逃了出去。
胤祈道:“匪徒已经被剿了。”
永年直起身子,他努力一躬身,“多谢诸位大人。”
胤祈摆摆手,“那你跟在后面吧。”
说完这句话,胤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唉?这不就是盼兰格格的未婚夫。
他左右瞧瞧发现没人注意,赶紧夹了马肚子凑到十四哥旁边,“十四哥,这是盼兰格格的未婚夫啊。”
胤祯点点头,道:“嗯嗯我知道。”
胤祈小声道:“他命真大呀,这都能活。”
胤祯斜觑他一眼,调侃道:“这也算缘分了,这都能活,可见夫妻缘分深厚。”
胤祈憋了一肚子八卦不好说,只能是无奈叹口气,“十四哥你不懂。”
胤祯哼了一声,“我要是懂你,我得多奇怪啊!”
胤祈一勒缰绳,立刻闹脾气,“我不跟你说了。”
胤祯才懒得理他,这小子心脏也太大了,一看就啥事没有。
要是能说的事,胤祈肯定憋不住告诉他。
他等着就是了。
他看着眼前白色的盔甲,胤祯笑笑,突然觉得将来和十五弟并肩作战应该也不错。
第77章
“魏珠,小十五他们到哪了?”
“回皇上的话,刚出京城。”
“魏珠,胤祈和胤祯他们现在到哪了?”
“回皇上的话,十四爷和十五爷今日到金安县了。”
“魏珠,小十五到何处了?”
“回皇上的话,十五爷应当是到小馒头山下了。”
康熙背着手,他唉声叹气的在乾清宫外看了好一会的红墙金顶。
魏珠双手放在身前,他默默在心里记录好。
十五爷出京第一日,皇上问了四次,眺望了三次。
十五爷出京第二日,皇上问了五次,眺望了两次,叹气两次。
魏珠摸摸胸口,他有点承受不住皇上这浓烈的情绪变化,连忙联络了小太监把休息了几日的梁总管给请了回来。
好在他足够机灵,知道自己年纪轻资历浅,在皇上身边日子不如梁九功那么多,所以皇上叹气他也是接不上话。
梁九功也回来康熙就打开了话匣子,他能够喋喋不休的怀念小十五,还十分忧心儿子在外办差过的不好。
他一会儿骄傲小十五年纪小小就能出去办差,底下旗兵的评价都很好。
一会儿又有些忧心他出去会不会有危险,赶路会不会不适应。
“野外虫子蚁多,小十五又没带帐篷,会不会难以适应?”
“也不知道是住在野外还是住在驿站,祖温韦也没传过话来,这人不行。”
康熙摇摇头,他立刻给了一个大大的差评。
梁九功虽然有些无语,但是他是自小跟在身边伺候的,也是了解皇上的性格。
他立即安慰道:“皇上,咱们十五阿哥的本领您是最清楚的,这虽然是祖大人领头,但是保不准啊说了算的还是咱们十五阿哥。”
“回头阿哥就给您个大惊喜,你可不能表现出担忧啊,不然十五阿哥可是要闹的!”
康熙哑然失笑,随即又觉得这才是真实情况,他对着几十年的老伙计也是说了实话,“这是他头次出去办这种差事,虽然知道他未来是个大将军,可朕还是担忧的睡不着啊。”
打从人离开那天起,他就整日琢磨。
毕竟自小胤祈即使有离开他身边的时候,那也是经常来信叫他知道情况。
而如今一去几天,消息也不好传过来,等收到信的时候,小十五都不知道是走到哪里去了。
他也没办法知道最新的消息,心里就是一直惦记着,
好在这梁九功能跟着他回忆小十五的童年趣事,这才算是稍稍安慰了她焦躁的心情。
梁九功笑着道:“皇上,咱们十五阿哥可是从来没叫您失望啊。”
康熙顿首,眸中浮现几缕亮光,他赞同的不得了,“这倒是实话。”
十五阿哥总共离开几天而已,后宫里佟贵妃也跟着担心,但是她一个妇人反倒是比康熙这个皇帝表现的更加镇定。
不过也许是她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可以抓着絮叨。
太子胤礽细细思索后,趁着这几日经常去乾清宫报告政务,他面上是冷静的处理政事,实则在心里暗暗观察。
皇阿玛对他和小十五都有多出来的一份疼爱在,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是很显然皇阿玛对他会带有一种审视的态度。
这种态度十分细微,如同叶片上的小小虫洞一样难以发现,但是又真实存在。
他不得不在同生养自己的父亲相处三十年后尝试用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查看皇阿玛对他的想法。
胤礽脸上浮现几丝苦笑,当儿子的还要琢磨父亲的想法,听起来荒诞,但是几乎是每个家族的现实。
只是从前皇阿玛的态度将他惯坏了,以至于真的将皇父当成了父。
自索额图死后,胤礽才总算开始自己审视自己,他清点手中的力量,明确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胤礽是第一位大清的皇太子,他的所有待遇一再提升。
每逢元旦、千秋等节日都接受文武百官的二跪六叩,在仪式上已经构成了皇帝-太子这样一个二元政治格局。
但是超高的待遇换来的就是东宫属官的名存实亡。
他作为皇太子是没有前几朝那种东宫小朝廷的,所有在朝堂上的政治力量都需要他自己去经营,而不是直接从东宫拿出。
胤礽试图剥离儿子这个身份,以皇太子的身份要求自己,这个过程不亚于撕开一层伤疤,撕扯中带来的痛叫人难受,但是这个办法却又十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