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渔
第98章
如今整座紫禁城,都被九门提督的护军和赫舍里一族把持的内管领侍卫营把持,内务府年家大爷的管事位置怕是也保不住了。
毕竟年家大爷年希尧才刚入内务府管事,内务府里盘根错节的都是佟氏一族的党羽。
苏培盛很担心小年糕在辛者库里会被人欺负,可他却被困在养心殿内无法离开,只能默默祈祷万岁爷早日苏醒,小年糕才能化险为夷。
年若薇被太后乌雅氏褫夺了贵妃之位,贬为辛者库罪奴。
此时她被两个老嬷嬷丢到了辛者库里,看到辛者库总管那张熟悉脸,她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奴婢给赵公公请安。”
赵如海是四爷早年间安插在辛者库的小太监,没想到如今都当上了辛者库的管事大太监。
“哎呦您别折煞奴才。”
作为万岁爷暗中的心腹,赵如海岂会不知万岁爷极为宠爱年贵妃,如今万岁爷病着,倘若万岁爷苏醒,年贵妃定会第一时间复宠。
赵如海难得抓住一个献媚讨好的机会,全程都毕恭毕敬的猫着腰,客客气气的将年氏请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敞亮温暖的房间里。
这房间是他的居所,方才惊闻贵妃被发配到他的辛者库,他吓得临时腾挪出来这间辛者库里最好的屋子。
此刻小太监们还在忙着搬走他的物件,他存着小心思,虽只字未提这间屋子是他的,却通过还没搬完的行囊,想要让贵妃知道他的孝心。
年若薇方才被赶出养心殿,甚至来不及带上行囊,此刻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只尴尬的站在原地。
赵如海是个伶俐人,当即就让人取来了几套崭新的宫女穿的衣衫,亲自捧着一双崭新的绣花鞋,跪在地上伺候贵妃娘娘穿鞋。
“赵公公不必如此客气,我自己来即可。”
年若薇庆幸在辛苦者库里遇到的是四爷的心腹奴才,否则她还真的没法熬到四爷苏醒之时。
辛者库里的奴才们对这位被太后贬为罪奴的宠妃极为好奇,时不时有奴才对她探头探脑的窥视。
年若薇只宠辱不惊的做好赵如海安排的细活,日日都盼着四爷早些苏醒。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就听说了太后将常在乌雅芸意晋封为元贵妃的消息,元贵妃甚至直接住进了被四爷摘牌的翊坤宫内。
如今那翊坤宫的匾额被重新挂了回去,这日一早,年若薇就被翊坤宫的奴婢请到元贵妃面前。
这些年来,乌雅芸意在王府里简直是透明般的存在,她差点忘了后宫里还有太后母族血统的嫔妃存在。
乌雅芸意初时只被四爷册封为常在,没成想如今一跃成为了贵妃。
此时一身贵妃宫装的乌雅芸意正坐在年若薇最喜欢的秋千架上晒太阳。
年若薇顿时不悦的沉着脸,只因那秋千架是四爷亲手给她做的,她不喜欢让旁人触碰。
“年氏,你还不知道吧,你兄长年希尧昨儿因贪墨被革职,如今人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他贪墨的金额着实惊人,还糟蹋了内务府里好几个包衣奴婢,估摸着秋后就将问斩。”
“还有你弟弟年羹尧,太后已下旨让十四爷将他押解回京,他勾结准噶尔汗国通敌卖国的铁证,昨儿已送到了养心殿。”
“你那对年迈的爹娘和你两个妹妹,都被太后娘娘发配到宁古塔为奴了,听说你那最小的妹妹小小年纪就已是倾国倾城之姿,本宫已让人专门在路上多多照顾那倾国名花了。”
年若薇听到家人被连累,顿时心急如焚,可面上仍是不显山不露水。
她只淡然道:“那就多谢娘娘帮奴婢解决后患了,我早就受够了年氏一族就像蚂蝗似的,依附在我身上吸血,您若能帮忙将年氏一族都灭族了,奴婢定感激不尽。”
年氏如此反常的对年家遭难一事感恩戴德,倒是让乌雅芸意感到意外。
继而她就想起来年氏早年间入宫为奴婢,年氏一族并未有任何照拂,让年氏在紫禁城内数次九死一生。
看来年氏恨毒了她的母族,年氏一族在年氏上位之后,的确是得了不少好处。
此时乌雅芸意再看见年氏提起年家人,眉宇间真真切切的不耐和厌烦,乌雅芸意只觉得自己成了替年氏解决麻烦的帮手,顿时怒不可遏。
“年氏,你知道我这些年来在王府里是如何度日如年吗?”
乌雅芸意抬手间,就有两个老嬷嬷将她按倒在地。
“立即将这贱婢的衣衫扒光!”
年若薇正要反抗,忽而两个明显是练家子的大力太监将她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已然许久没有如此狼狈过,此时她的衣衫被大力太监撕扯的衣不蔽体。
乌雅芸意忽而阴测测的笑着朝年若薇走来,她的手里还抓着个助性的玉势。
玉势就是做成男.根的助兴之物,眼看着两个大力太监抓住她的腿,年若薇顿时吓得拼命挣扎着。
“年氏,这些年来只有这冰冷的玉势,陪着本宫度过无数寒暑,本宫居住的芸汐阁卧房里有二百三十三块地砖,从房门到梳妆台的第六块砖缺了右上角。那些年王爷一回都没来瞧过本宫。”
“都是你这贱人迷惑了他!今儿本宫就让你尝尝假男人的冰冷滋味,呵呵呵呵....”
年若薇傻眼,乌雅芸意真是疯了,竟然想要用玉势来羞辱她。
而此时乌雅芸意靠近年氏,看到年氏满身的累累伤痕,顿时愣怔在原地。
她原以为年氏这些年来独得盛宠,必定过的风光无限,可似乎年氏过的比她还惨,甚至年氏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年若薇也发现了乌雅芸意眸中的恐惧和怜悯之情,登时计上心来。
“呜呜呜,既然今日都被贵妃娘娘发现了,那奴婢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奴婢就问问您,陛下在奴婢身上的这些触目惊心的恩宠,娘娘真的要吗?”
“万岁爷心中真正藏着谁,您真的瞧不出吗?”
乌雅芸意被伤痕累累的年氏震慑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她目露凶光的拿着玉势,正准备狠狠的戳到年氏那,忽而瞧见年氏连那儿都有一道瘆人的刀疤。
“哎呀吓死本宫了,本宫还以为你身上盘着蜈蚣...”
“回娘娘,这是奴婢生大阿哥之时,万岁爷担心大阿哥难产,亲自划开的口子,当时奴婢肠子都掉出半截来,在红螺山躺在雪地里被冻了半日,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才想起奴婢来。”
年若薇开始含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娘娘,这种宠爱真的值得您嫉妒吗?”
年若薇全程都没有攀扯上四爷到底喜欢谁,但乌雅芸意是个聪颖之人,定推敲出了大概。
“年氏,我们都被万岁爷利用了,都是苦命人,呜呜…”
“是啊是啊,倘若当年并非康熙爷强行赐婚,万岁爷压根就正眼都不会瞧奴婢一眼,您瞧瞧万岁爷册立的新君都并非奴婢的儿子,如今奴婢的孩子都失踪了,甚至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生是死,呜呜呜呜.....”
年若薇开始不遗余力的卖惨。
她无比庆幸四爷这些年来谨慎的在明面上对她其实算不得宠爱,甚至还对外宣称是奉旨宠妾,奉旨与她过日子生孩子,全然没有半分情意。
年若薇不禁感动的热泪盈眶,四爷将她捧在手心里护着,竟让她活得愈发单纯不谙世事。
她有许多年没有独自面临如此窘境,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将眼下的困境解决了再说。
“是啊,康熙爷都驾崩了,万岁爷自然无需在康熙爷面前继续假装乖顺的宠着你,你说你贱不贱啊,这些年来被他如此折辱,竟然还愿意为他生孩子,倘若是本宫,早就给自己服下一碗绝子汤,与他同归于尽了。”
年若薇没想到乌雅芸意竟然还是个脾气火爆的性情中人,心中忍不住偷笑,于是含泪附和。
“奴婢又有什么办法?年氏一族一百七十多口人命都曾是雍亲王的属人,奴婢全家都是王爷的家奴。”
“奴婢父母耳提面命让奴婢争气,为了家族荣光奉献一切,即便不为母族,为了孩子,奴婢也只能强颜欢笑。”
“我呸,为了家族荣光就能卖女儿了吗?什么狗屁家族,难怪是个破落小族。”
“本宫和你说,那人并非是良人,他眼里只有权势,压根不可能真心喜欢谁,若真要说喜欢,谁都越不过齐妃,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奴婢都知道,可如今没法子了。死生都只能与万岁爷绑在一块了。哪儿有您这么好命,终于盼来了苦尽甘来的好日子。”
“本宫此生也只有这贵妃的尊荣了。”同为女子,乌雅芸意发现与年氏相比,她并非是最惨的,人总是不会将比自己差劲和弱小的蝼蚁放在眼里。
乌雅芸意此刻压根就瞧不起比她更为凄惨卑贱的年氏,甚至觉得亲自动手去责罚年氏都脏了手。
“娘娘总是比奴婢好福气的,奴婢如今只是辛者库的罪奴,还不如普通的奴才呢。”年若薇唯唯诺诺的卖惨。
乌雅芸意又与她闲聊了几句,责骂了好几句她窝囊没出息,就将她打发走了,还好心的赐了她好些银子。
年若薇攥着银子从翊坤宫出来之后,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乌雅芸意这关算是过了,接下来齐妃和皇后这关确是不好糊弄的。
尤其是皇后那拉氏,她对四爷与她之间的感情极为了解和妒忌,那拉氏绝对不会放过趁着四爷病重之时,置她于死地的大好机会。
年若薇此刻小心翼翼的沿着人少的宫道前行,尽量绕开东六宫的范围。
此时她路过一处竖井,忽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年若薇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她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入竖井中。
噗通一声轻响,刺骨的井水几乎无孔不入的侵肌入骨,她冷的瑟瑟发抖,抬头正要喊人,忽而头顶上方的井口被一片漆黑遮挡。
想必方才定有人将这口竖井封死了,此刻竖井内伸手不见五指,年若薇浮在竖井中冻的瑟瑟发抖。
她扯着嗓子开始惊呼救命,可直到她喊得嗓子都嘶哑了,仍是没有人回应她。
年若薇欲哭无泪,此时她甚至分不清白昼还是暗夜,庆幸井口狭小,她将双腿撑住井壁,勉强能让自己脱离刺骨的井水。
可渐渐的她开始冷的浑身发抖,腊月里冰天雪地的,不结冰的井水反而更暖和些。
她一咬牙,再次跃入没比空气中暖几分的井水中,唇齿都哆哆嗦嗦的开始打颤。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儿是腊月二十八,是她的生辰,年若薇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竟然孤孤零零的身陷于水井中过生辰。
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双脚开始抽筋之时,忽而被盖的严严实实的水井口,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
年若薇疲惫的抬眸看向井口,竟看见两个面生的小太监正放下一根麻绳。
年若薇正在怀疑对方是否可靠之时,忽而一个小太监竟然说出晦涩难明的奇怪语言。
年若薇顿时惊的瞪圆眼睛,只因那小太监竟然说的是海宁陈家信使的特殊语言。
作为曾经的陈家当家主母,她自然听明白对方说的是奉家主令,前来保护主母。
年若薇心内百感交集,没想到最后对她施以援手之人,竟然是她最意想不到之人。
她在两个小太监的帮助下,抓紧了绳索从竖井中缓缓爬了出来。
两个小太监将她抬到了一处僻静的庑房,又替她寻来一身干净的宫女棉袍,年若薇换下冻出冰碴子的湿漉漉棉袍,饮下一大碗热茶之后,身上才勉强有几分暖意。
没想到陈家在紫禁城里的势力浸透得如此深,两个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将紫禁城里发生的近况,事无巨细的禀报给她。
太后乌雅氏垂帘听政,果然压下了三阿哥弘时为皇太子的提议,朝堂上俨然分成了多股夺嫡的势力,简直乱成一团。
四爷初登基,在朝堂上的根基未稳,如今遭此巨变,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开始兴风作浪,大清国祚已然处于风雨飘摇之时。
当小太监将陈文宴提出帮她诈死逃离紫禁城一事告知,年若薇没有丝毫犹豫,婉言拒绝。
她不放心四爷一人在紫禁城内,倘若她诈死,这紫禁城内再无真正关心和在乎四爷的人。
乌雅氏如今只是暂时不动四爷的命,倘若十四阿哥班师回朝,四爷定会沦为十四阿哥谋朝篡位的祭品。
年若薇还真是小瞧了太后乌雅氏,曾经的八爷党羽们,如今在朝堂上紧紧的依附着太后,隐隐将废太子一党和佟佳一族的势力弹压在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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